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話題#有點默契,但是不多#上了熱搜。單從照片來看,孔二少和展二少站在一起還是相當般配的,一人俊朗沉穩,一人俊美張揚,他們站在民政局門前的台階上,展二少大衣口袋邊沿還露出紅色的一角,疑似已經領完結婚證了。然而仔細一看,展二少伸手比出了半個愛心,而孔二少……孔二少竟然比了個“你真棒”?!!這年頭豪門聯姻的瓜很多,熱搜上動輒就是哪位少爺送了哪位小姐一個星球,某某繼承人送了某少爺價值連城的珠寶藏品,或者誰與誰又辦了個天價婚禮……像這兩位少爺被堵在民政局門口,“默契”做手勢這麽親民的瓜,還是很少見的,特別是展少爺臉上那個自信滿滿的微笑,笑得當然很帥,也有點……戀愛腦。笑過之後,大家終於意識到,前段時間傳的紛紛揚揚的消息,終於被正主實錘了,展家和孔家真的綁在了一起。畢竟孔少爺比讚的大拇指上,展家的家徽還閃閃發亮呢!孔淮殊睜開眼看見熱搜,差點用腳趾把被子抓出個洞。展煜送的戒指帶著有些鬆,排隊領證的時候,他就把那戒指帶到了拇指上,正正好,現在一看那照片上閃閃發光的大拇指,他都想原地找個縫隙鑽進去。他給展煜發了條訊息:【下次一定,一定比心[貓爪比心.jpg]】展小鳥:【嗯。】展小鳥:【起床了嗎?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要幫你訂一份嗎?】孔淮殊正想著起床吃什麽,看到這條消息在床上翻了個身,抱著被子回複了個“要”。……婚禮的前一天,孔淮殊和展煜就到了湖心島,但孔家和展家來的人太多,兩家分別在島兩側的莊園住下,要忙的事很多,兩個人竟然沒碰上麵。這個時代的仍有找個伴郎的婚俗,展煜以前有很多狐朋狗友,但他現在回想起那些事,隻覺得遙遠又模糊,展灼隨便給他安排了個旁支的表兄弟湊數,他也沒反對。隻是當晚他做了個夢。夢裏有一群麵目不清的人,圍坐在篝火邊,雖然看不清臉,但展煜直覺他們年紀都不大,因為談笑的聲音清脆活潑,帶著獨屬於青年人的活力。“老大,你要是有一天真能和那誰結婚,記得請我們做伴郎團!”“草,那老大豈不是嫁入豪門了?”“老大你聽說了嗎?他家對後代要求很高的,必須有個健康的alpha繼承人,小心你嫁進去就要一直生娃!生一個軍團!”展煜聽見自己的聲音,含著笑罵道:“滾蛋,欠抽了是吧?”轉眼間,那些人消失不見,篝火卻越燃越烈,逐漸鋪滿整個夢境,龐大的軍防要塞像重傷力竭的巨獸,在無法傳遞聲音的太空中發出無聲的嘶吼,拖拽著漫天火光墜落向恒星。頭疼……展煜在這一陣頭疼裏醒來,窗簾縫隙中透出熹微的光,天才破曉。他捏著眉心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悍的上身,緩了一會兒,頭暈腦脹的感覺才好一些。他掀開被子,赤著上身下了床,嘩的一聲拉開落地窗的厚重的窗簾,窗外晨光初綻,因為島在湖心,清晨處處都是薄霧,遠處火紅的楓林氤氳成一片豔色,遠遠看去像火焰。微涼的空氣激的皮膚微微戰栗,他想回憶夢境,卻想不起那些人說了什麽,隻隱隱能回想起幾人身上黑色的作戰服。他曾經參軍?但檔案上並沒有記錄,是秘密參軍?可根據這幾個月他私下的調查,他的的確確在遠星留學過六年,無數影像資料和人證物證都能證明這一點。其實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把展灼綁起來打一頓,看能不能問出什麽,可展灼那樣的人,他如果肯說,根本不用綁,如果他不想說,就算把他一片片剮了,那嘴都得是硬的。細數回到琉森星這些日子,展灼對他實在不薄,他也下不去手。等等,他為什麽會覺得活剮掉一個人是一件家常便飯般的事情,他以前混的是正規軍嗎?然而不等他再仔細琢磨,昨晚定的鬧鍾已經響了,清脆的機械鍾聲在臥室裏回蕩,兩個小時後,婚禮就要開始了。……孔淮殊睡眠質量一向很高,從不做夢,一覺睡到婚禮開場前五十分鍾,然後被孔淮安派來的保鏢砸開門拖起來,洗漱後半閉著眼送到了造型團隊那邊。可化妝師麵對打著哈欠的孔少爺隻覺得無從下手,皮膚冷白,沒有瑕疵,眉形完美,不用修飾,他甚至因為睫毛濃密而自帶天然眼線!最後還是簡單修了下眉毛,淡色的唇上了一點點顏色,發型師吹頭發時,他在低頭看終端上的消息,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清的男聲。“我記得你說過,結婚會請我做伴郎。”孔淮殊一怔。