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在接到導演秦霏的示意後,先讓嘉賓們回答一個問題。


    “如果你最愛的人發生了意外,得知他的心髒正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跳動,你會像狗血劇裏的女主一樣,想方設法去到那人的身邊,和他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換一個問法,就是偶像劇中男主最常做的一件事:喜歡的人不在身邊,你會找替身嗎?


    方辭夏很快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問我們會不會找替身?”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吧,替身的話多是長得像。而這個,是為了愛人的心髒。”莫雲亦說。


    “不都一回事?一個是被當成別人的替代品,另一個是被當成承載著別人器官的軀體,替身文就是這麽來的。”


    為什麽言情小說這麽多替身、白月光梗,都寫出花來了?


    還不是因為讓人抓心撓肝的情感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愛而不得、恨不相守。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總是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乃至自欺欺人的舉動。


    “這一次,我們何聞哥先來。如果商哥有一天……嗯嗯,你會千方百計再找到他嗎?”


    小雯正準備說,商尋有一天要是出了意外,就被何聞給瞪了一眼,連忙將話咽了回去,用嗯嗯來代替。


    後麵什麽找到他的心髒,也不敢說了,反正他們也聽得懂。


    “沒事,生死是我們要麵對的永恒問題,沒必要避諱。”


    商尋拍了拍何聞,讓他不要在意。


    何聞看著他,隻是想象了一下那情景,胸口處便擰得厲害。


    “我想我會找到心髒新的主人,但不會出現在他麵前。我會在不遠處守護著他,確定他活得很好,仍在有力的跳動——”


    不過,這樣應該是不夠的吧。


    他倒是能理解狗血劇中女主的心情。


    愛人死了,自己也在那一天被帶走了。


    隻有聽到愛人的心跳,才會覺得自己仍然活著。


    所以哪怕知道那男人對自己很過分,可隻要能偶爾聽到那心跳聲,很多事也不是不能忍受。


    心都死了,很多所謂的折磨也就不在意了。


    何聞對商尋是很執著的。


    有一天,他當真先走了,那麽對商尋留下的任何一點東西,何聞都會十分寶貝,更別提是他的心髒了。


    他不認為自己能比狗血劇女主更理智。


    方才那個回答,是對著鏡頭說的。


    何聞真實想法是——


    那個裝有商尋心髒的人,必須得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許去幹任何危險的事情。他可以給他優越的生活,但後半生都得為著那顆心髒好好活下去。


    這是他繼續活著的代價。


    他的愛人死了,這個因為他愛人活下來的人,有責任去保護好他的心髒。


    “那商尋哥呢?”小雯又問。


    商尋思忖片刻,然後搖搖頭。


    “在我心裏,何聞就是何聞。所有的完美跟不完美,組成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他。他本人不在了,留下了一顆心髒也沒什麽意義。”


    “我不會去打擾他,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可以照顧一點,但應該不會去入侵他的生活。”


    說著,商尋主動牽起了何聞的手。


    “我希望我跟何聞,有一天不管誰先離開這個世上,另一個人都能帶著他的份,繼續走下去——”


    何聞想。


    商尋就是商尋,即便在麵對死生的問題上,仍然能這麽理智、淡定。


    可他做不到。


    沒有商尋的世界,是一片灰暗的,何聞想不到自己會變成怎樣。


    “說到就能做到嗎?”沈惟忍不住問。


    商尋詫異看了他一眼。


    對他說,“應該很難,但隻要咬緊牙關,什麽事都能扛過去。”


    他是很平淡的在說這話,可很多人的心在這一刻都控製不住地刺痛了一下。


    商尋沒在說謊,也沒高估自己。


    過去短短二十多年的生命,他經曆了無數的至暗時刻。


    不是他變得無情麻木了,而是這一顆心被層層傷口愈合結出的痂包裹著,變得堅強無比。


    他看待事物的眼光,在一次次的曆練中也升華了。


    “我不覺得愛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消失,隻要這個世上還有人記得他,那他就沒有死。”


    “所以何聞要是哪天離開了,我不但不會折騰自己,還會更加保重好身體。不讓他走得不安心,會帶著他走過更多的日出日落,陪他看更美好更動人的風景——”


    原本內心還有些悵然的何聞,聽到這番話後表情變得很怪異。


    有錯愕、有感動、有驚喜、還有傷感。


    還能這樣嗎?


