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河回到自己的攤位時,蘇靜予已經被左右賣菜的大嬸攙扶坐在了椅子上,倒在地上的木桶也被扶了起來。


    不過裏麵的黃鱔也隻有兩三條了,大部分的黃鱔順著旁邊的臭水溝逃之夭夭了。


    陸山河也隻有苦笑一聲,嘴裏自言自語的說道:“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也不知道那些早就被陸山河給刮了的黃鱔,聽到他這樣說會有何感想?


    陸山河將著荷花的錢包遞給蘇靜予,“你點一點看看缺不缺錢。”


    蘇靜予非常感激,拿出錢包清點了一下。


    看著蘇靜予從錢包裏麵拿出來的錢,陸山河一陣無語。


    這個年代講究的是財不露白。


    蘇靜予包裏麵的錢少說也有一百多。


    果然是富家女啊!


    小縣城裏,大家上街能揣幾塊錢十多塊錢就非常不得了。


    好家夥,這女孩子居然揣了一百多塊錢,也不怕被賊惦記。


    陸山河趕緊站起來,將蘇靜予給遮擋住。


    但是蘇靜予好像對自己身上還有多少錢,有沒有被偷走,並不是很在意。


    她拿出了自己和外婆的照片,長舒一口氣說道:“還好!照片沒有掉。”


    “同誌,謝謝你!”蘇靜予真的非常感激。


    陸山河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陸山河本來就是又高又帥,露牙笑讓蘇靜予很有好感。


    現在的年輕人,無論是農村還是縣城,基本都要吃糖抽煙。


    很多人的牙齒有爛又黃,陸山河潔白的牙齒的確很特別。


    隨後陸山河將剛剛收蘇靜予到一塊五毛錢還給她。


    “這黃鱔隻有三根了,個頭也不大,最多隻有半斤,這錢退你了。”


    這反而讓蘇靜予很不好意思了。


    蘇靜予連忙推脫說道:“不了,不了這錢你不能退我。”


    “要不是你忙我追錢包,木桶也不會倒,黃鱔也不會溜出去。”


    蘇靜予臉上一紅,說道:“剛剛我幫你抓黃鱔,黃鱔太滑了,折騰了半天我們也隻抓了三條起來。”


    蘇靜予這樣一說,賣魚的大叔和賣菜的大嬸都哈哈大笑。


    大嬸還笑罵著說道:“都怪那該死的老劉,每天早中晚都要來潑水,黃鱔黏不溜秋的,順著水就流臭水溝裏去了。”


    見蘇靜予就是不收錢,陸山河也沒有辦法,一直和女人推脫也不好。


    陸山河也隻有將剩下的三根黃鱔剔骨切段後,用穀草包好,放進蘇靜予的菜籃子裏。


    蘇靜予也不推脫。


    東西賣完了,陸山河總共賺了48塊5毛。


    縱使重生以前自己也算是千萬富豪,銀行卡長期保持七位數,陸山河也覺得48塊5毛是一筆巨款。


    他用了一天就掙了國營工廠工人一個多月的工資。


    這證明了這個門道可以走。


    陸山河一陣激動,等自己完成原始積累,就可以投資更好的產業,說不準自己能夠成為公社第一個萬元戶。


    將木桶和鍋還給大娘,陸山河將沒有用完的泡菜、薑蔥蒜等裝好後,準備去供銷社看看鉛筆、橡皮和尺子等文具。


    1985年,小學還是五年製。


    陸美棋以為身體瘦小和家庭原因,念書也是斷斷續續的,所以陸美棋馬上十三歲了還在念小學五年級。


    陸山河要讓陸美棋好好念書,絕對不能夠輟學。


    就在陸山河走到市場門口的時候,發現蘇靜予一瘸一拐的左右張望,看來是腳崴了不好走路。


    江城顯示一個小縣城,這個年頭又沒有什麽出租車,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就是在縣城裏麵穿梭的人力三輪車。


    而且人力三輪車的數量也不算是很多,所以蘇靜予一直在等待著。


    陸山河本來想上去幫忙的,可是又一想這人很有可能是蘇晚晴同父異母的妹妹。


    陸山河不願意同蘇晚晴和蘇晚晴的親戚們多打交道,便裝作沒看見扛著口袋就要離開市場。


    “哎,哎,哎,同誌!”蘇靜予好像好不容易看到一個熟人,趕緊招呼陸山河。


    陸山河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同誌,賣黃鱔的同誌!”


