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話多!”


    何聞有點後悔一開始的決定了。


    本想著跟他們一塊上節目,有人能陪商尋多說說話。


    結果盡說一些他不愛聽的。


    “那之後呢?”莫雲亦接著問商尋。


    “之後就帶他在附近考察了一圈。”


    “考察著考察著,你們就走到一塊去了是嗎?”方辭夏激動問。


    商尋像是想起了什麽,苦笑著扶額。


    “你們要是知道他的具體表現,就不會這麽想了。”


    “哦?”


    “快說說快說說。”


    一聽就是有大瓜啊。


    “我見到他時,他站在村頭。穿著件拚接半袖圓領上衣,搭著束腳軍綠工裝褲。個兒挺拔,還戴著一副大墨鏡。兩邊頭發全都撩到了中間,黑發的發尾挑染成灰白的。往那兒一站,把村裏的小朋友老爺爺老太太全都吸引過去了。”


    “噗!”


    “哈哈哈哈哈哈!”


    莫雲亦等人隻是聽了商尋的描述,便忍不住笑噴了。


    “何聞哥,實話實說,為了給商尋哥一個最好的初印象,你是不是在那兒凹了好久的pose?”


    方辭夏秒get到了自家老公的點,接道:“何聞哥等待的時間裏,肯定無數次都在想:‘哼!小樣,這下不帥到你腿軟!’”


    何聞俊臉發燙。


    開始裝起了糊塗,“那麽久遠的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


    “哦~~不記得了啊~~商尋哥記得就行~”


    方辭夏催促著商尋繼續往下說。


    “先別急著往下說啊,還沒問問商尋哥當時看到何聞哥有什麽感想呢。”


    “對對對,商尋哥,你那時看到他時是怎麽想的?”


    何聞也看向了商尋,用眼神示意他在人前給他留點麵子。


    “很潮很帥。”商尋笑著說。


    “就這樣?何聞哥,你別裹亂,讓商尋哥自己說!”方辭夏讓莫雲亦卡在了兩人中間,不讓他們有眼神交流。


    “好吧,就覺得太張揚太高調了,走在村子裏回頭率百分之百。”


    切!


    這個答案讓人有點失望。


    商尋哥絕對是嘴下留情了。


    “後麵呢?他又對你做了些什麽?”


    驕傲自戀的何聞,在自己想要追求的人麵前,都會采取怎樣的行動?


    方辭夏直覺何聞要鬧笑話。


    但人家現在抱得美人歸,這話還真不好說。


    安星辰望著何聞說:“隻要正常發揮,何聞哥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吧。”


    何聞卻有些不敢抬頭。


    商尋歎了一口氣,“我打算先帶他去附近轉轉,他上來就指著我的腳問:‘你這鞋穿幾年了?腳趾頭都快出來了。’”


    “啊~”其他人都愣了愣。


    既驚訝於商尋之前家裏條件這麽差?


    又心說何聞這情商也太低了。


    這話說出來不是讓人難堪麽。


    “我說:‘破是破了點,腳趾不是還沒露出來嗎?隻要鞋底還沒破,就不用非得換。’”


    不管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的今天,商尋說起這事來都淡然如初。


    他不會去刻意渲染自己的貧窮,也不會去遮掩什麽。


    安星辰默然。


    “然後何聞又指了指我的褲子,蹙著眉頭說:‘你這褲子洗了多少水了,小腿肉都若隱若現。’”


    “咳!”方辭夏嗆到了,“不好意思,我想歪了。”


    她斜了一眼何聞。


    嚴重懷疑不是她想歪了,而是何聞看向商尋的目光一開始就染上了顏色,哼!


    “那你是怎麽說的?”安星辰忽而問商尋。


    “啊?哦,我說:‘你也說了是小腿若隱若現了,就算把長褲剪了變成短褲穿也沒影響。’”


    “……”安星辰是真真被驚到了。


    她就做不到像這個人一樣。


    能夠如此坦蕩平和地正視自己的窘境。


    不,在商尋心裏,那些應該算不上是窘境吧。


    “我用兩天的時間,將需要看的地方都帶他看了,還去爬了山。為了答謝我,他要帶我去買衣服跟鞋子。”


    安星辰手攥緊了。


    縱然何聞是出於好意,換成她仍然會感到很傷自尊。


    “我沒去,但收了他兩百塊的導遊費用。放假在家,能賺點小外快,也還不錯。”


    “隻收了兩百塊?”莫雲亦問他。


    “我不是專業導遊,兼職的,一天一百塊可以了。”


    何聞倒是想給他多些錢,但他沒要。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他時、關於他的所有印象了。”商尋總結。


    “就隻是這樣而已?”方辭夏看看何聞。


    不是吧?


    這麽沒用。


    這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而且還在商尋心裏麵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吧。


    “那你跟何聞哥的第二次見麵呢?”安星辰追問。


    “第二次,是小半個月後……我在城裏給人補習,接到村裏電話,說下了大雨,房子要塌,我連夜趕回去了。”


    即便是商尋,在提及這段回憶時也有些心情複雜。


    淋得全身濕透的爺倆,望著他們唯一遮風擋雨的小屋在大雨中倒塌了。爺爺難過抹淚,商尋扶著他的肩膀,將泛起的淚意硬是給憋了回去。


    “我帶著爺爺暫時去了村中新開的旅館住,翌日早晨,前台給我電話,說是下麵有人找我。”


    “是何聞哥!”方辭夏驚呼。


    臉上隱約有驚喜之色,還對何聞擠了擠眼。


    仿佛在說:可以啊,很會把握機會麽!


    何聞沒搭理她。


    什麽機會啊。


    送人頭差不多。


    商尋點點頭。


    “何聞帶著一紙袋子錢過來,讓我用這些錢做新房子。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還跟我說這些錢算是借我的。我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爺爺收下這筆錢,總不好讓他這麽大把年紀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邊上的人聽到這兒,都不住激動。


    還有人嚷嚷著好浪漫,這是偶像劇情節之類。


    商尋神色一暗。


    浪漫嗎?


    一點也不。


    可能跟商尋從小的性格有關。


    他沒法安然去接受一個無關人對他的好。


    也深知,命運的每一次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碼。


    “那商尋哥,錢你收了嗎?”安星辰問。


    “沒有。”


    “為什麽不收?”莫雲亦不解。


    商尋沉默著。


    “我知道他為什麽不收。”


    何聞還是第一次跟人說這件事。


    他的記憶也被帶到了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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