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陸慎言正站在那摘表,目光冷淡地打量著他,他別過頭,發現自己待在一個裝修近乎古樸的房間裏,旁邊還陳設了書架和書桌,對著大床的天花板上裝著一個巨大的吊燈,吊燈上的晶石燃燒供能,照亮一整個房間。依他身為妖怪的嗅覺來說,這個房間裏彌漫著的全是陸慎言的氣息,隻是這氣息沒有那麽濃烈,像是本人十天半個月才會來一回。“這哪啊?”江狸感覺身體沒那麽難受了,翻了個身沙啞問道,思緒仍舊有些混亂。陸慎言淡淡看了眼他。“我家。”“什麽?!”江狸一下清醒過來,碧藍色的瞳孔猛地一縮,仰起頭來看站在床邊的人。“你把我帶這裏來……幹什麽?”“你說呢?”鬥篷已經取下來了,陸慎言單手解開身上西裝的扣子,將這件被血弄汙了的衣服重重扔到一邊,江狸被嚇得一抖,才發現陸慎言流了不少血。頸邊的咬痕還有些明顯,襯衫的領口處帶著斑駁血跡。江狸有些想起來了,他好像是聽陸慎言說要找幾個下屬給他吃血,但他又不是個挑剔的主兒,現成的大活人就擺在這,他自然是有啥吃啥,絕不含糊。顯然此刻,這位黑心商人正因為平白無故被他咬了而在生氣。“嗯,你還怕這點疼啊,”江狸有些心虛,但想到剛才吃血時的愉悅感,尾巴又從黑袍底下鑽了出來,頂開袍子好心情地搖弄著,“你這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咬了,忍忍吧。”陸慎言一下扯開襯衫領口,冷冷看著他。“幹什麽?”江狸腦袋一縮,“我這也是控製不住,要不你現在找幾個下屬過來,我保證我不咬你了。”“找幾個?”“十個八個就成。”他從陸慎言身上吃的這點血肯定不夠挨過這個晚上,找十個八個精壯點的捉妖師,輪流著叫他吃幾口血,撐到明天以後藤種得不到他體內養分供應,自然就會萎縮掉。一想到吃血,他都有些舌尖舔上傷口時的舒暢感了,體內的藤種又開始躁動起來,江狸食髓知味,朝著陸慎言舔了舔嘴唇。“陸大善人您就當壞事做多了偶爾行行善事,幫貓幫到底,送佛送上西唄。”“江狸。”“哎!”江狸歡快應答道。陸慎言沉沉盯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抓起床頭櫃上換洗用的新襯衫,大步往外頭走去,江狸見勢不妙猛地撲了上去,“砰”一聲,房門應聲重重關上,他被擋了個正著,隻來得及在門上留下幾條貓爪痕。“陸慎言!”江狸大叫一聲,他都等著那十個八個精壯捉妖師送上門來了,這陸黑心怎麽就突然變了臉色,又不是要吃這家夥的血,這家夥生什麽氣。他砰砰拍門,發現門上被下了禁錮。門外,傳來陸慎言逐漸淡去的聲音。“今晚,你就在這房間裏受著吧。”“喵!”江狸整個人都炸毛了。明明前一刻還願意帶著他從鑒寶閣逃出來,後一刻就把他扔在房間裏自生自滅,迷魂藤的藤毒一旦蔓延開來,這個晚上他都甭想好過。“陸慎言,你腦子犯什麽抽呢?”他大喊道,又重重拍了拍門,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晌,外頭都一點動靜也沒有。隱約隻聽見像是有管家和仆人上下樓的聲音,離得太遠他聽不清。媽的,難道說要給他解藤毒是假的,想找機會把他困在這才是真的?房門一旦關上,再寬敞的房間都成了封閉式的牢籠,江狸身上的藤種又開始躁動了,他有些焦慮地躥上吊燈,啪啪打下一堆燃燒著的晶石,吊燈的燈影在牆上來回搖晃著,最終不堪重負地掉了下來。“砰”一聲,江狸又爬上了書架,焦躁地開始啃咬起書架上的古籍來。