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聞大黎揉著疼痛的腦袋走出攝影棚,剛好看到陸山河從外麵買了早點回來,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昨天喝太多了,剛醒。”


    陸山河淡淡一笑,把早點遞給聞大黎。


    “沒事兒,咱們又不是按點上班。”


    “說的也是,不過你不是說今天要找人裝修房子嗎?我洗完臉咱就出發。”


    其實裝修的事情陸山河已經計劃好了,之所以還要聞大黎幫忙也是想著拉他一把,畢竟聞大黎人不算壞,如果繼續在製片廠也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如果能讓他把這份攝影天賦發揮出來,提前進入廣告行業,未來不說大富大貴,盡快步入小康肯定是沒問題的。


    當然,陸山河不會直接提出,而是選擇帶著聞大黎一起去感受時代的變化,最後隻需提一提,如果聞大黎開了竅,他倒是也不介意幫上一把。


    “對了,你有認識會畫畫的朋友嗎?”


    “畫畫?幹嘛?不是裝修嗎?”


    陸山河笑道:“我說的裝修並不是裝修屋裏,房子主要是當庫房來用,現在的房子情況夠用了,主要裝修的是外麵。”


    “我打算先給外麵立個牌子,這個牌子不但要有產品的圖像,工廠的信息,而且還需要設計繪畫一個公司的標誌,這個標誌不但要好看,還要讓人一眼看過就忘不掉的那種。”


    聞大黎認真的聽著,忍不住笑了。


    “要求倒是不少,不過要是立牌子的話,要看多大的,如果要用全實木的,估計不便宜。”


    “作為江州市第一個銷售網點,我可是當主要網點來建設的,錢我花的起。”


    聞大黎笑道:“行,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走……上車。”


    二人開車離開製片廠,一路往郊外開去。


    最終二人來到了一處村莊。


    把桑塔納停好,村子裏的孩子們紛紛跑來圍觀。


    聞大黎下車後,瀟灑的把車門嘭的一聲關上,笑著對孩子們道。


    “這車可都是領導坐的,一個個別調皮搗蛋啊,弄壞了抓你們去派出所。”


    聽到聞大黎的威脅,孩子們頓時向後退去,膽子小的更是直接轉身離去。


    看到這麽多人幫忙看著車,聞大黎直接帶著陸山河走進了一條小胡同,當然身後還跟著不少孩子。


    就這樣二人一直來到村最北邊,而這邊已經十分偏僻了。


    最終兩個人來到一處破落的小院兒走了進去。


    院子裏兩個年輕人正在打稻穀,看到聞大黎和陸山河穿著正式的走進來,頓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而門外的小孩子們則是一哄而散。


    “當官的來抓李禿子啦。”


    “李禿子又要倒黴啦。”


    孩子們的喊聲頓時讓一對男女麵露惶恐的看向聞大黎。


    “聞大哥,您怎麽來了?”


    聞大黎笑道:“別聽那些孩子們胡說,我來找老師,老師在嗎?”


    “這位是?”


    聞大黎笑道:“陸山河,陸廠長,就是他來找老師的。”


    “廠長?那這位廠長找我父親有什麽事兒嗎?”


    陸山河看出二人的緊張,淡淡一笑。


    “二位不要害怕,我是專程和聞導拜見李老師的,我們是好朋友,聽說李老師的畫畫的很不錯,所以特來拜會。”


    幾人正說話間,屋內一個老人走了出來,正是聞大黎口中的老師,李程啟。


    聞大黎見狀急忙上前攙扶。


    “老師,我看你來啦。”


    李程啟笑著點了點頭。


    “就你最有心,還記得我,別人早就不記得我嘍。”


    陸山河看著眼前身子佝僂的老人,不由的有些失望,就看老人的身體狀態,估計這廣告牌子是做不得的,哪怕他真有真材實料。


    聞大黎笑道:“哪兒能呢,大夥兒常常念叨您呢。”


    “你就別哄我了,我還沒老糊塗,這位是?”


    “山河,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李老師,李老師這位是陸山河我的朋友,開工廠的,這次來也是他有事兒求您。”


    李程啟笑道:“求我?我一個老頭子能幹什麽?”


    旁邊年輕男子急忙道:“聞大哥,你不會想讓我爹畫畫吧?你知道的我爹已經不畫了。”


    就看這家人的反應以及處境陸山河就知道恐怕當初李程啟沒少遭罪,以至於過去十年了,這家人還是猶如驚弓之鳥。


    “幾位別害怕,我們這次來,主要是聽說了李老師的大名,所以特意來拜會的,並沒有其他意思。”


    聞大黎一愣,差點兒他就說出來了,畢竟他覺得以他和李程啟的關係這事兒應該並不難。


    不過陸山河既然都這麽說了,他也隻是附和。


    “對啊,我就是帶他來看看老師而已。”


    兩個年輕男女顯然不太相信,交代老頭子別亂說話後,繼續打稻穀去了。


    李程啟淡淡一笑,眼神不由的黯淡了許多。


    陸山河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於是和老人閑聊起來。


    聊了將近有十分鍾,差不多把李家的情況也了解了個大概。


    年輕男子是李程啟的兒子,名叫張建。


    批判運動的時候為了劃清界限,隨了母親的姓。


    而那個女人則是李程啟的兒媳,前兩年剛嫁進來的,也是看中了張建為人踏實肯幹,當然彩禮給的也比別人家多。


    至於一家人現在的處境,就不用說了。


    能夠贍養李程啟,給他一碗飯就已經很不錯了。


    聽出李程啟話裏話外的愧疚,陸山河於是直接轉變了話頭開始說起江城縣的各種變化來。


    “如今條件好了,自從包產到戶,大家也吃飽了,尤其是我這樣的人,要是十年前敢開工廠,那可是天大的罪過。”


    李程啟雖然不知道陸山河的目的,不過聽陸山河說的頭頭是道,也不由的點頭。


    “是啊,現如今環境好多了,和以前不同了。”


    “說的是,所以有些事真的要重新審視了,就比如您老的才華,如果就這樣埋沒的話,不但是自己的損失更是社會的損失。”


    張建和老婆打稻穀打的很慢,一聽陸山河轉了一圈兒把話說回來了,急忙皺起了眉頭,臉色也難看起來。


    “聞大哥,我們村裏人不如你們會說,但是我繼續強調一下,我爸是不可能再動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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