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悲涼飄入坊市。


    南宮獻輕歎道:“按照袁柏的身手,其實他能活著回來。”


    李桃歌咬著唇角說道:“深入敵軍陣營,他就沒想活,攔住宋錦,是想給咱們爭取喘息的機會。”


    哀涼氛圍蔓延至每個人心頭。


    南宮獻望著胡渣越來越濃密的少年,輕聲道:“想為他報仇?”


    李桃歌凜聲道:“知我者,唯有南宮大哥一人。”


    事已至此,南宮獻不再藏著掖著,朗聲喊道:“珠璣閣兄弟,給少主結陣!”


    西征以來,珠璣閣門客充當斥候護衛,幹的都是最凶險的營生,目前已折損過半,二百多人,僅餘百人左右,其中熟悉六丁六甲大陣的,被南宮獻藏在身邊,遲遲不敢動用。


    一聲令下,三十餘門客以李桃歌為軸心,呈圓形站位。


    南宮獻口中念念有詞,“六丁六甲出玄門,飛駕吾陣中,天地定位,水火相連,風雷相搏,水澤通氣,敕!”


    珠璣閣門客真氣噴湧,衝至半空,人人頭頂各有一道氣柱,然後一柱連一柱,柱柱成線,真氣緩緩聚集,在頭頂結成六丁六甲大陣。


    十二名神隻虛影盡顯,身披五行甲胄,肅穆莊嚴,將黯淡無光的天色映襯極亮。


    無論是安西軍還是貪狼軍,望著憑空生出的神明輪廓,瞬間呆住。


    宋錦驚愕道:“六丁六甲陣不是失傳近千年了嗎?怎會出現在珠璣閣手裏?五百年琅琊李氏,底蘊果然深厚。”


    身邊副將詢問道:“將軍可有破陣之道?”


    宋錦眯起眸子說道:“陣乃人布,把人殺死,陣不攻自破,令弓弩手射殺邊緣門客,騎兵待命,隻要打開缺口,不計一切代價往裏衝!”


    沒等他布置妥當,六丁六甲神已然殺到麵前。


    神隻虛影一拳之威,能將周圍甲士鑿成肉餅。


    箭矢射入大陣,根本破不開防禦,集眾人罡氣再度升華的陣壁,強如厚實精鐵,別說尋常兵器,就是逍遙境高手都未必能打破。


    李桃歌持槍猛衝,看似慢慢悠悠,實則極快。


    十二幻神,所向披靡。


    舉手投足間蕩出一大片空地。


    宋錦舉槍喊道:“把它給我托起來!”


    周國的底蘊,可不是一個琅琊李氏能夠比擬的,配備多名術士,前麵以多打少,用不著他們出馬,這幫心高氣傲的家夥懶得落井下石。見到上古大陣出現,十餘名藏在鬥篷裏的術士凝結手印,神識鎖定在六丁六甲神邸。


    數道淡黃色印記打入土中。


    竟然將六丁六甲大陣活生生托了起來。


    左右搖擺。


    布置陣法極為考究,站錯了位不行,真氣注入濃度不可有誤,稍有閃失,陣法就有可能不攻自破。


    珠璣閣門客失去重心,真氣沒有注入陣中,神邸虛影若隱若現,光芒逐漸黯淡。


    “玩術法?!”


    李桃歌冷笑道:“小爺至今還沒怕過!”


