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垚兒子打了瑞王兒子。


    這一消息可讓國子監炸開了鍋。


    國子祭酒和蕭文睿喝酒吃豆腐,醉的不省人事,倒在床榻呼呼大睡,任憑監丞喊破嗓子也置若罔聞。


    除了國子祭酒,國子監裏第二大的是司業,正六品,在貴胄滿地走的皇城,六品還沒長樂坊的姑娘稀罕,誰都不敢得罪,見到老祭酒喊不醒,司業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命監丞將哭天喊地的世子劉賢送去醫治,又詢問黃鳳元和監生來龍去脈,望著行凶者李桃歌,欲言又止,最終悠悠歎了一口氣。


    按照監規,世子劉賢當然是難辭其咎,可結果是斷了八根肋骨,如何處置又成了棘手難題。


    司業幹脆不聞不問,等老祭酒醒來再說。


    李桃歌徑直走到黃鳳元麵前,輕聲道:“博士,我奉您之令,將尋釁辱罵的監生查了出去,最後該不會由我來頂罪吧?”


    打完了人,火氣也消了,打的是誰,李桃歌大概能猜得到,敢對李家輕視的,又自稱世子殿下,無非是皇子皇孫,王爺就那麽幾位,囂張跋扈的模樣,瑞王兒子的可能性極大。


    打狗都要看主人,折斷了世子八根肋骨,後續不知道會惹出啥禍端,不如把黃博士也拉進來,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麽。


    黃鳳元雲淡風輕笑道:“我隻是讓你把他叉出去,沒讓你把他肋骨打斷。”


    李桃歌說道:“大家都瞧見了,是那名監生先羞辱博士和學生,然後我要把他叉出去的時候,他又揮拳相向,試圖要把我腦袋打開花。躲開之後,從身後抱住他,他不停掙紮,導致崩斷了肋骨,博士,您親眼所見,不會治我的罪吧?”


    下令查出去的是黃鳳元,先動手的是劉賢,李桃歌似乎並沒有任何過錯,這也是他敢下黑手的原因之一。


    黃鳳元若有所思望著他,輕聲道:“打了人,出了氣,最後還能占一個理字,不愧是張燕雲調教出來的人才。”


    李桃歌爭辯道:“博士,我講的是事實而已,監生都看到了。”


    黃鳳元俊郎麵容充斥著複雜神色,揮了揮手,無奈笑道:“行了,你心裏撥的算盤,大家都清楚,八大家族同氣連枝,我父親和你父親同朝為官二十餘年,不會讓你一個人頂罪的。”


    李桃歌愣了一下,試探性問道:“博士也是八大家族中人?”


    黃鳳元拍著瘸腿說道:“沒聽到世子罵我是黃三拐嗎?家父是刑部黃雍,我姓三,名鳳元。”


    李桃歌又是尷尬又是羞愧。


    沒想到謀了半天的局,竟然算計的是黃家人。


    兩家世代要好,有著幾百年交情,不是手足勝似手足,尤其是黃雍和李白垚,年紀相仿,幾乎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當初李白垚入獄,李桃歌第一個去的就是黃家,可黃雍當時正在兩江辦理要案,沒能替兄弟求上情。


    傳聞黃大人回到皇城後,水都沒喝一口,騎馬直奔李家,與李白垚秉燭夜談至天亮。


    生死之交,不過如此。


    李桃歌吭哧道:“博士……世兄……那個……多有得罪。”


    黃鳳元清楚他賠罪的用意,笑道:“盛怒之中不乏細膩,李相有個好兒子。”


    李桃歌臉更紅了,扭扭捏捏,比起女子都嬌俏,“博士,我得罪了世子,要不然退學吧。”


    黃鳳元笑著搖頭道:“劉賢跋扈已久,瑞王都對他頗有不滿,常常鞭打訓斥,差點驅逐出皇族。大寧尊師重道,秉承法治,作為國子監監生,劉賢在課堂辱罵博士,對同窗出言不遜,犯了國法和監規,瑞王絕不會護短,否則會引來眾怒。你就安心上學,牆外引起的風波,自有人去解決。”


    李桃歌對大寧律和監規生疏,也參不透會引起牆外多大風浪,半信半疑道:“真的?”


    黃鳳元壓低聲音道:“八大世家和瑞王之間放的東西,不是幾根肋骨能夠左右的,該爭的,依舊會爭。”


    李桃歌作揖道:“多謝博士。”


    黃鳳元笑道:“進了國子監,隻有博士和監生,出了門,我是你黃三哥。”


    李桃歌心領神會。


    處理完傷員,安撫好監生,黃鳳元照常上課,講的依舊是大寧律。


    刑部尚書公子講律法,監生在下麵打斷八根肋骨,施暴者平安無事,放眼天下都是令人咋舌的傳聞。


    尤其被打者是權傾朝野的瑞王之子。


    雖然黃鳳元口若懸河,把枯燥乏味的大寧律講的生動靈活,可監生都沒心思聽課,視線全投在李桃歌那裏,猜測著瑞王接下來的報複,這名相府少爺又能挺過幾天?


    放學後,李若卿和蘿芽郡主手拉著手,如穿花蝴蝶飛來,跑的太快,李若卿氣喘籲籲,盯著李桃歌看了半天,神色複雜道:“哥,你把世子劉賢給打了?”


    皇城裏的紈絝子弟,加起來都沒劉賢一人作惡作的多,能把他給揍了,簡直是大快人心,可李若卿心思縝密,能想到給李府帶來的後果,按照劉賢的秉性,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李桃歌裝作若無其事道:“沒有啊,隻是遵從師命,把他叉了出去,沒想到世子殿下身板脆弱,導致肋骨斷了幾根。”


    蘿芽郡主看熱鬧不嫌事大,讚歎道:“張燕雲的侍衛名不虛傳,果然都是英雄好漢,憑你敢打世子,我一會敬你三大碗酒。”


    她在草原長大,不曾聽聞劉賢惡名,又參不透廟堂玄機,隻是敬英雄重英雄而已,草原強者為尊,再漂亮的皮囊,也不如蓋世英雄令人心馳神往,所以才有了策馬百裏相親一幕。


    可惜始於英名,敗於皮囊,正如巫馬樂所料,郡主沒看上張燕雲。


    嫌他醜。


    李桃歌謙遜笑道:“郡主言重了,在下酒量不佳,三碗就醉倒了。”


    蘿芽郡主哪懂客氣話,聽到對方自稱不善飲酒,頓時臉色垮了下來,鄙夷道:“才喝三碗就醉?我的馬都能喝五碗,還是不是男人,和你當朋友真沒意思。”


    李桃歌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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