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天狗淒厲的慘叫回蕩在海天之間,這位天災大妖以極悲慘的方式謝幕終場。


    腐爛血肉拋灑漆黑的大海,徹底消失在洶湧的浪潮中。


    災變來得過於突然,伊勢宮內親王看著佛珠上腐敗的血光,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幸虧橘桜雪及時趕到,將她從佛珠的不祥陰霾中拉出。


    “姐姐,那是什麽?”她問,“八咫鏡居然有這功能?”


    伊勢宮內親王搖著頭,說:“不是八咫鏡,是鴉天狗手腕上的佛珠。不用想也知道,那東西絕不是他自己的東西,應該是萬法皇,或者說是妖祖大天狗給的。”


    腐敗的不祥瞬間蔓延整片海域。


    高天上正在激烈對戰的兩尊神明同時停手,蘇牧的眼眸中滿是憂慮。


    而素戔鳴尊則是恐懼,沒有人比這位出雲之神更了解那是什麽東西。


    祂高舉蛇劍調轉劍鋒,從天空直直紮向傳播腐敗的佛珠。


    蘇牧立即解除法天象地,瞬息出現在陳墨白身邊,拽住他的手腕連續使用空間序列,試圖逃離佛珠的籠罩。


    “師弟?”


    陳墨白有些詫異,身為塵世君王的他同樣能感受到佛珠的恐怖。但卻隻有模糊的危險感,無法清晰地探知到究竟有多危險。


    蘇牧沒有說話。


    他右手豎起立於眼前,空間跳躍的同時,召喚出洶湧暴風。


    一隻隻暴風鸞鳥飛出,伸出利爪裹挾著深入戰場中心的同伴。


    “師兄?”


    在蘇牧的暴風麵前,橘桜雪與伊勢宮內親王毫無反抗之力,任由鸞鳥粗暴地裹挾自己飛離出雲國土,兩人剛剛離開所在位置,蛇尾大劍便瞬息砸落。


    橘桜雪回望戰場,看到蛇劍與佛珠對抗出掀翻鯨海的震爆。她立即舉劍,卻看到師兄突然現身,擋在身前。


    “太慢了。”


    “我隻能粗暴點了。”


    “接下來會很疼,你們要忍住。”


    他說。


    “什麽?”


    橘桜雪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生命力,將自己與姐姐纏裹在一起。


    她看到師兄伸出手,彈指打在自己的眉心處。


    鑽心痛苦立即湮沒來,她隻覺得身體仿佛要被打成粉末,緊接著眼前忽地一黑,在一雙蛇瞳的凝視下跌入昏迷。


    蘇牧同時回身,漆黑大劍出現在手心,【4-16:燭照】與蛇劍形成掎角之勢,共同斬向那串充滿不祥的佛珠。


    上一秒兩尊神明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而這一刻卻仿佛成為親密的戰友,默契合作通力殺敵。


    銀白雷電穿梭戰場,陳墨白一手一個,將身體幾乎要被打碎的兩人撈起。生命序列的金綠光火中,殘破的身體飛速修補。


    她帶著昏迷不醒的兩人落在雪舞千島的海岸,暴風鸞鳥裹挾的其餘人同時抵達,一個個從天空被粗暴地扔下,摔在漆黑的礁石上。


    夏沫仿佛受到格外關照,飛得最快,除陳墨白三人第一個返回陸地。她如一顆冰雪彗星,一頭撞在海岸懸崖上。


    “轟!”


    陳墨白聽聲轉頭,看到嬌柔的人類少女,一頭撞塌雪舞千島的海岸懸崖。


    “好疼!”


    夏沫從一堆黑色碎石中爬出,她揉著眩暈發昏的腦殼,踉踉蹌蹌地回過頭。看向鯨海的戰場,視線所及之處,滿目腐敗的猩紅。


    她倒吸一口冰冷的毒煙。


    “發生什麽事了?”


    相比於其他人花式狗吃屎的落地,空間序列的路易莎則顯得十分體麵,除了因為暴風的慣性多跑了幾十米外。


    “不知道啊。”她搭腔說。


    “是九首相繇!開雲荒古時代的凶神。”陳墨白出現在眾人身邊,“老師去昆侖後,發現封鎖在聖地的相繇首尾被人盜走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被萬法皇做成了汙染物。”他不由地看向剛剛蘇醒的貴子雙姝。


    “又是佛珠?”


    夏沫心有餘悸,說:“黃泉神國的九尾之亂,最後一塊碎片,就是被妖怪做成了汙染物,也是一串佛珠!我帶著它,一腳踩進陷阱。”


    “現在想來,那串九尾碎片佛珠是這串相繇佛珠的試驗品!”


