“張心潔女士,你好!”張心潔好像個木偶娃娃,她微微抬頭看著沈鏡,又好像並沒有看見他一般。黃麗娟卻很著急,她抹著眼淚,哭聲訴訴,“大師,求您幫幫我女兒吧。她現在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被嚇到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是一輩子埋在那裏麵再沒人發現也沒關係的。”“那怎麽行,善惡有報。如果她早知道自己的母親背負汙名被謀殺,我相信她也一定會選擇讓你沉冤得雪的。”“這孩子怎麽受得了,她怎麽受得了......”張心潔睫毛微微一顫,她看著沈鏡,暗淡的眸光似乎有了幾分神采。“你是......”“你想再見她一麵嗎?”沈鏡直接開門見山。“你說誰?”一人一鬼同時一怔,一個不敢置信,一個懵懂疑惑。“我是說,你想再見一見你媽媽嗎?”“媽媽,你是說我媽媽?”張心潔眸光一動,忽地伸手抓住沈鏡的胳膊,把胖胖嚇得一抖,瞬間支起了耳朵。“你是什麽意思?你說我還能見我媽嗎?她......她在哪裏?”話說完她又有些懊悔,似乎覺得自己有些愚蠢。這樣詭異的事情怎麽可能實現。毫無疑問,那具剛被挖出來的枯骨就是她的母親,她媽媽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而凶手就是她最親的親人。這就好像是老天在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就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了,她從來沒有離開你。”“她就在我身邊?”張心潔喃喃念著,眼神不停地四下掃視。沈鏡我不廢話,指間點出一道靈力打在黃麗娟身上,隻片刻,她就顯出了身形。張心潔也沒料到身邊會多出來一個人,驚嚇了一瞬後,整個人突然就頓住了,呆呆地望著那張熟悉到極致的臉。黃麗娟霎時淚眼朦朧,她萬萬沒想到還有能和女兒相認的一天。她似乎想要靠近,又顧忌著什麽,嘴唇蠕動了半天,終於抖著唇顫聲道:“潔啊......”她猛地撲上去,將女兒用力地抱進了懷裏。張心潔渾身一怔,眼淚奪眶而出,她似乎想說什麽,卻哽咽著什麽也說不出來。沈鏡默默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眼見有人朝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他清咳一聲提醒了他們。並且告訴她們隻剩下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他就會過來開啟轉生台,送黃麗娟去轉世。一人一鬼對他千恩萬謝,便相攜著回家去了。dna對比結果很快出來,那具白骨的確是黃麗娟本人。雖然在精神科的張老頭已經問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但張老太卻意外的配合。或許是有愧,或許是再隱瞞狡辯也沒有意義。她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殺害黃麗娟的時候她的確如之前所說的去走親戚了。等她回來後,張老頭已經將黃麗娟埋進了土裏,並且告訴她對方已經離家出走了。她雖然有些疑惑,但卻更為生氣。畢竟孫女還小,當媽的竟然就這樣一走了之,實在不負責任。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張老頭畢竟不是窮凶極惡之人,殺了自己兒媳婦後輾轉不安,平日裏行動間也鬼祟起來。時不時趁人沒注意就會去桃樹下看看。或者借種菜翻土之際,悄悄往那片地上蓋上更厚的泥土。張老太越想越不安,卻也沒膽子去問清事情真相。然而沒過多久,她便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行李箱,打開之後裏麵全是兒媳婦的衣物。那一刻,所有的疑慮不安好像找到了源頭。她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也許出走的兒媳婦早已經沒命了。而凶手竟然就是她相伴了快一輩子的枕邊人。張老太一個人在屋子裏坐了大半天,終於起身將箱子拖到了廚房,趁煮飯的功夫,將箱子連同裏麵的東西通通燒了個幹淨。當天晚上,她破天荒頭一回將飯燒糊了。直到孫女放學回家後,她才從那種恍惚中清醒過來。