    黃泉槍插入厚土,十指接連彈出淡藍色光球,環繞一周後附著在大陣底部,將顛簸的厚土封住。


    瞬間結成冰山,一動不動。


    李桃歌再度施法,冰層破土而出,一層比一層低,變成階梯狀。


    珠璣閣門客正要走下去,四周又開始搖搖晃晃,原來是貪狼軍的術士,將階梯下麵的厚土給抬了起來。


    六丁六甲大陣朝一旁傾斜。


    李桃歌抬手升起土堆,稍微穩住陣型,定睛望去,前方坑坑窪窪,早已被對方術士弄成狼藉不堪的麻子地。


    袁柏殉國,致使李桃歌怒意達到頂峰,隻想把貪狼軍全部宰掉,盛怒之餘,再也不去顧及後果,雙指抹向眉心。


    金光乍現。


    這次的觀天術與往日不同,金芒中帶有一縷白色。


    掃向前方,立刻在人群中尋找到十幾名術士。


    李桃歌沉聲道:“南宮大哥,你來當陣眼,我去把那些討厭的家夥給做掉!”


    沒等南宮獻阻攔,李桃歌抄起黃泉槍,已如離弦之箭竄出。


    途中貪狼軍將士尚未看清來人,胸口已經中槍。


    攢滿怒意的李桃歌像是一頭上古仙獸,全身散發出滔天凶意,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無一回合之敵。


    來到袁柏屍首旁邊,李桃歌將他攔腰抱起,這才察覺到袁柏骨頭經脈俱斷,軟綿綿的像團麵。


    李桃歌隨手擦掉淚珠,扯開袖口當作繩索固定住,柔聲細語說道:“袁大哥,生前沒能與你好好做兄弟,是咱倆緣分淺薄,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認你當大哥。袁大哥,一起去衝陣殺敵,如何?”


    袁柏雖死,嘴角含笑。


    李桃歌調皮道:“不說話,權當你答應了。”


    回過頭,桃花眸子堆滿殺意。


    李桃歌徑直衝進敵營,黃泉槍似乎感受到主人憤怒,槍芒比起平日裏更為犀利,掠入敵軍,槍芒所到之處,兵器和士卒皆斷為兩截。


    血雨腥風。


    膽敢搏命的敵軍越來越少。


    大踏步來到術士藏身之處,李桃歌將槍刺入凍土,冷笑道:“那麽喜歡玩術法?來,本少爺如你所願。”


    一念所至,寒意凜冽。


    十幾座冰籠,將眾術士與世隔絕。


    這些家夥察覺到不對勁,各自祭出平生最大的手段,想要破籠而出。


    冰籠像是鐵鑄的一般,紋絲不動。


    解鈴還須係鈴人,術士又把矛頭對準李桃歌。


    殺了他,冰籠自會破去。


    土牆,冰錐,狂風,火雨。


    李桃歌麵前精彩紛呈。


    然而少年郎視若無睹,所有術法靠近時,均化為春風細雨,似乎都在對他俯首稱臣。


    太白士!


    能夠憑借神識操控五行,已經步入通天大道。


    術士們這才明白,雙方境界差距有多大。


    李桃歌很享受對方臉上展露的絕望,拍了拍袁柏屁股,歪著腦袋笑道:“袁大哥,你說的沒錯,做惡人果然比善人要爽,怪不得江湖裏那麽多魔頭。”


    可惜袁柏再也開不了口。


    一杆猩紅長槍攔住李桃歌去路。


    宋錦趕到。


    他身邊的近衛,幾乎死的七七八八,再無人可用,隻能自己出馬攔住勢不可擋的少年。


    宋錦凝聲道:“李氏後人竟然出了名武道天才,年紀輕輕就術武雙修,無極境的太白士,放到大周都是鳳毛麟角。”


    李桃歌淡淡笑道:“不必急於送命,遲早會輪到你。”


    術士放到哪裏都是金貴寶貝,宋錦可不忍心他們慘遭屠戮,挑眉道:“來吧,宿命之戰,你我隻能有一人活著走出城去。”


    “你跟本公子談宿命?”


    李桃歌輕蔑笑道:“配嗎?”


    十指緊握。


    冰籠驟然擠壓碎裂。


    關在裏麵的術士,全部成為肉渣。


    宋錦心痛不已,怒目道:“乳臭未幹的小兒,找死!”


    紅槍如蟒,直奔少年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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