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這不是重點。”“這不是重點,這是什麽?”軍雌強忍著給郝譽解釋理由。在軍雄療養院,遇到普通雄蟲的概率約等於0,每個在軍雄療養院供職過的雌蟲到外界相親,都會覺得所有雄蟲眉清目秀善解人意。軍雄是什麽折磨雌蟲的戰爭機器嗎?軍雌道:“您兄長的家屬通過軍部聯係到療養院。他們想要投靠您,之前不巧走錯了門到亞薩閣下屋裏。”郝譽:“原來如此。亞薩沒糟蹋白哥和我的侄子吧。”……亞薩閣下在您心裏這麽沒有道德嗎?軍雌深吸一口氣,解釋道:“確實沒有。他吩咐我們送飯時,將兩位一起帶過來。”這回輪到郝譽深吸一口氣了。他上下打量軍雌,做出極為嚴肅的一道命令,“把衣服脫掉。”軍雌:?郝譽根本顧不上這點破事兒了。他匆忙甩出繩鏢關上門,脅迫軍雌脫掉外褲和外衣,劈頭蓋臉往身上穿,正反都顧不上了。門外。正在反複窺探漆黑房內景象的年輕雌蟲被關門聲震得顫下。他看向自己的雌父,帶著點不確定詢問道:“雌父。小叔叔會收留我們嗎?”雌蟲白宣良不知道。他內心隻有郝懌什麽也不留給他與孩子的遺囑,他不願意也不敢想郝懌將最好的一切,都留給那個該死的保釋犯和不知去向的私生子。第三章 伊瑟爾.南。這個不知廉恥的雌蟲,犯下經濟罪後蠱惑了他的雄主,利用往日的同學情讓郝懌一次又一次拿出比貨幣更昂貴的“雄蟲積分”保釋他、減緩他的罪行。白宣良數次想要同郝懌商量他們唯一孩子的考學問題。他奢望郝懌能夠給孩子留下一點積分,兌換幾大院校的特殊考試機會。作為當下世界最特殊的稀有貨幣,雄蟲積分也被稱為榮譽貨幣。它按“年”發放給每一位擁有公民身份,且無任何犯罪與道德過錯的雄蟲。它最開始是為了克製雄蟲從上世紀遺留下的各種不當行為,通過內部貨幣流轉塑造另外一種“合理的攀比”風氣。榮譽貨幣可以購買到所有金錢不能購買的東西。任何平民雄蟲隻要攢夠了積分(榮譽貨幣),便可以兌換到超越階級的貨物:基因庫最先進的醫療手段、親自處刑血仇的機會、明星少將手把手教你開機甲、頂尖雜誌為你預留頭條、種族高校為你地孩子敞開大門免試入學……保釋,不過是雄蟲積分微不足道的消耗方式之一。同時,因為雄蟲積分無法轉賣、無法作為遺產留給後代,所有雄蟲都會在臨終前盡可能把積分用掉,轉化成機會、資產留給自己的孩子們。郝懌什麽都沒有留給他們的孩子。什麽都沒有。“雌父,一分鍾了。”“……再等等。”郝譽會被那個保釋犯迷惑住眼嗎?白宣良不知道。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回憶起伊瑟爾.南那張豔麗被金錢滋養充沛的麵容,以及對方朝郝懌賣好時若有若無提到的“孩子”。私生子。一個搶走他親生子所有資源的該死的私生子!“雌父。”白歲安握住雌父的手。他在黑暗中笑笑,用手捋平雌父手背的青筋,“沒有小叔叔幫忙我也能考上。”什麽積分換來的特殊待遇?完全不需要。白歲安的底氣是他自己,他不相信自己多年苦學,最後還要依靠雌父對另一個雄蟲低聲下氣。“來的時候我就看好大學城附近的房子。我們可以租單人套間,擠一擠,半年考學期,我總能考上。”白宣良欲言又止。他還想再說什麽,昏黃色的燈光落在臉頰上。他與孩子一並扭頭,見到那棟灰色三層別墅中站立著數道人影。大門對外推開半邊,兩個軍雌的背影點綴星星點點的光斑。父子兩都沒有輕舉妄動。等兩個軍雌把門完全打開,喊他們的名字,他們才走上台階。濕滑的台階兩側長滿雜草與青苔,少許菌類夾雜其中,撒發出腐朽的氣味。軍雌們用軍靴將一部分草皮踩踏實,夜半的露水又讓一切變得濕滑。郝譽不斷整理胳膊肘的衣褶與下擺,叫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勉強與他快忘幹淨的舞會禮儀對標上。然而燈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絕望發現自己把褲子內外穿反了。算了。就說這是軍雄內部的最新時尚吧。郝譽破罐破摔,兩腳踢出一道尚且能過人的道路,他跟著軍雌們走到門口,不忘把衣服扣到最上麵,遮蓋住與伊瑟爾.南糾纏過的痕跡。“白哥。”“郝……譽?”白宣良猶豫道:“你沒事吧。”“我能有什麽事情?”郝譽打腫臉充胖子,內心把同僚亞薩千刀萬剮一萬遍,“我好著呢?”白宣良幻視整個屋子。他的異化能力為低級視力銳化,在他能力的加持下,郝譽那幾腳隱藏顯得欲蓋彌彰。好好一個大廳,茶幾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袋子,碎屑與灰塵堆疊成塊狀物,黴菌順著它們長到茶幾背麵。沙發同樣很糟糕,原有的沙發套上還殘留著歡愉的氣味,一些少兒不宜的殘存物讓白宣良下意識擋在孩子麵前。“雌父?”“噓。”