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母鬼門關裏走一圈,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怕死。


    不願去養老院,又怕喬健和胡嬌嬌一怒之下真把她給砍了,隻能跟喬健喬康去了省城。


    省城不止一家養老院,喬健兄弟不讓喬母過的太舒服,在網上查了省內所有的養老院,幾經對比給她找了家最差的。


    離市區很遠,房屋較為陳舊,居住條件擁擠,設施少。


    喬母能自理,不生病的情況下,每個月所有的費用隻要一千八,比請保姆便宜。


    “這是人住的地方麽?”喬母滿眼嫌棄。


    喬母住了幾年寬敞明亮的別墅,很是嫌棄養老院的硬件設施。


    完全忘記當年打工時住在漏風漏雨的工棚、城中村裏八個人擠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裏的日子。


    她的話直接就把養老院的管理人員給得罪了。


    “老太太,我們這裏的條件就是這樣,您要不滿意的話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管理員臉上還帶著笑,聲音冷了下來。


    一千八,包吃包住還有其他服務項目,還想怎麽養,嫌差就去住貴的地方啊。


    喬康看著喬母:“想換個地方,可以啊,高出這裏的價格你自己掏。”


    要花自己的錢,喬母不樂意了。


    兄弟倆隻問了在住這裏的老人有多少以及價格,其他的根本就不願意浪費時間去了解。


    喬母不高興他們就高興。


    直接付了一年的費用,簽了合同把人交給管理員,叮囑人別把喬母放出來就跟喬健走了。


    三兄弟平攤每人每月六百,喬偉一看這價格就知道是最差的養老院,不過他也沒說什麽,轉了七千二給喬康。


    喬母情商極低的話把管理員得罪了,喬健喬康一轉身,她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收。


    表情冷漠的看著喬母:“我帶你去領被褥用品,再去宿舍。”


    原本想給喬母安排幾個好相處的室友,現在麽,想都別想。


    喬母這樣不知所謂,連親兒子都不待見的人,就該跟同樣不省心的住在一個宿舍,免得帶壞別人。


    看著兩個頭也不回的兒子,喬母後悔也晚了,隻能跟管理員去宿舍。


    二十多平的房間一共住四個人,房間裏隻有四張鐵架單人床,沒有電視,牆麵發黃,條件還不如旅館。


    起碼旅館的床更舒服,還有電視空調。


    三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各自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喬母。


    滿是溝壑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看麵相就不是好相處的。


    管理員給四人簡單介紹了一下,警告她們別鬧事好好相處,不然就算是交了一年的費用,照樣可以按照合同條款提前解除合約。


    讓她們離開養老院。


    喬母一聽這話心裏就直打鼓,偷瞄了幾眼一言不發的老太太。


    三人就這麽看著她,那瘮人的眼神把她看的頭皮發麻。


    收費便宜不單單是住宿條件不好、服務不好,還體現在吃的方麵。


    吃的第一頓晚餐就讓喬母難以下咽。


    陳年老米蒸的軟爛米飯,寡淡的豆腐湯,炒白菜裏麵零星幾片肥肉。


    飯和菜不限量,隨便吃,但不能浪費。


    少油少鹽的飯菜,也就是讓人吃飽而已,跟美味毫無關聯。


    喬母打工二十多年吃很節省,怎麽便宜怎麽吃,以節約錢為目的。


    回到村裏後過了幾年好日子,驟然間又回到以前的苦日子,撞牆的心都有。


    很明顯,無論是喬健喬康還是喬偉,都不會管她。


    尤其是喬健臨走前在她耳邊說除非她死,否則別想離開這裏的話簡直讓她感到絕望。


    喬母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養老院裏有個小超市,她打算等會兒去超市買桶方便麵充饑。