    陳墨白點頭深表認同。


    “素戔鳴尊……是叫素戔鳴尊嗎?”路易莎說,“祂好像比我們還著急,我在天上的時候,看到原本進攻小師弟的蛇劍,突然轉向刺向那串佛珠。”


    “是。”


    伊勢宮內親王點頭,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不承認,素戔鳴尊墮入邪神的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繼血種世界。


    她解釋說:“因為素戔鳴尊的出雲神權,奪取自八俁遠呂智,而八俁遠呂智正是開雲荒古凶神相繇的殘軀。”


    “一旦凶神相繇奪回身體,素戔鳴尊便立即隕落。”


    “祂焉能不急?”


    路易莎點點頭,直言不諱地問:“所以凶神相繇的出現,也是……你們佛皇帝計劃的一環嗎?也算是幫了忙?”


    伊勢宮內親王:“……”


    她有些尷尬。


    比素戔鳴尊墮入邪神更讓她難堪的,是這場席卷整個帝國的危險鬧劇,竟然是朝鶴另一位皇帝策劃的。


    如果這件事也傳開……


    女皇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這件事對於皇室來說,簡直是致命打擊!


    趴在民眾頭頂作威作福還嫌不夠,當權的皇室居然瘋狂到,以帝國臣民的安危為籌碼去賭個人的延續。


    她看著身邊的千葉門徒,張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最後卻都咽了回去。


    橘桜雪拉起伊勢宮內親王的手,仿佛在說:姐姐別擔心,這件事有我,我去和老師還有師兄師姐們溝通。


    “你們看!”


    眼尖的夏沫指向遠方,說:“海麵上冒出血水,看圖案好像一團環形九頭大蛇,佛珠居然同時抵擋住兩尊神明的劍!”


    腐敗的災厄從佛珠中向外鋪開,無數遊動猩紅小蛇露出它們的毒牙。


    金邊黑日被血光大潮熄滅,蘇牧轉身退避,他並沒有盡全力,而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素戔鳴尊身上。


    想救的人已經安全離開,作為人類的塵世君王,作為黃金黎明的神隻,蘇牧樂於見到兩敗俱傷的局麵。


    素戔鳴尊與凶神相繇最好打得隻剩最後一口氣,他再進場完成收割。


    毒血染紅整片鯨海,海水從漆黑轉向猩紅,腐爛的臭味熏得即使是蘇牧,也不得不連連後退,暫時屏蔽嗅覺、味覺的神經。


    紅色海水上,他看到一張九蛇團紋。


    相繇團紋激蕩著災厄,托舉著佛珠,對抗著素戔鳴尊傾盡全力的一劍。


    隨著時間推移,海水沸騰激蕩。蘇牧發現素戔鳴尊漸漸有些……不是力量不足,而是祂似乎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大蛇身軀。


    尾骨蛇劍的威力在一點點減弱。


    “幫我!”


    素戔鳴尊的聲音回蕩在天海之中,祂終於支撐不住放下麵子,向剛才的死敵發出求援。


    蘇牧無動於衷。


    不知道是假裝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到,依舊估算著雙方勢力的平衡。


    “救我!”


    素戔鳴尊的聲音再次響起,話中充滿哀求的語氣,說:“大神,不,聖人,聖人!這一次請你務必幫幫我,我願意百倍回報!”


    “今後再也不染指開雲。”


    蘇牧還是沒說話,他覺得對方的誠意明顯不足。


    素戔鳴尊得不到回應,急忙加注加碼,說:“我……小神,小神今後再也不染指人類國土,老老實實待在出雲神國,待在鯨海海底深淵!”


    “哦!”


    蘇牧說。


    沉默。


    死寂的沉默。


    素戔鳴尊在等下文,但好像真的隻有一句“哦”。


    祂頓時怒了,作為執掌出雲並享受朝鶴香火信仰的神,自己何時如此低聲下賤過?


    是可忍孰不可忍!


    祂目露凶光……


    不過,話又說回來!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命沒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我可不想再被鎖進大蛇軀體中。


    更何況這一次,大蛇主首歸來,是鎖還是死尚且不一定。


    “聖人,聖人!”


    祂再次開出價碼,說:“如果聖人願意幫我渡過這次難關,我將獻出國土,將出雲神國納入您的神國體係,唯聖人馬首是瞻!”


    “糊塗!”


    蘇牧嗬斥一聲,說:“等你死了,出雲神國不還是我的?神權又沒長腿,還能自己跑了不成?”


    素戔鳴尊:“……”


    祂想明白了,這毛頭小子根本沒打算救自己!


    “你好好想想!”


    素戔鳴尊改變策略,勸說著:“你是開雲人,應該比我更懂凶神的危害。想想荒古時代,強如帝禹也付出不小代價。”


    “凶神相繇對開雲的怨恨一定非常大!如果祂複蘇,最先踏平的一定是開雲國土!”


    “你我聯手徹底消滅相繇,我吞下祂的屍骨,將其徹底毀滅!”


    蘇牧看著海麵的九蛇團紋,想著:真就欺負相繇現在不能說話唄,萬一祂不是這樣想的呢?


