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聞不知道的是,商尋那次出院後,何術曾見過他一次。


    那個時候,商尋已經原諒何聞了。


    這讓何術挺詫異。


    他們兄弟倆從這件事都認清了,商尋是個決不妥協的性格。


    也不會輕易原諒傷害他的人。


    何聞這次那樣對待他,就連何聞自己都擔心他要失去商尋了。


    但他出院那天,卻是主動抱住了何聞。


    對他說:“我就原諒你這一次,對你破這一次例。”


    回應他的是失而複得欣喜若狂不停點著頭說好的何聞。


    他抱著商尋,像是抱著塊獨一無二的珍寶。


    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著轉。


    何術就在一旁看著,眼裏有著疑惑,嘴角卻扯出了抹微笑。


    兩天後,何術單獨去見了商尋。


    “你居然會這麽快原諒何聞,這讓我很意外。”


    “那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商尋笑著問他。


    “可能你比我想象的要愛何聞,他不是一頭熱。”


    “他當然不是,我可不會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還給他機會傷害我。”


    商尋慢條斯理地玩著自己的袖扣,說出的話卻很耐人尋味。


    這副模樣,讓何術的心凜了起來。


    “你猜到了會有今天?”


    “這並不難猜吧。”


    商尋也沒想著要對他隱瞞。


    “決定跟何聞在一起時,我就猜到了會有今天。我跟他性子相差太大,他想要的又太多,我給不了。矛盾總是會發生的,與其讓一次又一次的小矛盾不斷消耗我們的感情跟精力,還不如讓矛盾一次爆發出來。”


    爆發個大的。


    是能摧垮這段關係的劇烈矛盾。


    隻有這樣,彼此才會清楚認知到存在的問題、也更能看清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商尋看清了。


    何聞也看清了。


    何術不敢置信地看著商尋。


    “也就是說,這些日子你跟何聞之間的爭吵與衝突,都在你的掌握之下?”


    提到這個問題,商尋也有些不自然。


    “我隻是知道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會爆發,卻不知道何聞會變成那樣。”


    商尋也挺失策的。


    正如何聞意識到商尋這個人,誰都掌控不了、也別試圖去綁縛住他一樣。


    何聞其人,身上也有著太多不確定性的因素。要求商尋今後在對待何聞的問題上,要更謹慎、更全麵的去關注這人的情緒。


    看了他一會兒,何術釋然了不少。


    “也罷!你們兩個,就彼此折騰去吧。有你在,我相信你們的結局不會太糟糕。”


    “噢?”這話倒讓商尋覺得挺新鮮的。


    何術什麽時候這麽看好他了?


    “我明白何聞那句話的意思了。”


    商尋隻會選擇他!


    若非為了何聞,以及他們的將來,以商尋這人的智慧還有處事能力,根本就不會把事情鬧到這種地步。


    正因為這一切都在商尋的計劃之中、或者說是他親自引導的,他才會痛快的原諒何聞這一次。


    為的就是通過這一次,將兩人之間存在的問題都引發出來。


    之後再針對性改正跟解決。


    這樣的做法,很多人是接受不來的。


    何術乍一聽時,也被驚到了。


    可做這件事的人是商尋,何術又覺得沒那麽難以接受。


    他跟商尋接觸得不多,卻也清楚這是個不能用常理來看待的人。


    骨子裏也挺瘋的。


    何術安心地離開了。


    之後幾年,去了世界上的很多角落,駕駛著他的賽車,奪下了一個又一個榮譽。


    他自己也以為,商尋這個人不過是在他的內心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痕跡,很快就會把他給忘了。


    時間是遺忘最好的良藥。


    遑論他的世界那麽豐富精彩。


    他終會遇到比商尋更有意思、更讓他難以忘懷的人。


    可讓何術無奈的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逃離什麽,卻偏偏逃不掉。


    他離那人越來越遠,心反而被禁錮在了那一方天地。


    對商尋的感情,就像是破了一個缺口的窗戶紙。


    隨著時間過去,不但沒有減少,還因為外麵呼嘯而過的風,致使那個缺口越來越大。


    這不是他!


    何術一再在內心否定著。


    可能人就是這樣,對自己得不到的人和東西總會耿耿於懷。


    不在一起時,想象著有多美好。真在一起,興許就成了索然無味。


    這一路,何術也遇到了不少可愛的姑娘。


    他像從前一樣跟她們戀愛、哄她們開心……


    可這並不能慰藉他旅途的孤獨跟落寞,反而讓他迷茫了起來。


    異國他鄉攀岩時的一次有驚無險的意外,讓何術跟自己和解了。


    他決定回到國內,如無必要就不離開了。


    他知道他跟商尋沒任何可能,他也不能覬覦自己弟弟的愛人。


    但他還是想待在與他近一點的地方。


    能偶爾知道他的近況也是好的。


    這樣的心情,他過去從未有過。


    可當終於做出這樣的決定時,何術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跟滿足——


    坐在回國的飛機上,他還陰暗的想。


    要是何聞那小子不懂得珍惜、親手把人弄丟了,他這個時候去追人,應該不算是太過分吧?