白宣良還沒想要要說點什麽。他有那麽一刻為自己上門的行為感到懊悔。郝譽這個年齡早該有雌蟲了,自己麵對的敵人不光是郝譽本人,還有郝譽的雌蟲們。現有遺囑的受益方都是他的敵人。可他還存在點幻想,幻想自己與郝譽的雌蟲(雌君或者雌侍)好好講道理。不求拿回自己作為雌君該有的一部分財產,至少為孩子拿回他那一份財產。該怎麽說,才能讓郝譽暫時收留他們?自己好徐徐圖之呢?白宣良苦思冥想,一時卡殼。郝譽卻不管那麽多。他腦子裏都是“丟臉死了”的想法。衣服、禮儀都是麵子,都是給在乎的人看的。郝譽在療養院裏裸多少次都無所謂,反正他樂意,也沒有人管得住他。可在自己哥哥的雌君、哥哥的孩子麵前,郝譽自認為要維持點小輩與長輩的臉麵。他在自己手背那厚重的裝甲上摸索片刻,拆出一把開刃的鏢頭遞給白宣良,“白哥。給孩子的見麵禮。”“0219型金屬鍛造,強度到達k8級別,可以一口氣劈開四個人。四邊都做了血槽設計,內裏可以向前微型炸彈與毒劑。”郝譽回歸舒適區,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射中目標後,點擊開關,鏢頭會從血槽裏八個放血孔開始爆炸,每一個邊緣保證尖銳,再加上微小碎片,可以讓一個隊長級寄生體痛不欲。”軍雌猛烈咳嗽起來。郝譽這才打住話頭,拿回鏢頭仔細檢查一遍。白宣良鬆口氣,心還沒放下,郝譽又重新把鏢頭遞上前,這次推銷的話術換了一套,“我洗得很幹淨。隻要不做血液測樣,絕對看不出這把武器殺過人……如果覺得危險,我讓人把血槽裏填滿珍珠。陶德不是喜歡珍珠嗎?”郝譽在脖子上筆畫個弧度,“我送給我哥一套掛飾,全深海珠。不是說拆了給芋芋玩嗎?”“什麽啊。”一直被藏在雌父身後的年輕雌蟲終於露出臉。他先是反駁郝譽口中“深海珠”的說辭,“我才沒拆開。雄父借我玩一下就收起來,後來送去抵押,再也沒贖回來。”郝譽愣住。年輕雌蟲也完全擺脫雌父的保護,大大方方站出來,自我介紹道:“小叔叔好。我現在的名字叫白歲安,化用蠍語裏長命百歲的諧音。您就別叫我芋芋了。”也是。孩子大了都不樂意人喊他們小名。“芋芋還是我給你取得。”郝譽輕聲嘀咕兩句,“不過白歲安寓意比之前的名字好。”哥哥生了枯萎病,氣色一天比一天不好。侄子這個名字不管是誰改得,都是一種好盼頭。改得好。麵對二人借住的想法,郝譽欣然答應,隻叫他們簽署保密協議。“哪怕是我雌父雄父來看我,也要簽署保密協議。”郝譽耐心解釋,不忘從垃圾堆裏撿筆,在破爛上試試有沒有水,“條款沒有電子版,流程也有點麻煩。如果不能接受,我會委托人給你們另外找地方。今天我們見麵的事情,你們得全部忘掉。療養院裏看到的一切都不能對外說,留下照片、錄音等物品會被判刑……還有嗎?”軍雌補充道:“您的名字。”“對。”郝譽揉眼睛道:“我的名字也不能在外麵說,外麵遇到也要當不認識我。你們還得去軍部做個保密檢查,檢查得維持三個月?”查查查,查得人頭疼。白宣良仔細閱讀所有條款,簽下自己的名字。白歲安稍微慢一些,在部分條款上多留意幾次,才簽下自己的名字。不過他那一份被軍雌們打回來。“您要寫自己的名字。”軍雌將白歲安這一份保密協議遞到郝譽手裏,耐心解說道:“等會要做臉龐、瞳膜、指紋、唾液基因的輸入。名字必須和公民身份認證上一致,絕不能出錯。”郝譽接過來,定眼一看。【郝陶德】他在記憶裏扒拉好幾遍,似乎想起哥哥在某次通訊中和他談起這個名字。不管侄子破殼後是什麽蟲種,什麽長相,什麽性格。哥哥都打算把【郝陶德】作為第一個孩子的正式名。“我以前覺得‘陶德’(塗抹)好聽。”執行任務期間不方便對外通訊,所有家人書信都是紙質。郝譽抹掉一切能找到哥哥的地名和具體信息,整封書信念了又念。兩個字足以勾起他對長篇累牘的背誦,“這個名字代表了品德與喜悅。我無數次渴望這個名字背後的寓意,我似乎正在將我不能實現的東西附贈在孩子身上。”“……這說法算是我為雄父的私心。直到現在孵化屬於我的第一個孩子,我才感覺到自己真正的成年。弟弟,往後我將要真正成為一個父親了。”“如果你有了孩子,我會無償幫你孵化。”“我由衷希望你也有自己的親生血脈。”捏著厚厚一遝協議,郝譽嘴唇嚅動。他抬頭,驟然覺得麵前的孩子與哥哥口中因出生順不過氣渾身發紫的孩子不是同一個。“你的公民認證名字是‘郝陶德’。”郝譽篤定道,“這種事情稍微一查就知道。”白宣良想要拉住孩子,手被一把甩開,發出輕微的空響。白歲安:“是的。‘郝陶德’是我公民身份認證的名字。但在我心裏,白歲安才是我真正的名字。”第四章 郝譽並不在乎小孩子擅自改名字的舉動。他隻管公民身份認證上的名字和保密協議上的名字一樣,讓軍雌晚點帶他們去做各種驗證工作。“你們先選一下房間。”郝譽琢磨,“我都忘了這屋子還有沒有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