    不得不說,商尋的回答豐富了何聞對這一問題的認知。


    他就是那種很愛鑽牛角尖的人,尤其是在愛人的問題上。


    所以他能理解這出狗血劇女主的所有執著和瘋狂,認為這是真愛。


    能輕鬆放下、過自己生活的人,肯定是不夠愛。


    可在聽過商尋的回答後,何聞赫然發現,還有一種選擇能這麽直擊人心。


    不是不夠愛,反而更加深愛。


    選擇沉溺或者死,對於一個心如死灰的人來說,並沒有那麽難。


    最難的是還能清醒、懷念著另一個人活下去。


    不是遺忘,而是餘生中,都有他的陪伴。


    “我承認,我很自私。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不想讓商尋忘記我。”


    何聞方才之所以感到悵然,就是這個。


    可商尋告訴他,不會遺忘,而是用心的銘記跟懷念。


    這讓何聞一直害怕的一個問題,悄無聲息間就得到解決了。


    “我不是欸,我哪天不在了,我希望我老婆能忘了我。她也可以再喜歡別人,讓另一個人來照顧她。”


    這話是傅豫說的。


    “放著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邵昭昭卻不讚同這說法。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柔弱好麽,一個人我也能活得很好。何況還有我們的孩子,有我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不過,你也不必太感動。你要是離開我了,我遇到更好的人,很快就給你忘了。”


    邵昭昭也是個情感充沛、共情力強的。


    說到最後,眼裏已經湧出了淚花。


    謝靜俞聽著大家的話,神情有些迷惑。


    “可能是我還沒遇見那個讓我甘願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吧,所以我沒有那麽深刻的情感。也無法理解,一個人死去了,另一個人會那麽的悲傷。”


    會難受,可生命中誰來誰去,好像都不會太牽動他的心。


    按理說,在直播間謝靜俞不該說出這樣的話,可這確實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他好像沒法真正去愛一個人。


    哪怕他最初上這個節目是為了何聞。


    可在知道何聞過得很幸福,他跟他也完全沒可能後,他也沒有太多的難過跟不甘心。


    還有,少時曾喜歡過的那個女孩子,她讓自己變得更自信也更優秀。


    謝靜俞是喜歡她的。


    她離開時,也很難過。


    可即便如此,謝靜俞仍然不認為自己就有多愛她。


    沒過多久,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目標,就很少會想起她了。


    “怎麽會這樣呢?”


    安星辰詫異。


    時行舟對她搖搖頭。


    “正常啊,有很多人可能這一輩子都遇不上那個狠狠為之心動的人。選擇誰,也沒太多講究。人在自己身邊時,能善待就算不錯了。離開了,也不會太遺憾。沒有那麽多無可或缺、非你不可,大多都是湊合。”


    這世上,情深的才是少數。


    謝靜俞這種算是常態。


    隻是有很多人,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罷了。


    謝靜俞笑笑。


    “以前,我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好,可在看過你們相處後,我會很羨慕。”


    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


    體會到真正的愛與被愛的感覺。


    “等你遇上你真正喜歡的人,你就知道了。”邵昭昭充滿鼓勵地說。


    “那要是一直遇不到呢?”謝靜俞很懷疑,自己還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沈惟擺擺手,“遇不到就遇不到唄,戀愛也沒什麽好談的。等你一旦真喜歡上誰,煩惱就隨之而來。”


    這點他體會很深刻。


    以前誰都不喜歡,沒心沒肺吃嘛嘛香,想怎麽任性就怎麽任性。出門在外,也不用太顧及形象,反正也沒他多在乎的人。


    自從對商尋冒出不該有的想法後,沈惟發現自己變得古裏古怪的。


    晚上居然失眠了!


    經常躺在床上,腦海裏想一些不能想的。


    僅有的一點道德,讓他不會去撬朋友牆角。


    隻是看著屏幕裏商尋跟何聞相處的畫麵,他會情不自禁去幻想,如果跟商尋結婚的人是自己,他們婚後生活是怎麽樣的?


    他這個人,又會有怎樣的改變?


    還有,以前錄製節目,沈惟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造型上,即便自我了點,也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目光。


    可現在,跟商尋同處一個空間,他就會很關注他的反應、在乎他的想法。


    做什麽事、說什麽話都有了顧忌,開始注重自我形象了。


    即便他心裏很清楚,商尋對除何聞之外的人,都沒那麽在意。


    要命!


    “沈惟!”莫雲亦一拍他肩頭,“聽你這麽說,莫非你有情況了?”


    “什麽什麽?沈惟有喜歡的人了?”


    “剛錄節目的時候,還自稱沒談過戀愛,這才過了多久,就有了喜歡的人,是誰啊?我們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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