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說什麽?我隻聽見了風吹拂衣袖的聲響。”池煥蘇平靜地說,心髒卻“砰砰”直跳。幸好師兄現在離他不算太近,不然他隻怕泄露自己不穩定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祟,池煥蘇總感覺最近和師兄相處時,師兄比之前還要敏銳。“是嗎?”聽起來好似隻是隨意一問,聽在池煥蘇耳朵裏又像是置疑。這輕飄飄的聲音讓池煥蘇的心跟著懸了起來。他祈禱著師兄能快些揭過這個話題,不要在這裏較真。“也許是吧。”江師兄語氣輕快,真的沒有再追究下去。池煥蘇心中感激著。衣袖在風中震蕩的聲音響起時,洞內又回複了光亮。從錦囊法器裏拿出桌椅擺在洞口裏,江卿濡招呼著池煥蘇坐下。“師弟快來,師兄都忘了問了,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端起水壺為池煥蘇的茶杯中添水,池煥蘇忙端起茶杯接下。“確有一事,師兄可曾在打坐的時候見到一隻狼?”“狼?”江卿濡語氣驚訝,“這是發生了什麽嗎?”“隻是聽聞近來無盡峰裏有狼妖的氣息,並非是指秦師弟身上的,而是其他妖氣,我想要調查一下,若是流言便罷了,若不是也好盡早處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池煥蘇還有些心虛。無盡峰中確實有一隻不記錄在冊的“狼妖”,可這“狼妖”就是他啊。當然,池煥蘇不可能說出口,隻能想方設法地試探大師兄是否真的發現了。“不曾見到。”江卿濡的話讓池煥蘇的心落了地。“師弟近來總是憂心忡忡,是因為這件事情嗎?”江卿濡接著問。從池煥蘇的角度看去,江卿濡細眉微蹙,一雙載著秋水的翦瞳脈脈含愁。若是一般人,見到這景象隻怕忍不住心生愧疚,什麽都交待出來了。好在池煥蘇同大師兄待得久了,此刻盡管恍惚了一瞬,很快也清醒了。“正是此事。正逢新舊掌門交接之際,今年是我們受到妖獸攻擊最猛烈的一年了。”池煥蘇壓著心裏的愧疚找借口,雖然這些事情也確實是事實。“不僅如此呢。”江卿濡微微歎了口氣,“無盡峰收了位狼妖做弟子,宗門之外免不了傳言,外界流言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千重門的弟子們聽得多了,宗門內部難免也有這般聲音。我隻怕長此以往,生出禍端來。”池煥蘇一個激靈,從內疚中清醒過來,帶著怒氣說:“竟有此事?我會多加注意的。”轉念一想,池煥蘇又問“師兄從扶星閣回來便不再考慮閉關的事情,是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自然不是。”江卿濡哭笑不得,“師弟你也太過憂心了,隻是閣主言明我飛升的時候未到,我即便現在閉關也收效不大罷了,還不如在宗門內歇歇,等待時機到來。”沒想到竟是這般原因。“師兄這般天賦,必然能成功飛升的。”池煥蘇寬慰說。他對於師兄很是信任,在他眼中,若是師兄都無法飛升,那隻怕世間再沒有其他人有資格飛升了。“師弟放心,對於此事,我倒是沒有太大的憂慮。我隻憂心若是我不在,師弟你若是受了委屈,可就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說著,江卿濡歎了口氣,抬手往池煥蘇杯子裏再添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惹得狼尾也好奇地從池煥蘇的衣服裏麵悄悄鑽出來,探出去想要觸碰茶杯。池煥蘇瞥見狼尾的小動作,擺正身體,借機把狼尾又擋了回去。等見到狼尾失敗後蔫兒蔫兒地待在衣服裏麵,池煥蘇才回答:“師兄說笑了,無論如此,我也是代掌門,能受什麽委屈呢?”“若是沒有委屈,為何在思過崖抄寫《八十八佛大懺悔文》呢?”“師兄?”池煥蘇不曾想到自己在思過崖抄寫的經文竟被師兄看見了。此時他麵上發熱,不敢直視江卿濡的眼睛。師兄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若是知道了,必定會覺得我合該抄寫這經文的。