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伴著繁星點點,似乎要給有心事的人留一個可以獨自舔舐傷口的地方。


    王春陽也不例外,想到在家門口的時候,遇到春梅和父親說的那番話,他的心裏像被花貓抓過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眼下之急,該怎麽阻止王春梅去當代課教師的事情?他輾轉不安,思前想後。


    鄉村的早晨靜謐而美好,一到早晨四點半,村裏的大公雞就在雞窩裏開始打鳴,那清脆響亮的聲音,成了夜幕下的天籟之音。


    這熟悉的聲音已經成了水生每早的準時鬧鍾,那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像催人奮進的號角,令人如夢如醒。


    這啼鳴聲成了震耳欲聾的交響曲,讓沉浸在夢中的鄉村人從睡夢中蘇醒,當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戶,鄉村的人民開啟了新一天的生活模式。


    雞鳴三遍是三更,若不起床是懶蟲。水生也不例外,每天早上一到這個時間,伴著公雞的啼鳴聲,他的生物鍾就會準時啟動。


    早晨的風有些微涼,水生一番梳洗完畢之後,拿起斧頭和繩子去山上砍柴,大黃已經成為他外出時的探路的夥伴。


    把柴砍好,回到家剛好跟上飯點,他吃飯之後,也不影響工友喚他去工地幹活,想想去工地上搬磚,幹一天給一天的工錢,水生想想有活的話他就去,人家能想著自己,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


    走到春陽屋子的門口,門被風的聲音吹的吱扭吱扭的響著,院裏窗台上的香皂盒刮得掉在了地上,水生看到春陽屋裏的燈還亮著,他推門而入,看到春陽坐在那裏披衣而坐坐著發呆,完全沒有睡意。


    既然睡不著覺,那就不如讓他跟自己一起去山上幹活,年紀輕輕光在家好吃懶做,無事生非有什麽意思?


    農民靠山吃山,靠地吃地,光想不勞而獲,吃啥喝啥?幸福都是幹出來的,今後要是成家立業了,早晚都要挑起生活的重擔,他真希望春陽能像春梅一樣懂事,可他總是被郭翠花慣的沒有一點樣子。


    “今天是咋回事?這麽早醒了?”水生探著身子朝春陽身邊走去,疑惑不解的望著他。


    王春陽頭也沒抬,不緊不慢的說道:“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在那裏發呆,不如現在就跟著我上山砍柴,都這麽大了,還是吊兒郎當,啥都不幹,竟會給我添堵。”水生看著春陽這愛搭不理的的態度,鄭重其事的說著。


    “爸,平時不都是大黃陪你去嗎?我就不去了,我晚上沒睡好,想補會兒覺,看我這黑眼圈,都熬成啥了?”春陽推辭著,他巴不得現在父親就離開家裏,這樣他就悄悄溜進母親的屋裏,盡快把春梅要去學校的事情告訴郭翠花。


    水生一看這懶貨直言不諱拒絕了自己,徑直上前把春陽從床上拽了下來:“還黑眼圈,莊稼人講究個啥?我這麽多年睡過好覺嗎?讓你幹點活就想開始找理由,少廢話,成天正事沒見你幹一件,屁事倒不少。”


    春陽見父親這咄咄逼人的態度,那就逢場作戲跟著去吧!他要表現出幹活賣力的樣子,這樣,就不會引起父親的懷疑,自己也可以找機會開溜。


    這山上的一花一草,大黃很熟悉,它在前麵走,水生和王春陽在後麵跟著。


    柴火是村裏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物品,水生拿著斧頭和繩子,一步一步地走著,找到了一片樹木茂密的地方開始砍柴,砍好一捆柴,水生的額上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春陽看著父親這架勢,他有一種想要退縮的衝動,路旁的荊棘叢生,把他的胳膊劃出來了一道道傷痕,疼的他齜牙咧嘴。


    “在那裏磨蹭啥?不是讓你光說不幹的,過來,我砍柴,你綁繩子,速度點。”水生望著春陽,似乎洞穿了他的內心,連忙催促道。


    春陽便裝模作樣的在那裏捆著繩子。父親看他的時候,春陽表現的格外賣力;父親不看他的時候,他就開始在那裏磨洋工,心裏生起了壞主意,累得夠嗆,這苦力活哪是自己能幹得了的?


    春陽看著父親沒有要停歇的意思,自己的手上早已磨出了繭子與水泡,這活真還不是他能夠拿下的,與其這裏耗著,不如裝病趁機回家,趕緊把春梅去學校的事情盡快告訴母親。


    若是春梅試講順利通過,學校同意春梅到校,他到時候就算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事情隻有一步之遙就可以拿到彩禮,偏偏在生日認門的時候遭遇到這樣的事情,明遠的父親直接表明——這婚事要往後緩緩。


    他承受著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難道母親在家就不著急嗎?眼下又聽到春梅要去學校的事,他更是坐立不安,晚上連覺也睡不香了。


    怎麽辦?怎麽辦?時間像白駒一樣眨眼而去,墨藍色的雲霞裏浮現出一道細細的拋物線,慢慢的將大地的顏色照的明亮。


    春陽越來越著急,他想不明白,父親白天不會去砍柴,偏要五點多上山去砍柴,理由竟然是不想耽擱燒火做飯。


    父親可以這樣做,自己可是自己做不到,他靈機一轉,一個好想法在腦子裏浮現。


    “哎呦,哎呦,我肚子疼。”王春陽雙手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著。


    “這是咋了?看你這嬌氣的樣子,你就應該生在富貴窩裏,長在這山溝溝裏你要不好好幹,看你以後吃啥喝啥?”


    “爸,我肚子都疼成這樣了,你還不放過我,我不行了,肚子痙攣般的疼痛,估計昨晚睡覺沒蓋毛毯,肚子受涼了。”王春陽索性直接假戲真演,這樣才能瞞得過父親的法眼。


    水生看到王春陽不爭氣的樣子,無奈的歎了口氣: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算了,你回去吧!我看啊,這個家裏也指望不上你,你媽咋生了一個你這樣的兒子?簡直就是個孽障。”


    “爸,看你說的,我也不知道肚子就疼起來了,難道人生病還會受自己控製,我又不是神仙?”王春陽虛情假意的對水生說著。


    “算了,既然不舒服就回去吧!家裏有止疼藥。”水生雖然從內心討厭春陽心術不正,但是,一聽到他身體不舒服的樣子,又開始對自己的親兒子開始噓寒問暖起來。


    “爸,那......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個人砍柴可以嗎?”王春陽瞞天過海裝病的想法算是瞞過了父親,讓他僥幸逃過一次,他為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


    春陽脫離了父親的視線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煙跑回了家,在他心裏,再沒有什麽事情比彩禮的事更讓他牽腸掛肚了,他不想看到眼看唾手可及的事情再變為泡影。


    天色漸漸的亮起來,漸漸,東邊的地平線紅得透亮,閃著金光,正一步一步,努力向上升起,到了最後,終於突破雲霞躍出了一輪旭日初升的朝陽。


    春陽去父母的房裏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又迅疾跑到廚房,心慌意亂地朝著母親喊道:“媽,媽,事情不好了。”


    郭翠花看到王春陽慌裏八張的表情問道:“春陽,你咋了?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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