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岱爾家是老牌貴族。你們一直控製蠍族長老會中的兩席。”郝譽移目,詢問,“他說的是真的嗎?”“當地的協會、基因庫給您出具了詳細報告。”桑.亞岱爾的雌君回答道:“您大可以自己去問。”他們魚貫而出,人潮後是站立的軍雌亞岱爾。“郝譽。”郝譽沒有看亞岱爾。諸多事情,很多都是不必要的。他鮮少會在不必要的、已經過去的事情浪費時間,軍雄養育中心屢次教育小雄蟲們:沒有時間為死亡悲傷,向前。向前。繼續向前!他們一生都在向前。向前才能活下來。“郝譽閣下。”軍雌楠.亞岱爾致歉道:“我哥哥他。”郝譽轉身,與楠.亞岱爾擦肩而過,沒有一句話。*這一天後,郝譽開始讀書。在任務逼近前做這種修身養性的事情,有些不合時宜。但郝譽是個古怪的軍雄,軍部和軍雄前輩們觀察他沒有發瘋跡象後,便繼續去做該做的事情,誰也沒有幹涉他。軍雄亞薩就倒黴了。他過去酗酒、約炮的療養別墅被郝譽占用,徹底成為一個圖書館。“天啊。你到底要幹什麽?”亞薩抬起腳,半天都不知道要踩哪裏。他打開老電燈,發現除了打印頁外,讀寫屏拉得有一層樓高。他自己的徒弟雅格正在給郝譽當下手,什麽雜活都幹。“你什麽時候喜歡讀書?”“是遺囑。”郝譽頭疼按著太陽穴,“居然,找不出一點問題。”不光是遺囑,還有慣例的居民死亡證明、病原檢測報告,火化簽字說明等等。都沒有問題。在蟲族,因一部分寄生體有寄生屍體的惡習,為防止親眷慘遭毒手,火化已成為最廣泛的殯葬方式。“問題?有問題也來不及。”亞薩撿起其中一份,看半天看不懂,“別說這個時候,你哥還活著你的申請就沒給批下來。寄生體盯著,去哪,都容易出紕漏。”“在這裏也有寄生體。”“嗨。它們無處不在嘛。”亞薩搖頭晃腦,“我還奇怪呢。你怎麽從沒想過寄生體殺死你哥呢。”“我情願相信哥哥死於疾病。”“自欺欺人。”亞薩開一瓶酒,招呼道:“我最討厭你這樣子。我雄父死時,我什麽都不管,衝出去殺了一堆寄生體。不管是不是他們做的,在我心裏,都必須是他們做的。”酒水溢出杯口。郝譽看著杯子,深深捂住自己的臉,“那樣太痛苦了。”“不重要。”亞薩道:“郝譽。痛苦才是常態,不是嗎?我已經不在乎我雄父到底因為什麽死了。”在他心裏,不是寄生體殺的,也必須是寄生體殺的。仇恨。已經成為支撐亞薩活下去的理由。郝譽早就知道。他們這群軍雄多少都不正常,當他們想要變得正常,享受最普通的家、溫情,每天早上的早飯、一桌子熱熱鬧鬧的聚會時,事情都會再次不正常。藏寶庫的詛咒,或許從來都不是某種具象化的存在。“給我一杯。”郝譽道:“我現在太亂了。”第九十二章 亞薩的療養別墅一角,攤著一大堆拆開的包裝盒。酒瓶、糖紙、軍供煙包、茶餅、零食包裝袋,粗暴撕碎成好幾分。兩個軍雄癱在沙發上,身上臭味熏天。雅格從廚房找出冰袋,放在老師和前輩身上,凍得兩軍雄抬手扇人。“嘶。”郝譽耐高溫不耐寒,他隨便找東西擦水珠,迷迷糊糊發覺布料不對勁,低頭看雙腿,發覺自己又光溜溜一條。郝譽:……算了。習慣了。他就是這種醉生夢死的狀態。軍雄在滿地狼藉裏行走,叮叮當當一連串聲後,他終於找到罐沒開封的蜜啤,拉開後就往嘴裏灌。雅格試圖拽住前輩灌醉自己的手,被粗暴地推開,“管你老師去。讓我喝。”難怪亞薩喜歡喝酒,原來喝酒後什麽都記不清楚了。郝譽感覺眼瞼沉重,他撫摸自己脖頸上密密麻麻的針孔,胃裏翻江倒海,癟嘴又灌下兩口,“哇”一下全吐出來。亞薩酒量稍好一點,但在一通爛醉裏也沒好到哪裏去,賴在親傳弟子身上哈哈嘲笑郝譽。“九一的毒有這麽猛嗎?”亞薩揮舞雙手,符合不存在的詠歎調般高呼,“永不熄滅的太陽。藏寶庫。流淌蜜色的河流。藏寶庫。我終要把你掠奪。我是最殘忍的複仇者。哦~寄生體,全部殺掉,哈哈哈殺掉。”藏寶庫裏的雄蟲雌蟲非常不喜歡外來者。他們稱呼軍雄為“侵略者”。亞薩和郝譽習慣來自同胞的辱罵,他們鐵石心腸,會使用從上一個圈養基地搶來的武器,對基地實行掃蕩,接著攻略下一個圈養基地。無論雄蟲雌蟲,還是寄生體,都是死。亞薩完成任務出來的那一周,幾乎是見誰都殺,基因庫鑒定他徹底瘋了,動用能力將亞薩鎖起來。直到郝譽出來,脫掉雙手的武器匣,赤手空拳衝入基因庫把亞薩揍得不能下地,再把那群研究員揍到不能下地。“你還會去第三期嗎?”“當然。”亞薩勾勾手指,似乎有悄悄話要和郝譽說。等郝譽湊過去時,他又邦邦給郝譽兩拳。兩個軍雄就這樣莫名其妙滾在一起,開始醒酒式互毆。“還好浮遊沒有跟著你。”