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陽在派出所門口,看到王水生又當著春梅的麵來貶低自己,他的心裏像吃過砒霜一樣難過。


    胡翼刀和趙俊傑等人先後從王春陽的世界裏離開,這讓王春陽的內心終於鬆了一口氣。


    內心想要和秦芸慧在一起的念頭,又堅定著王春陽內心的想法。


    秦史黃諷刺自己的話語,他沒有忘記,如今,又出了這樣被人騙了錢財的事,王春陽,雖然想見秦芸慧,在沒有做出成功之前,他沒有臉麵再去見秦芸慧。


    他矛盾而又複雜的心情,在心中揮之不去。


    他害怕聽到秦芸慧對自己的嘲弄,又害怕秦芸慧拿自己的不是和劉明遠的優秀作比較,如果不是因為劉明遠,他和秦芸慧,說不定就早在一起了。


    王春陽在心裏,也早已把劉明遠罵了上百遍,她本該就屬於他。


    在和水生回去的路上,王春陽沉默著,看著水生那板著麵孔的臉,他知道時機不對,不如少說,甚至不說。


    免得一言不和,又惹禍上身,水生對王春陽的偏見,也是讓王春陽最無法忍受的。


    王水生在前麵走,王春陽推著自行車在後麵,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各人在想著不同的心思,誰也不願意去打破空氣中的沉默。


    回家的路,熟悉而又漫長,這一路,足足走了四個小時。


    春陽暗暗叫屈,他腳後跟上的繭子早已被磨得鮮血直流,這一刻,他意識到,這腳早已不成腳,連雙腿也快要失去了支撐他往前走的力量。


    水生不知道,這一次與春梅分開,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她,趙雪盈讓他把照片轉交給春梅的話,水生想了很多,卻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生活條件的艱難,在村裏沒有兒女的夫婦,抱養回來的孩子也有很多。


    水生想起來,他曾經在一起玩的比較要好的發小——楊來疆,和他媳婦結婚之後,家裏沒有電視,廣播,除了上地,回來為了省點電,就吃罷飯,早早睡覺,成功實施他們的造人計劃。


    那老楊也算是村裏長相耐看的八大美男子之一,沒結婚的時候,也曾因為長相帥氣,也曾俘獲了不少年輕小媳婦,小寡婦的心,直到遇到了自己的媳婦——薑水仙,心性才定了下來。


    自己家雖窮,但是,楊來疆卻在山裏幹活時,救下了這個從臨縣要飯過來的薑水仙。


    這薑水仙身上看著無肉,但是,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一看就是容易生兒子的命。


    雖然,那雙桃花眼因為家裏受到火災,家破人亡之後,導致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左邊的臉龐也出現巴掌大的一片褐色的樹葉印記,但是,這媳婦人也心善,也為來疆生下來了七個女兒。


    楊來疆滿懷喜悅,以為遇到了一塊好地,期盼著薑水仙能為自己生下一個兒子,沒成想,活也不少幹,這地裏的收成就是不行。


    這造人的速度也是驚人,老大出生,正在嗷嗷待哺,那老二就迫不及待地就要出生了,周圍的人都知道,楊來疆技術的厲害,都在開玩笑地說道,可以開個不孕不育的診所了,就算是幾十年不孕不育的小媳婦們,遇到楊來疆,那也是一次一個準。


    楊來疆聽著這些調侃的話語,他隻好默不作聲地笑著離開,大家在羨慕他的時候,誰又能理解他心中的苦衷呢?


    就在薑水仙一如既往,連續給他生了六朵金花的時候,楊來疆的臉上再也沒有燦爛的笑容了。


    直到,老七女兒的出生,他的眼裏盡是失望,那帥氣的臉上也早已被生活的滄桑代替。


    他一頭烏黑的頭發,在經曆了村裏人的無數白眼之後,變成了滿頭花白,而他,也因為老婆給他連續生了七個女兒,得到了七仙女這一殊榮。


    在農村,能生兒子的,那才是驍勇善戰的主,而那些隻有女兒的,也會被人稱為是絕戶頭。


    在看到老七落地的那一刻,他有一種想要把自己的骨肉扔到河裏的衝動,若不是薑水仙在自己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他說什麽也要解決掉這個後患。


    在看到薑水仙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他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起,楊來疆也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得到了一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罵名。


    楊家無後了,他一次次地看著天空,就是半天一聲不吭。


    那些有兒子的家庭,走在他麵前都是趾高氣揚的,他甚至能感受到別人看他的眼神,那裏寫滿了鄙夷和看不起。


    明明是自己看中的自留地,怎麽在關鍵時刻卻發揮不了作用了呢?是技術不行還是......?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楊來疆也在無數次地思考著,是不是自己看錯眼了,他好心的收留不就是為了能有個女人為他傳宗接代嗎?


    不然,他結婚幹嗎?為了薑水仙,他不再和村裏的小寡婦們暗送秋波,隻想收回心性,踏踏實實好好過日子。


    難道真要看著這七個女兒在眾人的嘲弄聲中度過餘生嗎?他欲哭無淚。


    如果當初隻是因為可憐薑水仙,動了善意,把她帶回家裏,讓她吃上飽飯,她才死心塌地跟著自己,成為了他的女人,是一種錯誤,那他願意重新來過,再做一次選擇。


    當他看著別人家的兒子騎在父親的頭上騎大馬的時候,楊來疆隻能在半夜夢回的夜晚,獨自把自己灌醉。


    看著薑水仙領著七個女兒在自己的身邊餓得團團轉,楊來疆更是欲壑難填,他不想要牆內過剩的桃花,他甚至怪罪水仙的肚子不爭氣。


    想要女兒的家庭,連生三個男娃,可他家呢?想要男孩,卻都是女孩,從那時起,楊來疆看薑水仙也越來越不順眼,輕則是生活中的挑剔,動則是橫豎都看不順眼。


    在一日三餐的生活中,他也失去了曾經對薑水仙的甜言蜜語,溫聲細語也被冷漠代替,在她身上揮汗如雨的淋漓也漸漸被拳頭代替。


    他甚至渴望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媳婦,哪怕隻要跟他生一個兒子,他的一生也算是圓滿的了。


    眾人的嘲笑聲,像驅之不散的陰影無法排解,漫長難熬的時光讓楊來疆變得焦慮不安。


    直到他們重新抱養了一個帶把的老八回來,薑水仙才從鼻青臉腫的噩夢中解脫出來,楊來疆對她態度才比以前有所好轉。


    水生在村裏見到楊來疆家的情況,也早已見怪不怪,麵對春梅,他的內心充滿了不舍,說與不說,都很難過,一旦說出,他怕會永遠地失去春梅。


    王春陽不願就這麽甘心,逼債的人來他家鬧事,村裏人也略有耳聞,他想要找回這被人踩在腳下的自尊。


    他更不想輕易認輸,給他占卜的話還沒有應驗,那潑天的富貴,他還沒有嚐到成功的滋味,怎麽能善罷甘休呢?


    指望父親給錢,怕是不可能的了,還有那房子,母親更是不會同意的了,他也沒臉去要了。


    沒有錢,注定會被人看不起;沒有錢,注定在別人的白眼中度過,想到他把那一萬元錢拿回家的情景,父母對她發生的360度變化,這讓王春陽的內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可是現在,怎麽辦?怎麽辦?他抓耳撓腮的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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