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鈞重新將目光轉身台下的嚴思誠,拳頭握緊,又緩緩放鬆。


    “把他趕出國子監太便宜了,我要讓他留在國子監,除了讀書之外,每天還要給我研墨抄書,給我打掃房間,給我洗腳端茶……”杜鈞咬咬後牙,“倒夜壺!”


    杜若微愕,旋即,莞爾。


    從聽到嚴思誠這個名字時,她就已經猜到台下這個學子的身份。


    按照原來的劇情,這位江南才子應該在秋後拿到狀元,進入仕途。


    他聰慧過人,胸有溝壑,卻性子孤傲,不肯被葉氏和杜氏拉攏,沈芳洲一路將他提拔到戶部,身居要職,為已所用。


    自家這位弟弟,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籠絡到一位未來的高官。


    以嚴思誠的性格,肯定會對杜鈞感激涕零,他日若杜鈞需要,對方也必然會挺身而出。


    朝中有這麽一個高官當朋友,對杜鈞百利而無一害。


    這樣的一份情誼,如果是她勸來的,那必然會打了折扣。


    台下,嚴思誠身體劇震,不敢相信似地抬起臉。


    雲清泓和楚南裕等人,也都是驚訝地注視著杜鈞,明顯也是驚異於少年的決定。


    杜鈞嘴上說得狠,可是聰明人都明白,他這明顯是放了嚴思誠一馬。


    否則這位貢生要是被趕出國子監,今年的秋試也就沒資格參加,自然也不可能再入仕,一輩子也就差不多完了。


    “這卑鄙之徒陷害你,你還要放過他?!”


    杜祖恩不甘心地還要再說什麽,韓景儒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他。


    “既然杜公子這麽說了,嚴思誠就繼續留在國子監。隻是陷害他人之罪,不可饒恕,從今日起,嚴思誠除平日學業之外,還要負責國子監的苦役,每日早晚清潔茅廁,為期半年,以觀後效。”


    “既然事情已經了結。”沈芳洲的指尖輕輕在桌上扣了扣,“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台下的看客們紛紛起身離開,台上的眾人也走過來向沈芳洲行禮告辭。


    書童走過來,扶住韓景儒的輪椅,將他推向一側的斜坡。


    不知道是踩到什麽東西,還是腳下絆到什麽,書童身子一晃重重撲倒在地,韓景儒的輪椅瞬間失去控製,向著斜坡下衝去。


    “夫子!”


    “先生!”


    ……


    人們驚呼著衝過去。


    坐在椅子上的沈芳洲,猛地挺直腰背想要起身,又兩手握緊椅子扶手緩緩靠回椅背。


    好在四周武將不少,禁軍統領陳玉龍及時衝過去,拉住韓景儒的輪椅,老先生有驚無險。


    摔在地上的書童,顧不得膝蓋疼痛,飛快地衝下斜坡扶住老先生的輪椅,一張小臉早已經急得煞白:“夫子,您沒事吧?”


    “你這孩子,下次可要小心仔細些。”葉聞笛皺眉訓斥書童一句,關切地蹲下身,“韓兄,沒事吧?


    “沒事。”韓景儒淡淡回他一笑,又向圍過來的眾人一拱手,“大家不用擔心,老夫這把老骨子還沒散架呢!”


    葉聞笛站起身,扶住韓景儒的輪椅,“好了,你們去吧,老夫送送韓兄。”


    大家看韓景儒沒事,也就放了心四下離開。


    葉聞笛一路緩緩前行,走到校場出口處,他轉過臉看向不遠處高台。


    高台上,沈芳洲坐在椅子上,如一尊雕像,看也沒看韓景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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