亞薩一記上勾拳,“你這個傻卵。□□的事都搞不清楚。”郝譽反手揪住亞薩的腦袋,連續幾個膝頂,打得亞薩吐啤酒。“狗屎。好像你很明白一樣。”“我都找明白的家夥。”亞薩吐幾口,唾在郝譽臉上,指甲掐入郝譽的手臂,彼此開始幼稚的角力,“不像你。郝譽。你這個貪婪的家夥你的雄父還活著,你還有那麽多家人還活著。你有什麽不知足,你有什麽不知足。”亞薩嚎叫著,痛哭起來,沒一會兒他躺在嘔吐物、血水和酒水裏含著淚睡下。徒留郝譽一個人看著掌心發呆。雅格乖乖給兩個長輩看門,一句話不說。“喂。小的。”郝譽隨意攀談道:“你的雌蟲又怎麽樣了?”雅格:“我又被甩了。”“……可憐。”郝譽找不到說話的對象了。他思索自己與那一屋子雌蟲的關係:愛情?不,他絕沒有到那個程度。親情?這絕對是有的,可是郝譽想不明白到底是責任更多,還是短短幾個月真相處出情感來。他在自己的領域內算高手之一,在感情上沒比連續被甩的雅格好到哪裏。大部分軍雄的感情生活都是稀巴爛。它們使人心如亂碼。黑暗中,郝譽打了一個寒顫,抬起頭瞟一眼緊鎖的窗戶。他站起來,跌跌撞撞解開窗戶上的鎖。月亮升起來,風吹散屋裏渾濁的味道。郝譽忽然感覺到一陣不適應:比起月亮他更喜歡太陽。因為他生活的地方、他為之奮鬥的地方,太陽永遠盤旋於天際他知道太陽的溫度,知道沙子曬到什麽程度燙得蛻皮,知道行走於荒野還可以對太陽咒罵,他知道在藏寶庫裏要小心太陽,又要敢於直麵太陽。那是他被規劃,被限定要用一生去擊敗的敵人:將軍級寄生體之一,守財奴。藏寶庫千萬年來不變的主人。“你怎麽看寄生體。”郝譽鼓勵雅格,“隨便說說。”“我不知道。”郝譽理解,“因為他們占據雌蟲的身體,模範我們的社會生存方式……他們與我們很像,但又完全不同。是吧。”雅格承認這一點,同時他告訴郝譽死了那麽多同伴,自己與寄生體永遠無法和解。“我無法忘記第一次任務。”雅格道:“我失敗了。那個雄蟲就在我麵前被……吃掉了。”還沒成年的雄蟲牽著雅格的手,用期盼又崇拜的口吻喊他“雅格哥哥”,下一秒被寄生體咬掉腦袋,空蕩蕩的脖頸和帶著餘溫的手驟然落下。郝譽道:“會習慣的。”“老師也這樣說。”郝譽:“確實。”雅格沒有多問。郝譽卻不會停下,他拆穿亞薩的底細,“他把你當自己的親子疼……雌蟲才不會讓他看孩子。亞薩也喜歡……我們這些軍雄多少有點毛病,不控製激素,到年齡都喜歡幼崽。”軍雄出任務都盡可能把幼崽救下來,帶回來。不論雌雄。他們也很希望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在精神力上不排斥自己的親眷。“亞薩命真好。”郝譽忽然欣慰起來,“嗤。真是。”他想起,伊瑟爾還懷著自己的蟲蛋。*郝譽給自己未來的孩子準備資源。一份雇傭雄蟲孵化蟲蛋的報酬,可以雇傭桑.亞岱爾這個級別的雄蟲全身心帶崽到五歲;一份全境學業暢通證明,可以讓他的孩子在他死後繼續完成學業,且不限製任何專業;一份由軍部、基因庫、協會、政府四方保證的資產證明及保險庫,郝譽在裏麵留下幾個自己收藏的繩鏢鏢頭,幾封給孩子取名的信。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現金、不動產,郝譽讓軍部折算過幾手後,和過去一樣打到雄父的家庭賬戶裏。他預計蟲蛋生出來就丟給雄父養。伊瑟爾.南?有修克這個前車之鑒在,郝譽絕不會讓這家夥帶孩子。簽署一大堆文件證明後,郝譽又開始著手安排另外兩個孩子的繼承權他想,在自己的孩子長大之前,修克和白歲安更需要成長。他給兩個孩子的東西也更實際些,包括但不限於:提前準備的好工作、學業裏需要的各種稀缺補品和武器、可以幫助他們在軍部裏成長的關係名單。對比之下,錢財少點沒關係,夠用就好。“我如果死了。武器匣僥幸找回來,就給修克用吧。”郝譽分配道:“療養別墅裏的熱武器全部留給芋芋。芋芋更擅長這個。讓我想想,還有什麽……”“郝譽閣下。”律師提醒道:“按照規則,伊瑟爾生下來的蟲蛋基因庫有一半的探望權。”郝譽知道。他想,他萬一死在藏寶庫裏,基因庫要做什麽自己完全攔不住。在不清楚蟲蛋性別的前提下,他也無法將孩子托付給雄蟲協會等機構基因庫作為五大鼎盛權勢之一,除非蠍族長老會和雄蟲協會聯手才可能抗住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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