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二牛這樣一說,陸山河的鼻子還是有些發酸。


    1985年,人民公社化結束第二年,改革開放第6年。


    但是對內陸城市而言,特別是農村地區,最大的矛盾還是餓肚子和沒有糧食。


    大量的人都生活在貧困線上。


    像陸山河這樣,家裏人口眾多,勞動力足夠的人,也要每天不停的幹活才能夠勉強吃得上飯,而且吃飯也不是吃大白米飯,是紅薯加玉米。


    袁隆平的雜交水稻也還在實驗之中,要在1990年後才能夠推廣。


    再加上江城縣的土質一般丘陵多,所以水稻一畝的產量也不過才三四百斤。


    每年秋收,生產隊下來把糧食收走以後,每家每戶其實也沒有省下來多少,根本就不夠一家人吃。


    紅薯和玉米土豆才是主食。


    而像李二牛家,就更具體了。


    田本來就沒有多少,勞動力也隻有李二牛一個,家裏還有三個病人。


    病人看病是要花錢的,糧食還值錢一點,所以就算是每年李二牛秋收之後有餘糧,也會把餘糧交給公社幫忙賣了(80年代不允許私自賣糧),換一點錢給家裏人買藥或者是看病。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碗米才真的是難倒李二牛啊!


    別說一碗米,李二牛恐怕這十年一粒米都沒有吃過。


    “走!”陸山河說道:“去我家,我給你弄糧食。”


    “我幫你抱電視機。”李二牛抱著電視就往陸山河家走。


    到陸山河家之後,陸山河用裝電視的紙箱將電視裝好,然後放在房間裏防潮墊位置。


    現在家裏還沒有電,等以後有電了就可以讓陸美棋看看電視,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


    但是電視機絕對不能夠讓何大勇或者是何大誌拿走。


    看到陸山河居然真的把電視機和自行車拿了回來,何慧一陣眩暈,看著這婚是真的結不成了。


    王素芬也傻眼了,還想著陸山河攀上了高枝,以後每個月多給自己一些生活費,還把何文星幾個兄弟姊妹的工作問題解決了。


    王素芬也忍不住了,對著陸山河就是破口大罵:“哎喲!我的天啦!何慧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有出息的傻小子,放著城裏的姑娘不要,難不成你還看上了公社的李寡婦不成!家裏電都沒有你把電視拿回來幹什麽啊!”


    “何慧!你懷這傻小子的時候是不是豬食子吃多了,這小子的腦袋這麽笨!”


    王素芬越想越生氣,又是繼續破口大罵說道:“姓陸的都是瘟神,好的壞的都分不清楚!少奮鬥一輩子的婚姻不把握,非要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當土農民!”


    王素芬的罵聲非常的大,又是整個院子裏麵都聽得見。


    何大誌也走了出來,想著陸山河放棄了城裏的姑娘,今後給家裏幫不到什麽忙,也是非常的生氣。


    “媽,你就別理這個混小子,這小子的腦袋被強驢給踢了!我家文星要是大10歲,這樣的婚姻是肯定要把握住的。”


    李二牛目瞪口呆的看著最佳人鬧騰。


    沒有想到陸山河的處境和自己也差不多,雖然各有各的難處,但是都挺難的。


    陸山河將自行車和電視機放好之後,看著這一屋子人,破口大罵,門口飆髒話,就不忍了。


    陸山河對著王素芬說道:“農民怎麽了!這屋子裏還全部都是農民呢!毛主席都是農民出生的,有些人自己是農民怎麽還罵起農民來了。”


    何大勇看陸山河居然吼起來了,愣了。


    以前的陸山河可不是這個樣子,以前的陸山河沉默寡言無比老實,長輩說話或者是責罵,陸山河話都不敢說一句,現在居然敢和長輩頂撞了!


    何大勇拿出自己是長輩的身份責罵陸山河說道:“陸山河,你是怎麽和你外婆說話的,外婆這是關心你,為了你好!”


    陸山河笑了,說道:“大舅,你這個外字用的好啊,就是因為我姓陸,所以你們一直把我和我爸當外人,哭活累活都是我們姓陸的在做,便宜好處都被你們姓何的占完了!”


    “別的不說,就說今年的春耕吧,你們家的田是你何大勇犁的還是你寶貝兒子何文斌犁的?是我爸陸山河犁的!我家因為我要結婚把耕牛賣給公社了,我爸要犁你家的田,問你家借牛,你卻說牛生病了!不就是舍不得一點幹草嗎?”


    “最後還是我把人力給你犁的地,馬上就要輪到我們們插秧了,到時候你自己插秧,可別找我爸!”


    “你!你!”當著眾人的麵,何大勇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陸山河可一點麵子都不給何大勇,繼續懟道:“大舅,我記得當初何文斌也給蘇晚晴家耕過地,好像也是喜歡蘇晚晴得很,你既然這麽喜歡蘇晚晴,要麽讓何文斌回來把蘇晚晴取了得了,好處全部是你們家的,挺好的!”


    “你!你!”何大勇氣得氣冒三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陸山河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王素芬坐不住了,罵道:“何慧,你管管你的兒子,這是不是翅膀長硬了!”


    陸山河看著王素芬,心中冷笑。


    他和王素芬空有祖孫之名,沒有祖孫之實,陸山河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從王素芬這裏得到過一點點的關愛。


    陸山河甚至不止一次聽大隊的人講,陸山河剛剛出生的時候,作為外婆的王素芬不是高興而是大罵作孽,生了個兒子又要花錢了,還責怪何慧虧心事做多了。


    陸山河看著王素芬說道:“對啊!分家啊!我早就想分家了,這何家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要記得分家有我媽三分之一的份!”


    陸山河懶得理這老太太,直接去廚房用碗給李二牛盛了一碗精米。


    廚房的米分為三部分,最多的是米糠,然後是糙米,最少的就是精米。


    精米一般都是來重要客人才拿出來煮的,數量非常少。


    陸山河直接就給了李二牛一大碗。


    李二牛的趕緊拒絕說道:“山河,你給我一點糙米就行了,這精米,精米實在是太寶貴了!”


    陸山河擺擺手說道:“什麽寶貴不寶貴的,母親才是最寶貴的!”


    陸山河這話讓李二牛的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陸山河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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