他眼睛發紅,在房間裏來回躥,想到妖怪竟然會相信一個捉妖師,就覺得有些好笑。三年前,就是陸慎言的人抓了他的弟弟回去,陸慎言的下屬逼著他的弟弟和人強製簽訂主仆契約,從此他的阿貓就這樣消失了蹤跡,再也沒被找回來過。他在黑市中鬧了十餘天,他又怎麽會傻到過了三年之後,又認為黑市主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壞,認為這個害他弟弟失蹤的罪魁禍首會心善到幫他解毒。就因為在別墅中陸慎言對他出手相助?江狸在牆上留下五六道爪痕,又開始撕咬著床單,體內的藤種受到他焦慮的影響開始瘋狂生長,細絲無孔不入地鑽入體內深處。他難受地在床上打滾,從身體中滋生出的藤蔓束縛住他的手腳,將他緊緊纏繞在床上。他難受地撐起身子來,斷續地痛叫出聲。忽然好像傳來門開了的聲音。身下的床忽然又“吱呀”重重顫了下,江狸掙紮著睜開眼,好像有血的味道飄散出來,有什麽冰冷的玻璃製品緊緊抵上他唇瓣,叫他忍不住乞求般地抖了抖身子。“喝了。”陸慎言的聲音由遠及近,好像又朦朧著聽不清。壞了,出現幻覺了。“快點喝了。”陸慎言的聲音又有幾分不耐,“連迷魂藤什麽時候被下的都不知道,還敢去他們地盤鬧事。”江狸睜開眼,看見大概一個一升裝的玻璃杯子正緊緊抵著他唇瓣,陸慎言在掰開他的嘴試圖往裏灌。滿滿的一升全是血,還帶著幾分新鮮,但是聞著沒有陸慎言的味道好,隱約還夾雜著好幾個人的氣息,江狸聞到這大雜燴的味道痛苦別過頭去,結果又被掰了回來,一口好牙都露在陸慎言麵前。“這不是你要的十個八個精壯捉妖師嗎?”陸慎言冷冷壓著他道,“怎麽又不要了?”“陸慎言你……”“張嘴。”·這黑心商人剛剛該不會……是去找他的下屬們放血去了吧。不是故意把他關在房間裏看笑話?江狸的耳朵猛然動了動,被迷魂藤控製的神智有幾分清醒過來,他的心快速搏動著,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驗證自己的觀點,他用勁掙脫迷魂藤的束縛,毫不客氣地推開那個大玻璃杯,抱上陸慎言的脖頸就是狠狠一咬。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滾燙的血順著刺進去的虎牙,湧入嘴唇中,依舊是熟悉的味道,他貪婪不知魘足地嚐用著,漸漸迷亂了心智,他用舌頭重重地舔舐著那一處被自己咬了兩次的傷口,雙手雙腳都纏抱上人。“江狸。”耳邊的聲音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江狸沒有回應,隻是一個翻身趴在陸慎言的身上,埋頭狠狠舔著。冤有頭債有主,他在當年弄丟阿貓後,認了陸慎言當他的死對頭,如今自然也要吸陸慎言的血來回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邊的呼吸聲好像有些粗重。那隻大掌扼住他的後頸,好像下一秒就會扭斷他的脖子。“陸慎言……”江狸眯著眼抱緊人,嗓音沙啞著說,“我就喜歡你的血,你就發發善心,再幫幫我吧。”第5章 成為我的妖寵江狸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落地窗前照進來的陽光亮醒的。滿地的狼藉,昨夜被他掰下來的大吊燈四分五裂地摔在床邊,燃燒到一半的晶石撒得到處都是,床單都快被拖到地上。