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邊說笑一邊喝酒吃肉,完全不去理會劉獞和李若卿,酒足飯飽之後,一行人上山賞花。


    勁風撫野草,花香盡撲麵,夜間爬山,別有一番風情。


    酒喝的多,難免要去方便方便,李桃歌一頭紮進樹林,劉獞隨後跟了過來,二人迎著懸崖峭壁,傾瀉而下。


    “李桃歌,不與我為伍也就算了,為何反過來與我作對?”劉獞沉聲說道。


    “作對?沒有哇,殿下是我敬重之人,怎敢與您作對,想必是有什麽誤會,要不您提醒一下?”李桃歌裝傻充愣說道,姿態恭敬,二弟可不馬虎,頂著風激出數丈。


    “按照你平時對待郡主的態度,我早已看透,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她,故意跑來攪局,贈送郡主禮物,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嗎?”


    沒有人在旁邊,劉獞收斂起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臉黑的要命。


    “殿下,我與郡主,早在草原便已相識,之前互相不理睬,隻不過是在慪氣,氣消了,隔閡也就隨之不見,並無攪局的意思,是殿下多慮了。”李桃歌笑吟吟說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不必拐彎抹角。蘿芽背後是草原雄兵,我若和她結為夫妻,太子黨和瑞王不足為慮。可你呢?世家黨是輔國良臣,八大世家權勢滔天,娶了郡主,加起來的勢力無人可比,會引來各方麵猜忌。你爹不會同意,蘿鷲王爺也不會同意,不如早早了結,省的入局太深走不出來。”劉獞低聲說道。


    “殿下,我才十七歲,蘿芽郡主二十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我是奔著金磚去的,不懂殿下說的那些。”李桃歌係好腰帶,好奇問道:“若是記得不錯,我記得殿下今年三十有餘了吧?”


    “三十一,問這個幹嘛?”劉獞悶聲道。


    “難怪……尿的沒我遠呢。”李桃歌燦然一笑,扭頭走出樹林。


    劉獞氣的牙根癢癢。


    這小子從今夜出現,始終在敗壞心境,和蘿芽眉來眼去不說,還變著法嘲笑自己老,若不是在宮裏學會忍氣吞聲的法門,能被他活活氣死。


    見到李桃歌回來,披了貂裘的蘿芽問道:“怎麽這麽久?”


    李桃歌一陣擠眉弄眼,悄聲道:“殿下年紀大了,所以……嗯,大家要體諒。”


    蘿芽才不管啥是禁忌,單刀直入問道:“年紀大了,會尿的慢?”


    李若卿捂嘴偷笑。


    李桃歌做了一個噤聲動作。


    直至劉獞走來,三人將視線投向他,很默契笑出聲。


    蘿芽喜歡與人比試,看膩了山中景色,便要和李桃歌比試腳力,二人以十壇美酒為賭注,看誰先登到山巔。別看蘿芽一介女流之輩,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在石梯蹦蹦跳跳,居然一馬當先。


    劉獞和李若卿並肩而行,望著柔美側顏,劉獞低聲道:“一個庶子行事肆無忌憚,這才回來沒多久,揍了劉賢,將鄒明旭趕出皇城,李相不管管嗎?”


    李若卿寵辱不驚說道:“我們李家沒有嫡庶之別,他是李家這一代唯一男丁,是我的哥哥,替父親流放三千裏,無論闖出何等的彌天大禍,李家都不會將他視為棄子。”


    聽完李若卿斬釘截鐵的言辭,劉獞皺眉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聖人遵循先賢禮法,怎能混為一談。”


    李若卿笑道:“我是小女子,聽不懂大道理,隻曉得我出嫁之後,會變成外人,死了都不會入李家宗祠,再是嫡女又何用。李府上上下下,包括整個琅琊李氏,以後都會聽從我哥一人號令,無論他是紈絝還是敗家子,李家都要承受,也不得不承受。”


    劉獞凜聲道:“那許夫人呢?允許李桃歌胡作非為?”