    陸山河記得蘇海生是東吳人,所以蘇靜予也應該是東吳人。


    情急之下,蘇靜予東吳話脫口而出。


    “賣黃鱔”聽著就像“賣黃色”。


    “賣黃色的同誌!”


    這一下好了,來往的路人紛紛側目。


    大家還認為陸山河倒賣黃色讀物的呢。


    83年之後,雖然投機倒把罪已經不和政治掛鉤,但其中有一項重罪就是倒買倒賣非法出版物。


    陸山河很擔心蘇靜予這樣一喊,把治安大隊的人給吸引過來了,所以趕緊走到她的麵前。


    蘇靜予可憐兮兮的看著陸山河,陸山河這才發現她的腳已經腫了。


    他趕緊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蹲下來仔細一看。


    這腳踝紅腫的非常厲害,不像是簡簡單單的擰了,好像有一些骨頭錯位。


    “那個……我可以給你看看嗎?”


    畢竟是女孩子的腳踝,在這個年代還是屬於女人比較隱秘的東西。


    蘇靜予已經是滿臉通紅,這可不是害羞,而是痛的受不了。


    她的眼睛裏麵包著淚水,如果不是街上來來往往有這麽多人,她肯定都哭了。


    陸山河雖然會簡單的接骨術,但是這種技術畢竟是針對畜生的,不是針對人。


    “你還會醫術?”蘇靜予忍住疼痛問道。


    陸山河隨口說道:“給騾子接過骨頭,給母豬接過生。”


    “噗!!嗚嗚嗚!”蘇靜予本來被逗笑了,結果一笑帶動了筋骨,腳更痛了。


    而且蘇靜予的腳踝,看著紅腫的非常厲害,還是需要專業的醫生檢查一下是否有骨折或者是骨頭錯位。


    陸山河蹲在地上,背對著蘇靜予說道:“在縣城也沒幾輛三輪車,前麵二裏路就是縣人民醫院,我背你過去吧。”


    蘇靜予本來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也是剛剛到江城縣,方圓十裏還沒一個熟人,連一輛人力三輪車都沒有,也隻有拜托陸山河幫忙了。


    蘇靜予點了點頭,雙手環繞,緊緊的抱住了陸山河,被陸山河背在了背上。


    就在陸山河要走的時候,蘇靜予又趕緊指著地上說道:“黃色,黃色,黃色沒有拿。”


    陸山河腦子一懵,隨後憋得肚子發痛。


    原來是小姑娘剛剛在陸山河這裏買的黃鱔沒有拿上。


    陸山河有彎腰把黃鱔拿好,然後將蘇靜予送到了縣人民醫院。


    醫生檢查之後果然是骨折,隻有住院治療。


    得了。


    陸山河隻有讓蘇靜予坐在醫院門診的座位上,自己幫她辦理住院手續。


    陸山河也看到了蘇靜予的名字,確認了蘇靜予就是蘇晚晴的妹妹。


    得到這個結果,他更想溜。


    還好蘇靜予也不是占小便宜的姑娘,知道住院肯定是要花錢的,直接把錢包遞給陸山河,看著陸山河忙前忙後。


    此時蘇靜予內心的感覺很奇怪。


    從小到大因為父母的工作都比較忙,所以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外婆去世以後,更是一個人料理自己的生活,無論是上學還是去醫院也都是她一個人。


    忽然之間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非常貼心的在為自己忙碌著。


    這種感覺的確很奇怪。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送到了住院部,讓她安穩的躺在了床上,陸山河已經是滿頭大汗,衣服都不知道已經浸濕幾次了。


    陸山河看著蘇靜予安穩的躺在床上,便說道:“一會兒請醫院的護理人員通知一下你的家屬吧,我這邊還有點事先走了。”


    陸山河可不願意去通知蘇靜予的家屬。


    哪知道陸山河剛剛走到門口,蘇靜予連忙坐起來喊道:“等等,黃色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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