這聲音太久沒聽到,已經有些耳生了,然而那清冷的腔調卻格外耳熟,他回頭,房間門口正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他相貌不太出眾,戴著眼鏡甚至看著有點呆,這樣低調普通的人,很難想象他和處處張揚的孔淮殊會是朋友,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初中時他和孔淮殊在一場競賽中互為對手,互相欣賞,下了賽場成了朋友,這人家境不好,孔淮殊有一段時間還“資助”過他,兩個人也沒有因為家境差距產生隔閡,一直到高中……孔淮殊突然就不學習了。有時候分道揚鑣的理由就是這麽簡單,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決裂,孔淮殊吃喝玩樂的生活這個男生融入不進去,兩個人一起泡圖書館學習的日子一去不回了,之後男生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帝國中心科技大學,畢業後進入帝國科學院,主攻腦神經與精神力方麵的研究,年紀輕輕已經是帝國頂尖的科學家之一了。而孔淮殊,前年才勉強從他那個私立的貴族商學院畢業。他早早就把資助的錢還給了孔淮殊,孔淮殊收到錢的那天,還以為這輩子倆個人都不會有交集了,然而現在他竟然來參加他的婚禮,還要當伴郎……孔淮殊一時沒回過神,那男生立刻有些不安的低頭揉了下衣角,低聲問:“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沒有。”孔淮殊叫他的名字,“蘇澄,你能來我很高興。”蘇澄是個beta,當年因為家世和性別沒少被一群a欺負,孔淮殊把他當朋友,總替他出頭,這些年,隨著頭銜和地位的節節攀升,他已經不會露出揉衣角這種怯懦的姿態了,但在孔淮殊麵前還是沒控製住,仿佛還是那個沉默軟弱的少年。換伴郎沒什麽問題,畢竟今天那位表兄弟也是被拉過來湊數的,孔淮殊讓人帶蘇澄去換衣服,沒太把這事放心上,時間過去太久了,什麽樣的情誼經年不聯係都會淡去,當年有人說過蘇澄忘恩負義,孔淮殊倒是沒這麽想,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理解,現在蘇澄來交好他也不會拒絕,畢竟他們家在帝國科學院裏還沒有熟人,有個朋友打探消息會方便很多。這麽個換伴郎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婚禮的進度,賓客已經紛紛入場,舉行儀式的地點安排在一處巨大的花房,一大半透明的玻璃天幕如同倒扣的天穹,裏麵粉白主色的巨大變異繡球花從花蕊處灑落著銀色的點點花粉,腳下是泛著淺金色的流沙草,另有其他各種珍奇植物,宛如一個大型花卉展覽。受邀而來的媒體拎著伴手禮縮在角落,身後跟著展家派來的人,人家說能拍,他們才敢拍,剛才賓客入場前,他們已經提前進來把場內布置拍了一遍。趁著陪同人員不在,小助理小聲問主編:“這就是兩大豪門的聯姻嗎?我覺得這現場布置,雖然清新好看,但好像……沒那麽……”“閉嘴。”主編瞪他一眼,壓低聲音說:“沒見識的東西,這裏隨便拎出來一朵花,都比你的腰子還貴,你腳下的流沙草,中心區房價多少錢一平米,它就多少錢一平米,我再告訴你,除了草坪,這些花平時打理的時候,園丁都要套著防護服,這樣一場婚禮下來,這些遠星移植的植物大部分會直接凋落,人家完全是把這些東西當一次性筷子用的。”小助理:阿巴阿巴。原來金碧輝煌不一定真要有金子,突然覺得地麵燙腳是怎麽回事?場地之中隻布置了十幾排白色長椅,宴客廳另有安排,觀禮之後賓客會乘觀光纜車轉移。孔淮殊站在花房一側的白色實木雙開木門之後,等著兩人高的雕花木門自動開啟,和緩的音樂前奏裏,他竟有些緊張。鬆了鬆脖子上的領結,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耳邊的音樂節奏漸漸變的明亮歡快,沉重的雙開大門在他眼前緩緩打開。身後蘇澄好像低低說了句什麽,不過孔淮殊太緊張了,壓根沒聽,再說等著卡點進場呢,他哪有空聽伴郎說話。對麵的門也打開了,展煜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扉後,他們今天是同款的禮服,展煜的領巾仍是那條墨綠色的,但這次,孔淮殊的禮服裏麵,搭了一條金棕色的領帶,並且配了一枚飛鷹狀的領帶夾。孔淮殊還整理了一下領帶,對著展煜眨了眨眼睛。