而孫女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媽媽回來沒有。那一刻,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她拉著孫女的手堅定無比地告訴她,她媽媽走了,不會回來了。她看著孫女傷心難過的表情,心口仿佛憋了一口氣,堵得她幾乎要不能呼吸了。此後,她每天都要這樣念叨一遍,不知道是說給孫女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仿佛說得多了,這件事就成真的了。而漸漸地,孫女也不再詢問媽媽了,好像這個人從來也不曾在這個家裏出現過一般。這件事在整個城中村都引起了軒然大波,誰也沒想到他們那麽普普通通一個村子,竟然還能有這樣一樁掩埋了十幾年的命案。張老頭的兒子張楠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正在趕回來的路上。誰也不知道他是否也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很明顯,他在某一天之後,突然離開了張家,再也沒有回來過。事情終於真相大白,新安市觀察網也公布了這一樁案件的始末。這無一例外又引起了一波熱度。畢竟之前大家就有所猜測,如今真相大白,網上都是唏噓一片,將整個張家人都罵得狗血淋頭。包括那個看似無辜的張楠。或許這件事他沒有直接參與,但他也許早有預感,卻無法證實,更無法去舉報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也無法再繼續待在這個家裏,從此一走了之,連女兒也不願再管。整個事件,張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隱瞞著,他們或多或少都參與了殺死黃麗娟。真正的受害者隻有黃麗娟本人,以及她年幼無知的女兒。三天後,沈鏡又去了一趟城中村,他開啟了轉生台,送黃麗娟去轉世了。最後臨走的時候,黃麗娟抱了抱女兒,笑著對她說:“閨女,媽媽要走了。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不要因為媽媽的事情太怨恨爺爺奶奶和爸爸,他們終究也是你的家人。順著你的心走,別勉強自己,無論怎麽樣,要開心知道嗎?”張心潔哭得聲嘶力竭,不停地點頭,嘴裏一直喊著“媽媽”。黃麗娟最後感謝了一番沈鏡,便眼含笑意地跳進了轉生台,從此,永遠離開了這個世間。在最後那一刻,沈鏡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淚珠。都說母愛是偉大的,在這一刻,沈鏡從黃麗娟身上看到了一個母親對女兒最深沉的愛。她難道不恨張家人嗎?不,想必這世上沒人比她更恨。可她為了女兒放棄報仇,在最後臨走的時刻,又擔心女兒從此孤零零活在世上,更擔心她夾在她和張家人之間飽受折磨,痛苦一生。所以,在最後的最後,她讓女兒放下仇恨,隻願她餘生平安喜樂。案子進行的很順利,證據確鑿,現在隻等開庭判決。期間張老頭的大哥來找過張心潔和張楠,希望他們能寫下諒解書。張心潔非常堅定地拒絕了,有許多人罵她冷漠,白眼狼,但這似乎都不再能影響到她。在黃麗娟下葬後沒多久,就收拾了行李離開了新安市。連最後的審判也沒再理會。而讓沈鏡意外的是,張楠竟然也沒簽署。不過他到底怎麽想的,沈鏡也懶得再管了。倒是胖胖一直糾結著,它扒著沈鏡的衣領很是不明白。“鏡鏡,我看那個張老太好像的確挺愛自己孫女的。可是她幹嘛不說出真相呢?幫著隱瞞也就算啦 ,還一個勁兒給黃麗君潑髒水,不怕小孩傷心嗎”沈鏡摸摸它的腦袋。“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這樣對他們張家來說更好唄。”對於張老太來說,真相是什麽並不重要。黃麗娟的死亡如果曝光,張家就算徹底毀了。而若是她隻是離家出走,那麽真正受到損害的也隻是黃麗娟一人罷了。孩子還小,遲早有一天會忘記她的媽媽。當一件事侵犯到她的利益時,犧牲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來維護整個張家的和平,又有什麽關係呢。這就是人性啊,權衡利弊之下的選擇。不過這種事情就不用跟可愛的小貓咪詳細說了。這天下午,廟裏依然熱鬧不已,香火氣息縈繞在空氣中,讓沈鏡整個人都覺得暖洋洋的,充滿了力量。他給幾名香客解了一會兒簽,便坐到了樹下歇涼。胖胖不知從哪裏跑了過來,敏捷地跳到了他的腿上,爪子墊在胸腹下,就眯著眼睛打起了瞌睡。