然而此刻,坐在池煥蘇對麵的大師兄江卿濡說:“雖然我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我相信師弟。師弟做什麽都是再三思慮才肯下決定的,故而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相信師弟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了。”江卿濡的雙眸中滿是信任,一瞬間讓池煥蘇無處遁形。他張開口,想要坦白自己身上狼尾的事情,但狼尾掃過他的手背,他又一瞬間清醒了。不能將師兄扯進此事,若是將來他有個好歹,師兄必須清清白白地站在掌門的位置管理整個宗門。“我隻是擔心我走錯了。”池煥蘇垂眸望向桌麵,“師兄你知道的,我現在管理整個宗門,師尊已經不在宗門內了,沒有人再能為我的失誤補救,有了後顧之憂便需要時時反省自己,隻有這樣,我才能避免總是走錯路。”“可師兄不就是師弟的後盾嗎?”江卿濡微笑地看過去,他抬手附上池煥蘇的手背,指尖觸及狼尾,嚇了池煥蘇一跳。此時狼尾似乎也被嚇了一跳,靠在池煥蘇的手背上也沒有動彈。“有沒有人告訴過師弟,師弟你真的不會說謊。”池煥蘇倏地抬頭,望見江卿濡的雙眸,那雙眸依舊幹淨溫柔,卻通透得仿佛將一切看在了眼裏,讓任何人都無處遁形。“師弟若是什麽也不肯說的話,我會覺得我這個師兄做得實在太失敗了。”“不是這樣,師兄。”池煥蘇心髒劇烈跳動著,他聽著自己抑製不住的心跳聲,快速搖頭,狼尾也隨著他的心情躁動起來,好在他及時將手撤回來,順便也將狼尾拉了回去。師兄一定猜到了,猜到了他隱瞞了什麽,但似乎並沒有猜到究竟是什麽事情。池煥蘇又是焦慮又是熨帖。他小心打量著對麵大師兄的神色,見到江卿濡的臉上沒有生氣的樣子,心裏鬆了口氣。“我還沒準備好,師兄。”池煥蘇斟酌著,這麽說道,他暫時妥協,隻準備先拖著師兄,“待我過段時間,組織好語言,彼時我遇見的事情也並未解決,師弟定然和師兄坦白。”池煥蘇想到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實實在在是瞞不過他那敏銳的師兄的,倒不如現在先妥協,至於具體坦白的日期,就那樣拖著吧。拖到了他繁忙的時候借口事務繁多再拖一段時間,亦或者到了師兄徹底忘記這件事情的時候。“師弟應該不是哄師兄吧?”江卿濡笑得眉眼如同彎月。望見這個表情,池煥蘇不知為何生出一種危機感。“……啊。”有些遲疑地應答,池煥蘇身後的尾巴也逃進了他的腿縫裏。“那便好,我們來定個日期吧,以免師弟總是組織不好語言,幹脆忘了此事。就定在在某一個日期前,師弟若是還未組織好語言,師兄便要上門詢問師弟了,那時我會一點一點、等著師弟為我解釋清楚的。”輕笑聲在洞內傳出來,清脆悅耳,無不展現主人的好心情。池煥蘇聽得頭腦發昏,眼前一黑。師兄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啊!【作者有話說】師弟:待我好好想想借口,順便希望師兄時間長了忘了此事。師兄:師弟一定在等我忘了這事,就不。第26章 師兄打洞“一個月太短了些,師兄,這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勉強。”池煥蘇遲疑說。按照大師兄的要求,池煥蘇不得不先同江師兄約定日期,可這也代表著池煥蘇完全沒有辦法了。在池煥蘇的計劃裏,最好約定的日期能在三個月往後,這樣說不定等時間到了,他身體的異象也消失了呢。“單單是組織語言的話,一個月的時間怎麽也該夠了,還是說,師弟其實打算時間越長越好,最好讓師兄我幹脆忘記了這件事呢?”江卿濡打量著坐在他身前的人,陷入思索的模樣讓池煥蘇懷疑師兄早就知道他的打算。隻怕師兄前麵說的約定時間的那些話也是用來引他上當的吧。“師兄哪裏的話?”和各家宗門長老打過交道,池煥蘇也有自己的話術,“隻是這件事情況複雜,講起來需要不少時辰,近來宗門事務繁多,我實在抽不出身來。不若待到宗門內務清閑些,師弟再詳細和師兄說明。”“唔,”江卿濡低頭思考了下,搖頭說,“不行。