展煜明顯注意到了,唇角的弧度更大,門還沒有完全打開,他就大步踏上了鮮花中間鋪出來的石頭小路,快步向孔淮殊的方向走過來。展灼:嘖,賠錢貨。兩人在司儀麵前站定,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是孔家的一位長輩,和展家那些為老不尊的不一樣,他是真正受人尊重的長者,一生醉心學術,疼愛小輩,婚姻圓滿幸福。帝國有這樣的傳統,這個時代的人相信,找一位德高望重並且與伴侶恩愛一生的老人來主持婚禮,就能將美滿的姻緣傳遞下去。對於這位叔公,孔淮殊還是很尊重的,他和展煜並肩而立,右手按在心髒的位置,跟著那道蒼老的聲音一起,一字一句的念完了結婚誓詞。老爺子抬手撫摸兩個年輕人的頭發,“願群星賜福你們。”孔淮殊和展煜趕緊乖乖低頭。之後,兩人交換了婚戒。到了展家和孔家這個層次,任何珠寶都不足以匹配身份了,因此兩個人的戒指倒也沒極盡奢華,隻簡單的鑲嵌了遠星開采的科諾因寶石,家徽被能工巧匠雕刻在寶石底座上,帶上彼此的家徽,這一場聯姻也就圓滿落幕了。孔淮殊垂眸給展煜帶戒指,他的掌心還殘餘著剛才宣誓時心跳的躁動,撚著那枚戒指的指尖微微顫動,當淺金色的金屬戒環套上展煜修長的無名指,孔淮殊莫名的冒出一個念頭。像給展煜打上了他的標記,至少在聯姻結束前,展煜也算是他的人了。……婚禮結束,賓主盡歡,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除了一部分確實有事要提前離島,大部分人選擇留下過夜,畢竟這是難得的社交場合,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談談生意,第二天再由兩家統一安排離島。孔淮殊和展煜完成了使命,晚上的環節和他倆就沒多大關係了,因此早早躲進房間裏休息。他們兩個必須住一間房,這件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哪有人“新婚燕爾”就分房的?原本孔淮殊是不介意的,大不了他睡沙發上嘛,然而推開門的一瞬……他又把門關上了。跟在他身後的展煜腳步停住,疑惑的問他:“怎麽了?”孔淮殊抬頭看門牌號,又問展煜:“你確定是這間房?”展煜打開終端,又確認一遍,點頭說:“是這間。”孔淮殊退後一步,遠離那扇門,喃喃自語:“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要不你開門試試?”展煜:……他謹慎的推開雙開的大門,然後被撲麵而來的紅衝擊的愣在原地。套間裏,處處都是盛放的玫瑰,客廳裏的玫瑰花瓣鋪成了一條小路,蜿蜒進臥室,想也知道臥室裏是一副什麽樣的光景。兩個人在門口沉默的站了許久,最後展煜忍不住解釋:“這不是我的安排。”孔淮殊頭皮發麻,“也不是我。”這時,大門上夾著的一封信箋終於掉了下來,展煜撿起來,孔淮殊也湊過來看。“小殊,你請叔公做司儀,叔公很高興,房間是我和我老伴一起布置的,希望你喜歡,祝你新婚快樂,和小展白頭偕老。”老爺子一手漂亮的毛筆字,金鉤鐵劃就寫了這麽一段話,看的孔淮殊哭笑不得,難怪這房間布置有一種上了年紀的美感,也難為兩位老人了。“行吧。”孔淮殊推著展煜進了門,“反正也就對付一晚上,應該不至於被晃瞎眼。”隻是真往這鋪天蓋地的紅裏一站,還是難免有些尷尬,孔淮殊咳了一聲,“那個,我先洗澡?”話說完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但展煜隻是神色淡淡的嗯了一聲,單手解開西裝的扣子,指著臥室說:“我去看看臥室被折騰成什麽樣,簡單收拾一下。”孔淮殊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展煜已經從臥室裏收拾出來一堆花瓣了,黑襯衫的袖子挽在小臂上,修身的西裝馬甲襯得整個人肩寬腿長,十指指尖都掛著豔紅的花汁,正低頭看著從被子裏抖出來的一大堆玫瑰花瓣,大概是在琢磨怎麽處理。“別管了,放那兒堆著,明天會有人來收拾。”孔淮殊換了居家服,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撲,“我就躺一下下,一會兒我去睡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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