沈鏡自然而然地開始揉捏它的背毛,由於他長期的撫摸,這片皮毛已經油光水滑,手感比當初好了不知多少倍。他正沉浸在擼貓的愜意之中,忽地心神一動,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他微挑眉,拍了拍腿上的大狸貓,胖胖不滿地喵了一聲,還是跳了下去,在地上撐著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沈鏡從凳子上起來,拍了拍手掌,將大部分的香客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他輕咳一聲,朗聲道:“諸位,這天就要變了,馬上會有大雨落下來。今日城隍廟將於半小時後提前掩門,諸位若要進香還請抓緊時間。若有其他要事,也可自行準備好雨傘,切勿淋了雨水,傷風感冒。”眾人一聽,頓時嘰嘰喳喳起來。大家紛紛抬頭看天空,此刻豔陽高照,萬裏無雲,實在看不出來有下雨的征兆。“沈大師,您是不是弄錯了,我看天氣預報沒說今天要下雨啊。”“是啊,這太陽那麽大,熱都要熱死了,哪裏就會下雨了。”沈鏡淡笑不語,也不再多說,而是又去大門外通知了那些商販,表示半小時後會下大雨,他們可以提前收拾了。這些商販都是露天擺攤,也沒什麽遮擋物。若是突然下起雨來,隻怕會有些不必要的損失。攤販們乍然聽到沈鏡這般說,都有些發蒙,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天,一時之間也是有些躊躇。沈鏡也不勸說,轉身就回了廟裏。畢竟也算相識一場,他已經通知了,信不信全由他們,反正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現如今來廟裏的不伐有隨波逐流,哪裏出名,人多就往哪裏跑的,但大部分還是衝著沈鏡和城隍爺顯靈來的。大家雖是半信半疑,但也知道沈鏡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又見他開始收拾桌椅和一些容易被雨水淋壞的東西。一些早已經進完香,正在廟裏到處溜達的人便也和朋友們一起離開了。而還沒來及上香的也抓緊時間去大殿跪拜,好在時間也不算緊湊,半個小時也差不多來得及。香客們陸陸續續相攜著離開了。外麵的商販見狀,也不再耽擱,急忙忙開始收拾東西。也不知什麽時候,原本還烈日高懸的天空忽然飄了幾朵烏雲,將太陽遮住了,壓得半邊天都黑沉沉的。剛從城隍廟離開不久的人見狀,離家近的匆匆往家裏奔去,遠一點兒的立刻去買了雨傘,要麽就近找了商場歇息躲雨。不過一會兒,就刮起了狂風,吹得四周的樹吱嘎吱嘎地搖晃。滴滴雨點從天而降,不一會兒,就跟下豆子一樣劈裏啪啦砸下來,隻片刻功夫,地麵就已經濕透了。城隍廟前的商販都大鬆了一口氣,要不是沈大師提前通知他們,這會兒他們隻怕要淋成落湯雞了。攤子上的東西隻怕也要損失大半。眾人都有些悻悻,直道沈大師果然算不遺漏。這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徐五爺沒什麽事,跑去房間處理他的藥材去了。沈鏡待在大殿裏,慢騰騰收拾著香案上落下的香灰。齊淩橋捏著他的簿子,欲言又止地看著沈鏡。“怎麽了?有什麽事嗎?”他一問出口,齊淩橋也不磨嘰了,攤開本子湊上來,“城隍爺您瞧,昨日有一信徒前來許願,說是她剛滿16歲的兒子前段時間進了醫院,醫生說很有可能成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所以求到了您這裏。”沈鏡眉毛一擰,語氣有些不太好,“這種事情你為何單獨說與我聽?這世間因病痛住院,生離死別的人還少嗎?若是每一個人都來求我,我都要去救治,那這天道秩序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沈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懷疑這人是不是他的什麽親戚。這是想走後門嗎?齊淩橋一梗,當即大呼冤枉。“城隍爺,屬下哪裏敢徇私枉法。實在是這少年並非一般病痛導致的住院。我查過了,這孩子是個良善之人。他之所以住院,也是因為跳入河中去救一個溺水兒童。結果小孩救上來了,他卻因為溺水太久,導致呼吸驟停,大腦缺氧,成了植物人。實在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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