    事實證明,不管是何聞還是商尋,都沒打算給別人這樣的機會。


    何術雖遺憾,也是真心為這兩人高興。


    他們幸福便好。


    即便跟商尋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何術卻不敢經常去找他。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過人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離他遠一點。


    不舍得離太遠,那也要盡可能不接觸。


    連帶著何聞他都不敢多見。


    麵對何聞,何術總做不到那般的坦然。


    呂彬的出現,讓何術的生活出現了一些波瀾。


    真正讓他對這人感興趣的,除了他那說出去就讓人目瞪口呆的婚史,還在於他對商尋的態度。


    這人也很有意思。


    對商尋懷抱著某種與他同樣的情愫,卻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他的感情。


    何術是怎麽知道的呢?


    還是呂彬自己捅破的。


    他看出了何術的心思,笑著警告他。


    “離他們遠一點,有些感情存在本身就會給人添麻煩。”


    何術是何聞的哥哥。


    兄弟兩人喜歡一個人,是很麻煩也很討厭的。


    比兄弟兩人喜歡一個女人,更討厭更麻煩的是姐妹兩個喜歡同一個男人。


    看過影視劇的都知道,通常這樣的情況就伴隨著兄弟相殘、姐妹相殺。


    即便鬧不到那個地步,也很容易生出嫌隙。


    何術痞笑著將他堵在了牆角。


    “你是以什麽立場對我說這話的?商尋的朋友?”


    呂彬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勾了勾嘴角。


    “我若說是以商尋一個多年暗戀者的立場呢?就跟你一樣。”


    何術怔住了。


    那一天晚上,他們滾到了一起。


    結束之後,呂彬點了一根煙,像是閑聊般問他。


    “……你是怎麽喜歡上他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第一次從何聞手機看到他照片時就在意上了……”


    何術覺得有這麽一個人,能跟他聊聊商尋也挺好的。


    除了他,在任何人麵前他都不適合聊這些。


    可能呂彬也是抱著這種心思。


    呂彬被煙嗆到了。


    “一見鍾情?”


    “差不多吧。”何聞難得有點害羞,“你呢?怎麽喜歡上的?”


    “我也是一見鍾情。”


    “額。”


    “你不覺得商尋那張臉、還有散發出來的獨一無二的氣質,是很容易讓人一見鍾情的嗎?”


    全網公認的白月光長相,哪裏是說假的。


    這時何術有些吃味地說:“說起來何聞那小子也是,第一次看到人家,就看傻了眼,還偷拍起了人家。”


    “哦?還有這事?”


    “不過那時他沒開竅,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渾渾噩噩兩年,才搞清楚怎麽回事。”


    “你還是別說人家了,人家耗了兩年還是抱得美人歸,主角待遇知道嗎?我們這些人,放在小說裏,連男二男三都未必算得上。”


    呂彬設想了一下那種情況。


    “影視劇中不經常有那句‘喜歡我的人從這裏排到巴黎’,我可能就歸功於喜歡的人裏麵,連個單獨的姓名都沒有。”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不包括何術。


    “你麽,比我情況應該好點,主角的哥哥,通常還是有點戲份的。”


    何術聽著好笑。


    “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這人特別正經。這之後每次見你,你都嬉皮笑臉的,說話也有意思,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我們每個人,誰不是戴著麵具生活呢?”


    “我挺好奇,你認識商尋應該挺早的了,那時候他還沒跟何聞在一起。既然你喜歡,那為什麽不去追?”


    “你當商尋那麽好追啊,當時學校好多人喜歡他,就沒一個表白成功的。”


    “你害怕被拒絕、連朋友都沒得做?”


    呂彬搖搖頭。


    “我的人生,注定是要一團糟,我不想把他拖到我這個泥潭裏。何況,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非要跟他在一起,遠遠站在一旁,看著他閃閃發亮變得越發耀眼就夠了。”


    要是放在之前,何術是理解不了這話的。


    現在,他懂,還深有體會。


    這之後,何術跟呂彬聯絡得就頻繁了起來。


    兩人默契的都不去談感情的問題,有需要,就幫忙解決下。


    何術也知道了呂彬的一些事情。


    譬如呂彬雖然娶過七位妻子,但從床上的表現來看,好像還是個菜鳥。


    他也試圖探聽過。


    有次情動時,何術湊到呂彬耳邊,笑著問他:“娶過七個老婆的呂律師,這表現有點對不住你那豐富的履曆啊。”


    呂彬是做律師的,口才和應變能力自不必說。


    當即便譏諷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術神,跟每一個人上、床時都這麽好奇他的事情嗎?”


    呂彬沒給何術繼續探聽的機會。


    推開他,自己下了床。


    “怎麽就走了?”


    “沒興致了。”


    “抱歉。”


    “不用抱歉,一般人聽到我這履曆,難免會生出好奇心。”


    隻有一個例外。


    商尋。


    商尋是呂彬少有的真正的朋友。


    聯係是不多,但這個人可以放心結交。


    呂彬永遠不用擔心商尋會背刺他。


    有一種朋友,哪怕好長時間不見麵,也不會影響彼此的感情。


    呂彬跟商尋就是這種。


    不算過分親近,但彼此信任。


    這麽些年,商尋從未問過呂彬這方麵的事情。


    七婚,讓呂彬沒少受到惡意揣度。


    隻有商尋,每次在他結婚時,什麽都不問,會記得給他發個紅包,哪怕隻有幾塊錢。


    在節目上也不避諱地善意調侃,這反而讓呂彬在他麵前更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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