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仁進深山期待能收獲一點野味賣錢。


    然而天不遂人願,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就是這樣。


    仁堂兄在山裏遇到野獸,死裏逃生,卻斷了一條腿;達堂兄為了救他,又失了一隻手臂……


    本來這個家庭就已經非常艱難了,但現在卻變得更加糟糕。


    自家阿爹在上山幫忙尋找仁堂兄時,不慎跌落山坡,過了很久才被人發現。


    當時,他早已被嚴寒冰凍得失去了知覺。


    經過整整一個冬季躺在床上休養後,他的身體狀況急劇惡化,無論吃多少藥都無法治愈。


    此後,他隻能依靠藥物來維持生命。


    釗叔翁在此次打擊下病情愈發嚴重。


    沉叔父四處借錢,試圖為一家老小治病,但在鄉下,人們根本拿不出如此高額的醫藥費。


    光是滋養氣血的人參,就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就在這時,媒人找上了門,談論的正是靜舒姐的婚事。


    沉叔父家明明知道說親的人家上一任媳婦就是因為生不出兒子而被活活打死的,但他們卻拿出了高額的聘禮。


    就這樣,靜舒姐瞞著家中三位身受重傷、重病的男人出嫁了。


    當時,沉叔父是含著淚將女兒送出門的。


    後來,兩位堂兄得知由於自己的緣故,導致自家姐妹嫁入虎口,從此一蹶不振。


    而釗叔翁最終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


    後來,釗叔翁終究還是沒能熬過那年冬天。


    在他離開之後,靜舒姐的生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痛苦之中。


    婚後的日子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那個男人不僅終日酗酒,還經常對她拳腳相加。


    每當他發脾氣的時候,都會惡狠狠地告訴靜舒姐,她不過是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女人,可以隨意打罵。


    每一次遭受毒打後,靜舒姐隻能默默忍受著身心的創傷。


    不過,有一次靜舒姐回娘家時,身上的傷痕還是無法逃過兄長和弟弟的眼睛。


    他們看到姐姐受到如此虐待,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痛心。


    於是,兩位堂兄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個惡棍家中,狠狠地教訓了他一番。


    可這樣做並沒有改變什麽,反而讓那個男人變得更加殘暴,對靜舒姐的虐待愈發變本加厲。


    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都是她後麵聽說來的。


    據說,靜舒姐在生下三個女兒之後再次懷孕,但就在懷胎八月之時,卻遭到了那個渣男的毒打。


    這殘忍的一拳一腳,直接導致了靜舒姐和腹中胎兒的死亡。


    更令人惋惜的是,據說是個男孩。


    而此時,外出謀生的兩位堂兄並不知曉家中發生的變故。


    直到靜舒姐出事三個月後,他們才得知這個噩耗。


    心急如焚的兩人立刻趕回老家,並在第一時間找上了那個可惡的男人。


    此時此刻,憤怒和仇恨已經完全占據了兩位堂兄的心靈。


    他們失去理智般地將那個男人砍成了重傷,最終導致其不治身亡。


    而那家人則將兩位堂兄告上法庭,以故意傷人罪將他們判處終身流放至苦寒之地。就這樣,兩個原本善良的人因為一時衝動,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


    他們在流放途中便被那人渣的家人買通徭役,遭受了無盡的折磨和苦難,最終悲慘地死去。


    這些事情,都是她後來以阿飄的身份跟隨在哥哥身邊時才得知的真相。


    當年,哥哥一直對顧家的事情充滿了巨大的疑慮。


    原因無他,與顧承臨近的這一脈實在是太過淒慘。


    不僅是顧氏族人,整個家族都遭受了重創。


    曾經輝煌的顧家作為盛唐裏排名第一的大氏族,卻被逼得背井離鄉,同族之人十不存一,而且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


    回想起前世的那場悲劇,顧卿芝心想,這一世或許不會再重蹈覆轍了吧。


    如今,鄉裏辦起了山貨行,雖然規模不大,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她這邊帶著靜舒姐製作絹花,而哥哥那邊則招募了鄉裏許多手藝精湛的人來編織竹筐。


    自己的周圍人已經一點一滴地好了起來。


    等顧卿芝將編筐的賬目盤點完畢後,驚訝地發現,少的人家可以分到 800 多文,多的那戶人家甚至可以分到 3 貫多錢!


    其中,就有沉叔父家。


    嘖嘖,竟然有這麽多,這才過去沒多久呢。


    傍晚時分,顧衍回到家中。


    顧卿芝連忙將盤點好的賬目遞給他查看。


    顧衍仔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表示:“嗯,跟我估計的差不多。”


    顧卿芝不禁有些好奇,按理來說,這些人家都是哥哥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品方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不存在什麽偷奸耍滑吧?怎麽出來的這結果差別這麽大呢?


    顧衍將指尖放在顧仁的名字上麵,輕輕地點了點:“卿卿,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麵。


    別的不說,光說仁堂兄這一家吧,仁堂兄家送過來的編筐就有好幾種風格的,估摸著應該是出自好幾人之手。”


    顧卿芝愣住了,所以呢?


    顧衍失笑道:“怎麽這聰明的腦袋瓜子,這時候轉不過來了呢?


    說明編的這些筐子的人不止他一個人,甚至可能不完全是他家裏的人呀!”


    顧衍眸色微深,大概是哪些人做的,他已經心中有數,接下來這些人他都會重點關注的。


    “哦,原來是走的曲線救國呀!”顧卿芝瞬間抓住了另一個重點,“哥哥,你還能從編筐看出是不同人做的?


    在我看來,除了編筐的樣式不同外,我還真看不出有什麽風格,還能從這判斷出是不同人編的?”


    顧衍勾了勾唇:“嗯,能看出來的。


    就像寫字、畫畫一樣,每個人落筆的輕重習慣不同,筆勢走向自然也是不同的。”


    這樣一說,顧卿芝才恍然大悟。


    不過,也唯有對這一行頗有研究的行家才能夠看得出來這其中的差別吧。


    就如同她擅長的丹青之道一般,她鑽研此道已久,隻需一眼便能分辨出每幅畫之間的差異,哪怕隻是極其細微的一點。


    這就是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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