    李若卿停住步伐,捋了捋被山風吹亂的發絲,嬌媚一笑,“我娘是有名的賢內助,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緊遵三從四德,她隻在乎我爹是否睡得好,吃得香,至於其它的瑣事,對我爹唯命是從。”


    劉獞還想發問,李若卿輕聲道:“殿下,咱們得快點趕路了,太慢的話,他們又會嘲笑老人腿腳不便。”


    劉獞再度擰緊眉頭。


    山頂有處花圃,栽種著許多不知名的花草,在皎潔月光下迎風輕舞,搖曳生姿。


    蘿芽以半步險勝,彎著腰,氣喘籲籲說道:“我贏了,別忘了十壇酒。”


    以李桃歌如今的修為體魄,跑到山巔小菜一碟,之所以故意放水,還不是為了討郡主歡心,張燕雲曾經教導過,與女人相處,比起戰場廝殺更要小心,時進時退,攻守有度,攻心為上,錢銀開道,方能百戰不殆。


    李桃歌裝成勞累模樣,歪著腦袋笑道:“好,十壇就十壇,不過你必須請我喝。”


    “我留下來自己喝,誰都不請。”


    蘿芽郡主調皮一笑,沒走幾步,發現了藏在夜色中的花圃,見到有道身影在花叢中忙碌,驚訝道:“噫,這裏好像有人居住。”


    “正好渴了,走,去討碗水喝。”李桃歌率先走進欄柵。


    一名六七十歲的老頭,正在修剪枝葉,頭發已然花白,背很駝,手中握有一把超乎尋常的大剪刀,艱難挪動步伐,顫顫巍巍剪掉槐樹枯枝,然後又低頭尋找剪掉的樹枝。


    “老先生,有水嗎?”李桃歌問道。


    老頭充耳不聞,低著頭左看右看。


    “老先生?”李桃歌提高了嗓門。


    老頭依舊是沒聽到的模樣,撿起剪掉的枯枝,隨手扔進欄柵外麵的柴火堆中。


    難道耳背了?或者是聾子?


    李桃歌看到旁邊有水缸,自作主張走過去,捧起水喝了幾口,消除燥氣之後,摘了朵杜鵑花,笑盈盈舉到蘿芽麵前,“人比花嬌,花比人醜。”


    “你比花更醜!”


    蘿芽調侃一句,將花插到耳邊,“好看嗎?”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李桃歌厚著臉皮誇讚道。


    蘿芽姿色屬於上乘,而非上上乘,當不起絕世讚譽,不過這女子麽,誰會排斥甜言蜜語呢?


    有少年郎刻意奉承,蘿芽笑的比花都嬌豔。


    “要不然咱們今夜就在這裏吧,有鳥語花香為伴,有日出東方可期,並沒有那麽無聊。”蘿芽轉了一個圈,大方展示著自己姿色。


    “是啊,這裏比相府景色都好,等二皇子和若卿上來,咱們煮茶品酒。”李桃歌笑道。


    聽到相府二字,低頭修剪花枝的老頭突然一頓,耳朵豎起,緩緩轉頭,有長發遮蓋,瞧不清相貌,在夜色中顯得陰森可怖。


    “你是李氏相府的人?”


    老人似乎許久未說過話,聲音粗礪幹啞,堪比鬼怪,似乎來自九幽。


    不止蘿芽,李桃歌都嚇了一跳,疑惑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早忘了我是誰,不過老夫還記得李氏相府。”


    老人聲音依舊形同厲鬼,踉蹌走出半步,雙臂抖動,大剪刀一分為二,剪刃脫落後,左右各變成半截劍。


    左手金光熠熠,長約三尺,劍身厚重古樸。


    右手銀光璀璨,長約二尺半,劍身輕薄小巧。


    手柄處各有篆書刻有的小字。


    金盞。


    銀台。


    李桃歌這幾日正巧學會了上古篆書,認清字體後,瞳孔突然急劇收縮。


    金盞劍,銀台劍。


    它們的主人,是多年前被稱為大寧劍神後繼有人的絕世高手。


    劍仙,吳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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