    三個兒子養她卻從沒給過她一分錢,也沒跟她要錢。


    早年打工掙的錢都被男人騙了,卡裏的七萬多一部分是在深市打工掙的,一部分是這幾年在村裏打臨工掙的。


    她都這個歲數的人了,天知道能活幾年,都是她的血汗錢,她可不想留給任何人。


    養老院裏住的都是年紀比較大又沒人照顧的老人,最大的九十二歲,最小的七十歲。


    全是家庭條件不怎麽好的,不然也不會住最便宜的養老院。


    眾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嫌棄夥食差。


    一分錢一分貨,要吃好的怎麽不去收費貴的養老院。


    誰都沒出言勸她,餓幾頓看她還敢不敢矯情。


    喬母買了桶方便麵,想想跟她一起住的老太太,又買了幾個鹵雞蛋打算做人情。


    喬父死了,喬母在省城養老院,壓在喬健喬康兄弟胸口上的大石挪開了。


    養老院那邊會定期將喬母的情況告訴他們,除了按時打錢基本上跟喬母不會有過多的接觸。


    喬康把這些告訴喬偉,喬偉卻不認為喬母能安分的待在養老院。


    就算她安分,她那張嘴也會壞事。


    年輕時就作的人,老了隻會更作。


    除非讓她累得沒力氣說話。


    前世喬民沒考上大學,和喬健喬康和喬治做生意發了財,喬茉喬莉嫁的好,都是有錢人。


    六兄妹不缺錢,共同出錢給喬父喬母買了套房,請了住家保姆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


    偶爾節假日會抽時間去看看他們,但絕不讓他們跟自己住一起。


    甚至買房時故意買的離自己家很遠的小區。


    這代表什麽,代表這兩人不管有錢沒錢都一樣能作。


    喬父喬母都很要麵子,回鄉跟人炫耀幾個兒女如何如何有出息,如何如何孝順。


    喬父晚上酒喝多了就說漏了嘴,說著說著就開始罵六個兒女是白眼狼,拿著他的錢發了大財就嫌棄他,把他們老兩口丟到郊區不管。


    接著是罵幾個兒媳,讓喬健幾人離婚重新找聽話的媳婦。


    喬母也把兒媳不孝的罪狀羅列了一堆,挑唆著讓他們早離早好。


    兩個女婿比幾個兒子有錢,喬父喬母雖然同樣對他們意見很大,但不敢說。


    幾個兒媳聽的臉都綠了,甩甩手就去縣城住,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喬健幾人回去後有沒有離婚喬偉不知道,但肯定少不了吵架。


    別的暫且不提,把自己生的當寶,別人生的當草,動不動就讓兒女離婚重找。


    喬偉對這種不生數的老人很是厭煩。


    這輩子因為他的改變,喬父喬母和喬健六兄妹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喬父喬母的性格沒多大變化。


    除非喬母像喬父一樣掛在牆上,不然這輩子都不會消停。


    喬偉隻負責出錢,要他出錢的時候喬康自然會找他,其他的事他懶得管。


    從過年開始,這幾個月很多行業暫停營業,同學群炸了鍋,喬偉沒在群裏冒泡,每天還是會看看群裏的消息。


    小學中學的同學除了本村的,基本上沒有任何聯係,就是站在對麵也認不出來,名字更是忘的差不多了。


    大學畢業二十多年,除了關係較好的鍾濤、許論、鄭圓圓和尹夢,跟其他同學很少有聯係。


    前幾年班長張弛建了個群,把他拉進去,一看群裏的成員,猛然驚覺,好些人的名字都快沒印象了。


    想半天,腦海裏也隻有個模糊的身影,甚至想不起對方具體長什麽樣子。


    還有兩位同學前幾年英年早逝,一個出了車禍,一個因病去世。


    喬偉看到胡勇軍發了張自己住院的憔悴圖片,緊接著馬上有老同學問他怎麽了。


    胡勇軍回的很快:“胃出血,各位千萬別學我酗酒啊,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傷身又傷財。”


    喬偉點開他的名字,跟他私聊。


    “老胡發生了什麽事?”


    不是二三十歲的小年輕,胡勇軍也不是嗜酒的酒鬼,都快五十歲的人了,能喝酒喝到住院,多半是有為難的事。


    胡勇軍的語音發過來:“沒什麽大事,失業了一時想不開,現在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個年代隻有懶死的沒有餓死的。


    出院了就去跑外賣,我還就不信混不走。


    好久沒看到你在群裏說話,老喬你怎麽樣啊?”