    “簡單。”


    蘇牧笑著,說:“一起殺了!一次性解決兩個心腹大患,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更何況……”


    少年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凶光。


    “你要讓我如何相信你?”


    “別忘了你曾經是朝鶴的「素戔鳴尊命」,是高天原的臣子。但一朝得勢登神出雲,便舉起反叛大旗!”


    “你之後不會也反叛我吧?”


    素戔鳴尊:“……”


    沒有人喜歡叛徒,尤其是當這個叛徒的利用價值,抵不上祂萬分之一的風險時。


    “與其搖尾乞憐,奢求不存在的空幻……”


    蘇牧飛上蒼穹,序列的金光籠罩萬丈,少年君王法相在他身後顯露真身。


    他向素戔鳴尊,向九蛇團紋舉起利刃。


    “不如拿出勇氣,體麵地走完最後一程!”


    八俁遠呂智龐大身軀上的人臉,露出絕望的灰敗,他垂下頭,說:“其實我還有一個選擇……橫豎都是死不如將劍指向你!”


    “嗬。”


    蘇牧滿不在乎,說:“且不說你還剩幾分力量,出雲神權是否還聽你控製。單說有一件事我能做到,而凶神相繇卻做不到。”


    “什麽事?”素戔鳴尊問。


    少年君王法相舉劍。


    他說:“將你的神像留在帝國大社,依舊享受朝鶴臣民的香火祭拜!史書鐵筆你功大於過,於朝鶴人類而言,依舊可以稱之為英雄!”


    “我……”


    素戔鳴尊的嘴唇囁嚅著,良久,看著身邊緩緩抬起的蛇頭,以及那八雙再度點燃的蛇瞳。


    “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祂央求著。


    “說!”


    “幫我留下藍狐一脈……作為她們的神隻,我愧對這支血脈,希望您好好照顧她們。最後一位藍狐的名字叫:東條亞姬。”


    蘇牧稍加思索,最終吐出一個字:


    “準!”


    “謝謝,祝你早日成聖。”


    素戔鳴尊閉上雙眸,將所有力量灌注進尾骨蛇劍奮力刺向九蛇團紋,以命搏命,準備與凶神相繇同歸於盡。


    寰宇之下升起一輪巨大的金邊黑日。


    陳墨白看到,眉頭一跳,大喊一聲:“跑!”


    血腥的鯨海上那串佛珠應聲碎裂,大蛇身軀的八顆腦袋發出痛苦的哀鳴。在祂們的頭頂,蘇牧劍引黑日奮力斬落。


    夏沫向著南方狂奔,回眸的一瞬,她見證到黑日跌落鯨海的絕景。


    金邊黑日拖拽著鯨海海水,中央的那簇小火苗貪婪地吞噬一切,無論海水、災厄、國土,還是神明的權柄。


    尾骨蛇劍斷裂。


    八百萬邪魂武士殘餘的部眾發出淒厲的哀鳴,在絕望中被拖進黑日坍縮的火苗。


    素戔鳴尊隻是轉頭,看向南方的國土,看向供奉祂的家園。


    “好想……回家啊……”


    祂說。


    神明垂首化作飛灰,飄散的餘燼被拖拽進黑日。


    海天之間隻剩半死不活,依舊掙紮的凶神相繇。


    出雲千瘡百孔的國土上,素戔鳴尊人首消失的缺位處,長出一顆人麵蛇首。


    “轟!”


    黑日容納達到極限,爆炸如期而至,鯨海被黑日炸上雲霄。雪舞千島眾人看戲的海岸,潮水肆虐衝來,將朝鶴北方國土無情撕裂。


    爆炸的餘波繼續向外擴散,一轉眼便追上正在逃命的幾人。陳墨白秒開法天象地,引動九天神雷抵擋恐怖震潮。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千葉風回的劍斬滅幻境,斬斷佛皇帝的天叢雲劍。


    斷絕任何癡心貪妄。


    鯨海某處深海實驗室被瞬息摧毀,稻田奈子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周圍的儀器開始爆炸,潮水倒灌密室。


    唯有周圍星辰陣列爆發出璀璨的光火。


    素戔鳴尊已死。


    天命巫女新生!


    “奈子——”


    “奈子——”


    熟悉的呼喚傳來,稻田奈子轉過身去,看到垂垂老矣的男友,他滿身劍傷。卻一直笑著,笑得那樣幸福。


    “那殘酷的戰爭已打過,極惡的罪孽加諸我身,我的路已經走到終點,公義的冠冕我已得到……”


    “一個人……好好活下去。”


    他說。


    “不。”


    稻田奈子搖著頭,瘋狂地搖著頭。


    看著被海水大潮衝走的高橋保遠,撕心裂肺地大聲喊著:“你要去哪裏?”


    “我不該活,你不能死……”


    “死的人是我……”


    “你快回來啊!”


    她親眼看著,高橋保遠的身體被潮水撞爛,深海之中隻剩絕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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