江狸眯著眼睛動了一下,很快就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不知道哪裏抽來的領帶把他的雙手綁在床頭,他的雙腳也被纏起來,連尾巴也被打了個結。他支起頭來,發現身體到處都酸得厲害。“草。”江狸又一下躺了回去,恍惚想起昨天晚上迷魂藤發作,他一頭埋在陸慎言身上,纏著陸慎言要了三四回血吃,每一次都逮著同一個地方薅,到後來陸慎言終於忍無可忍,把他綁了起來,在書桌邊看了一晚上的書。他在床上哇哇大叫,陸慎言就過來割開手腕就給他點血吃,不叫的時候任他被迷魂藤操控著折疊起身體,在床上擺出奇怪的姿勢。旁邊的書桌旁還放著那個大玻璃杯,裏麵的血液都已經凝固發褐了。江狸好像有點想起昨天晚上他被迷魂藤控製著,趴在床上撅起屁股,尾巴一搖一搖地求著陸慎言給他一點血的樣子,然而陸慎言隻是冷淡地把玻璃杯重重放到床頭櫃上,問他是要喝還是要繼續這樣下去。“我就想喝你的。”他扯著束縛他的領帶,可憐兮兮地看著人。“我沒那麽多血給你。”“就一點,就一點嗚嗚嗚嗚。”他被迷魂藤影響得神智都沒有了,趴在床上嗷嗷大哭。於是腕表都摘了下來,陸慎言最終把手腕遞到他的麵前,讓他吮著吃。·現在江狸徹底清醒了。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絕不信是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迷魂藤好像沒有斷片的作用,昨晚發生過的一切接二連三被回想起來。他痛苦嗷了一聲,試圖翻身藏進被子裏,忘記手腳都還被捆著了,動彈不得。門“啪嗒”一聲開了。江狸趕緊躺回去裝睡,又心虛地睜開一隻眼,看見陸慎言從外頭進來,穿著一身白色的高領毛衣。還別說,陸慎言平常在外頭一身西裝革履,活脫脫一個冷酷商人,沒想到在家穿這麽休閑。不過,現在到了穿高領的季節了嗎?人類真怕冷啊。“醒了?”“……”江狸趕緊閉上眼裝死。陸慎言走了過來,手掌不知道為什麽有幾分冰冷,好像剛洗過冷水澡一樣,三兩下粗暴地扯開那條束縛著他的領帶。他飛快地抬起眼瞥了人一下,先看向手腕,還好,手腕上的傷處已經用繃帶纏起來了。他又沿著手臂往上看去,看見陸慎言脖子上那處顯眼的甚至有些紅腫的咬痕,連高領毛衣都有些遮不住。“靠。”江狸飛快地移開視線。“在看什麽?”陸慎言起身,將皺巴巴的領帶扔到一邊。“錯了,”江狸支起尾巴來,像搖白旗一樣搖尾巴示弱,沒想到陸慎言還真會因為自己撒潑打滾就大出血了一回,“……算我欠你,加上你在鑒寶閣幫我,欠你兩回。”他聽見陸慎言嗤笑了一聲。“笑什麽!”腳腕上的繩子也被解開了,江狸一骨碌爬了起來,支起身子去看陸慎言脖頸上的咬痕,看了幾眼,又心虛地坐了回去,撓了撓耳朵,“那咬都咬了,你說咋辦吧。”陸慎言轉身從書桌上拿起西裝外套,轉過頭來看他,目光輕描淡寫地掃過地上的吊燈。“修繕費。”“多少?”“牆壁和門上的爪痕暫且不論,修補古籍,更換吊燈和床單,清洗鬥篷和西裝,一共3873晶石。”“你搶錢啊?”江狸臉色一變。“補血費,”陸慎言的手指敲了敲桌上大玻璃瓶,“一千毫升,一千晶石。我的血翻三倍,小計四千。”“我哪有吃你一升的血,真吃這麽多你現在還能在這跟我算賬嗎?”江狸尾巴炸開了毛,“還翻三倍,你金子做的血嗎這麽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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