    “挺好的,自由職業者嘛,沒什麽影響。”


    胡勇軍感慨:“那就好,現在大環境不好,生意不好做,前些年賺的錢這兩年都虧完。


    我兒子大學畢業考公三年一直沒上岸,今年不考了,工作也不找,在家閑著說不得罵不得。


    現在的年輕人啊受點打擊就一蹶不振,脆皮的很。


    我老父親三天兩頭的生病,媳婦單位效益不好,每個月就拿不到兩千塊的工資。


    想想都這把年紀了,一事無成,就覺得大學白上了,對不起國家的培養。


    說句心裏話,還不如小學沒畢業就去外麵闖蕩的老同學混的好,打擊蠻大的。”


    喬偉勸道:“你別這麽想。


    我認識的一個人二十歲之前連鞋子都沒穿過,家徒四壁。


    八二零年賣了家裏唯一一頭豬跑到外省闖蕩。


    二十三歲就成了萬元戶,之後染上賭癮,家產敗光欠了一屁股債,他老婆跑了,兒女恨他。


    欠的債太多他幹脆破罐子破摔,以打零工為生,一直從三十歲窮到五十歲。


    前些年想通了,奮鬥了十年,老來富。


    債還清了,給兒女蓋了樓房買了車。


    人生有太多的可能,我們這個歲數正當年,能做的事還有很多,你別太焦慮。


    有困難就跟老同學說,我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他們這一批非常幸運,不僅學費全免,還趕上了分配工作的末班車。


    既不用擔心家庭困難上不起學,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班裏隻有他和鍾濤、許論、夏雲霜沒要工作,其他同學都接受了分配,後來也有少數同學迫於經濟壓力辭職下海經商。


    不過,不是人人做生意都能賺錢,尤其是遇到目前這種特殊情況,過的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遠不如在體製內旱澇保收的老同學過的舒服。


    到他們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若是還有房貸車貸的,經濟壓力大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一份固定收入的工作,活的很艱難。


    一家人無病無災還好,要是家庭成員有人生病,那真是的雪上加霜。


    前世他倒是有份旱澇保收的工作,隻不過,他一個人的工資要養五個人,還有人情往來。


    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很能理解胡勇軍的感受。


    但他比胡勇軍的處境更好,有謝老爺子贈送的房子,一張卡裏還有二十多年的房租,雖然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動那筆錢和房子。


    但確實給他帶來了安全感和底氣。


    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實在困難又借不到錢的時候可以取出來用,發了工資再還回去。


    再難也不會難到像胡勇軍一樣喝酒喝到胃出血。


    “謝謝你啊老喬,我也是一時想岔了,以後不會了。對了,你還記得洪敏麽?”


    喬偉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他說的是誰:“就是畢業那年,對你有意思想讓你做她家上門女婿的那姑娘。”


    胡勇軍長的不是特別出色,但他性格外向活潑,談吐幽默,喜歡幫助人。


    就連扶摔倒的老大爺老奶奶,也是毫不猶豫。


    因此人緣很好,喜歡胡勇軍的姑娘雙手雙腳加起來都數不過來。


    反倒是他,說他長的帥的人不少,但整個高中、大學,也就隻有夏雲霜、穆晚舟和徐晶對他表達過愛意。


    胡勇軍的聲音很激動:“對,就是她。唉,年少不知軟飯香,錯把青春插稻秧;年少不知富婆好,錯把少女當成寶。


    洪敏多好一姐姐啊,拆遷房都有十幾套,那可是在京市呐,嘖嘖,我等窮人想都不敢想啊。


    當年我要嫁給......不是,娶了她的話哪至於混到如今這地步。”


    喬偉聽他又跟讀書那會兒一樣口花花,不禁笑了起來。


    “這不是當初我勸你的話麽,你怎麽說我來著?說你是絕對不會為了糞土而放棄自己的愛情。


    既然選擇了愛情就別後悔。”


    “嗬嗬,年少無知,年少無知啊,在柴米油鹽麵前,愛情不值一提。


    當年我倒是堅定的選擇了愛情,不過,愛情如今隻要錢,不要我。


    前陣子還說要是有富婆能看上我,不要五百萬,給她三十萬就可以把我帶走,等孩子生了她還能免費當老媽子幫忙伺候月子。”


    喬偉忍俊不禁:“你們兩口子都挺幽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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