我總感覺師弟你再想著怎麽敷衍我,師兄可是帶著你長大的,這招對師兄可行不通。兩個月吧,兩個月的時間,宗門內的事務也不應該總是接二連三沒個完。”“可是……”池煥蘇還想說什麽。“就這樣吧,師弟。”江卿濡當機立斷,“不能再拖得更長了,再長一些就要到和阿修羅交流武學的時候了,要是阿修羅的佛修、道修們比我還先知道發生了什麽,師兄可就要不高興了。”阿修羅每年六月的時候和千重門都有一次武學交流會,兩家各自派自家今年新招收的弟子進行武學比試,以檢驗自家弟子的修煉水平,順便也看看別家的修行進度。如今已是三月份開春,還有三個月,交流會就陸陸續續開始準備了。交流會之後,針對小輩們的秘境修煉也要開啟。也就是說,六月以後,池煥蘇將迎來一年中最繁忙的時候。池煥蘇想要拖到三個月之後,打得就是這個主意。待他一天到晚都不著院,師兄就沒辦法再問了。隻可惜江卿濡太機敏了。民間常言了解一個人像人肚子裏的蛔蟲,池煥蘇歎息,師兄倒不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倒像是他本人了。“若是真有什麽,在師兄麵前抄寫《八十八佛大懺悔文》,與在思過崖的石室裏抄寫也差不了幾分。”江卿濡笑眯眯地望著池煥蘇柔和說。池煥蘇:“……”池煥蘇來了之後,原本還在忙活的江卿濡終於停歇了下來。嫌棄椅子不方便,他從靈囊裏拿出了一張床榻放在洞內,拉著池煥蘇同他建設洞穴的想法。對於住處,池煥蘇確實沒有什麽主意,劍修修心,本就不在意外物,他向來是哪裏都能休息,有床就躺著,沒床就靠著,連靠著的地方也沒有,勉勉強強也能睡地上。“這可不行,我可是準備給師弟留一個房間的,師弟可還要想想想要什麽樣子的。”江卿濡興致勃勃地打開自家從民間搜羅來的家具樣書,對池煥蘇說,“這可是民間大師的作品集,一定會有你喜歡的。”江卿濡說著,靠得離池煥蘇越來越近。身後的狼尾大概是感受到了來人的氣息,又開始鬧騰起來。也不知為何,這狼尾對江師兄的反應總是很大,不僅能夠迅速地感受到江師兄的存在,還總是喜歡在師兄麵前蹦。要不是再三確認了師兄看不見,池煥蘇真懷疑這狼尾是在故意吸引師兄的注意力。狼尾此刻藏身在大氅內,自從狼尾一不小心碰到了江師兄的手背後,池煥蘇便一隻手在下麵捏著狼尾,防止狼尾跑出來。即便是這般,狼尾也不高興地在地下動來動去。“啪”的一聲,床榻響了一下。“什麽東西?”江卿濡問,“好像有什麽拍在了床腿上。”江卿濡說著彎腰去看,池煥蘇低頭,望見罪魁禍首在衣服下方驕傲地晃悠。心中鬱氣,池煥蘇咬牙說:“沒準是小鼠。”“鼠?”疑惑的聲音從桌子下麵傳出,“剛打的洞也會有小鼠嗎?我找找……等下!師弟,你的衣服好像在動?!”池煥蘇“嗖”地站起身,聲音慌張之下如同脫手的利箭一樣飛射出來:“隻是我剛剛在整理衣服罷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說完佯裝好心地給出建議:“不過師兄打造洞穴,可千萬別忘了防蟲。這邊潮濕,還需向醉心樓要幾張除濕的符。”“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江卿濡溫柔說,“隻是剛剛……”江卿濡還想說什麽,可池煥蘇卻不敢聽下去了。他真怕自己再待一會兒,就要被師兄當麵拆穿了。小心觀察江卿濡的臉色,見到自家師兄好像沒有多想,心中一陣心虛的池煥蘇請辭說:“師兄今日忙著打理洞穴,師弟這裏也有要事需忙,要不就不再打擾師兄了。”這般說著,池煥蘇抬手作揖,就要離開。“哎,等等。”一隻手握住池煥蘇的手腕,攔住了想要當場溜走的池煥蘇,江卿濡忙說,“師弟怎得這般忙?本就很少同師兄聊天了,門內事務也不急於一時,不如留下來和師兄一起,正好看看這洞內怎麽布置為好。”從床榻前站起來江卿濡挽留說,他一邊開口留住池煥蘇,一邊趁著池煥蘇站起來的時候朝著池煥蘇的大氅看去。他明明看見了有東西再動的。“……師兄。”池煥蘇扭動手腕,沒能掙脫師兄手掌的鉗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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