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刀氣加拳鋒,在胸口炸出上百處斑斕傷疤,密密麻麻,形似蜈蚣毒蠍。


    袁柏搖晃站起身,抹去下巴血汙,撇嘴笑道:“逍遙之下你無敵?大周的女子都這麽自負嗎,天下武夫不計其數,怎敢誇下如此海口。”


    右臂平舉,刀芒重新聚集在寧刀。


    江花兒淡然中帶有傲慢說道:“你們大寧人才凋敝,這些年來,隻出過一位許妖妖,往前一甲子,僅有葉不器,聽說劍神穀陽一劍為大寧續命百年,封死了自己通天之路,還耗盡大寧武道氣運,所以才一代不如一代。我們大周物華天寶,武道天才數不勝數,那不叫自負,而是自信。”


    袁柏古怪一笑,說道:“自信過了頭,不還是自負嗎?巧了,那些生下來就被譽為天才的家夥,本帥揍過幾十個。”


    當年武狀元奪魁,手下敗將誰不是本地蓋世之才?


    江花兒左掌朝內,右掌平伸,單足點地,姿勢古怪,“彈丸寧國,一群坐井觀天的癩蛤蟆,試與我們大周一爭高下,自取其辱。”


    “癩蛤蟆?”


    袁柏冷笑道:“好好好,在沒打贏之前,這句稱謂我認了,且讓本帥試試你是啥成色。”


    以袁柏為圓心,掀起白色旋渦,雪花隨同氣機一並升入半空,旋轉後形成高大寧刀形狀。


    “這一刀,碎你鴻鵠夢!”


    袁柏雙目圓睜,雙臂狠狠落下。


    一道依舊在旋轉不息的刀氣宣泄而出。


    地麵積雪瞬間不見蹤跡。


    被恐怖刀勢吹散的一幹二淨。


    麵對凶悍一擊,江花兒八風不動,依舊保持怪異姿勢,等到刀氣臨近,不緊不慢晃動雙臂,叱聲喊道:“擒!”


    雙臂擒刀龍。


    足以劈開一座小山的刀勢,在纖薄瘦弱的嬌軀前乖乖停駐。


    江花兒輕蔑道:“你的刀法,很普通。”


    話音未落,禁錮的刀龍忽然再度旋轉,比之前更為猛烈。


    毫無征兆生滿尖刺。


    越轉越快,再也束縛不住。


    江花兒臉色劇變,眼睜睜看著刀龍掙脫拳意,撕碎血肉,將雙臂攪成白骨。


    頹然跪倒。


    袁柏拎著刀緩緩走近,輕笑道:“看似是一招,其實本帥劈出二十四刀,你困得住一刀,能困得住二十四刀嗎?傻小姐,在金闕中呆久了,這爾虞我詐的江湖,你走過幾遭?”


    江花兒麵容呈現出極怒神色,膝蓋用力一頂,高高躍起,雙腿接連踢出殘影。


    對於殊死一搏的敵人,袁柏從來不會去招惹,等卸去鋒芒再去動手也不遲。


    可這次不同,江花兒的背後是大周,他的背後是大寧,半步都不退。


    袁柏雙腿釘在土中,深入一尺,寧刀劈出眼花繚亂的刀氣,你出一腿,我便砍出一刀,不欺負弱女子,但也別想叫老子吃虧。


    袁柏猜的沒錯,人在臨死之前,往往會動用最熟悉最有力的兵器,這雙妙腿看似柔若無骨,可踢出來的力道,能媲美半步逍遙境實力,腿勁順著刀身,傳入體內,攪得經絡像是要碎了一樣。


    腿越踢越快,越踢越狠。


    對方氣機崩至頂點,快要到達炸丹地步。


    同為武道中的佼佼者,袁柏當然清楚這女人要做什麽。


    玉石俱焚。


    在砍出七八十刀之後,抵住對方狂風暴雨般攻勢,袁柏狂噴鮮血,以刀拄地,強撐著笑道:“腿都沒了,還打嗎?”


    江花兒不僅沒了雙臂,腰下也僅剩大腿骨。


    猶如人彘。


    江花兒有說話的力氣,但沒說話的底氣,臨死前朝袁柏投射出惡毒眼神,軟軟倒在雪中。


    袁柏哆哆嗦嗦起身,深吸一口氣,刀尖指向宋錦,“該你了。”


    宋錦望向他的眼神猶如死人,騎馬經過袁柏身旁,輕聲道:“是條漢子。”


    江花兒沒有吹牛,她的拳腳,確實沒有無極境能抵擋得住,袁柏也不例外,挨了那麽多下,全憑一口氣吊著,見到江花兒身死,那口氣頓時消散。


    袁柏僵直站在雪中,刀尖仍舊衝向前方。


    不良帥戰死鄂城。


    坊市肉搏終於迎來停頓。


    先登營拚的僅餘三四百傷員,崔九變成了血葫蘆,全身上下挨了數十處,正蹲著大口喘息。


    不良人戰死一千有餘。


    腳筋被挑的莫壬良,一手拄著樹枝拐杖,一手拎著寧刀,滿臉凝重,帶領不到五百的複州死士,準備接替先登營進行輪換。


    國子監裏的十幾名監生,丟掉筆杆,抄起寧刀,構建出一道人牆。雖然目睹屍山血海,又吐又怕,嚇得篩糠不止,但眼眸中寫滿了決絕。


    誰說書生無膽色。


    在一波接一波的攻勢之後,貪狼軍損失慘重,天煞營近乎全軍覆沒,步卒也死的七七八八。


    地麵躺著幾尺高的屍體,已無落腳之地。


    近一天廝殺,死傷過萬,雙方均以麻木,不再嘶吼喊叫,挨了刀,也僅僅是悶聲哼唧,除非掉胳膊卸腿,否則不予理睬。


    李桃歌在珠璣閣門客的拱衛中,持槍凝立,輕聲說道:“周大哥,莫將軍,小皇子,你們歇著即可,不必再參戰,我和世子殿下來給他們送終。”


    崔九紅臉盡是鮮血碎肉凍成的冰碴兒,揉了把麵部,碎冰稀稀拉拉掉落,看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貪狼軍一萬有餘,安西軍三四萬,你憑啥給人家送終,不過看在快要嗝屁的份上,吹牛就吹牛吧。”


    安西軍陷入群龍無首局麵,又遭遇不良人暗殺,軍心潰散,毫無鬥誌,可畢竟那是三四萬人馬,一人吐口唾沫,這些人都得活活淹死。


    草原狼騎的目標在於貪狼軍,不把他們牽製住,局麵早已失控,根本沒有餘力去對付安西軍。


    堆滿視線的大軍浩浩蕩蕩走來。


    李桃歌心中一涼,推測出袁柏已經殉國。


    對於這位喜穿紅氅的不良帥,一路走來肝膽相照,李桃歌心懷感激,當作兄長相待。


    噩耗傳來,心裏豈能不悲痛萬分。


    李桃歌高舉黃泉槍,聲嘶力竭喊道:“全軍聽令,恭送不良帥!”


    千人齊齊喊道:“送不良帥!”


    滿城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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