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不甚在意，“沒事，隻是個a級異種，對我家孩子造成不了任何感染。”虞安的平均精神閾值在a級以上，並且忽高忽低的，最高能得到s+，一般的異種對虞安沒有威脅。但隻是正常小孩會有這麽高的精神閾值嗎？溫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被譽為少年天才的淩星澄，在三歲時精神閾值隻能達到b+的水平。虞安身上一定有異樣，一個離譜但切合實際的猜測在溫的腦海中緩慢成型。容時黎被虞安的精神閾值嚇了一跳，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才三歲就有那麽高的精神閾值，你們撿到寶了啊！”溫一眼看出他的意圖，淡淡說道：這孩子以後參不參與caf計劃由他自己決定，他可以選擇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選擇繼續和異種打交道。”溫抬眸看向容時黎，“等會兒你幫我給小孩做個檢查，不要在基地係統裏留下痕跡……”容時黎是溫信得過的人，為了避免麻煩，虞安身上的異常越少人知道越好，容時黎是醫生，他實驗室裏的都是最先進的醫療設備，能比外麵醫院給出更多的信息。容時黎知道溫自然有他的用意，沒有多加詢問，爽快地點頭答應。另一邊，虞安跟著傅雲殊行走在長廊中，與各種研究員擦身而過，長廊兩邊都是一個個小房間，裏麵關著人，也關著各種各樣的異種。拿著紙和筆的研究員站在玻璃牆外，記下一連串的東西，也有提著小桶的研究員給這些異種喂食。這些都是剛才跟著溫時沒有看見的。虞安明明怕得要死，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放在這些異種身上，下一秒，他咽了咽口水，摸摸小肚子，好餓啊……距離虞安最近的異種是一頭長著獠牙、皮毛火紅的野豬，它哼哧哼哧地吃著桶裏的生肉，突然一種被天敵盯上的危險感襲來，令它毛骨悚然。野豬異種全身的毛唰的一下豎起，抬頭和虞安對上視線。虞安被它恐怖的外形嚇了一跳，害怕地往後退了退，傅雲殊餘光瞥見這幕，下意識伸手將小孩護到身後，“沒事，別害怕，它跑不出來的。”索蘭德站在虞安肩膀上，如同看死物一樣看著野豬，竟然敢嚇著他家崽崽，真該死，回頭就吃了它。烏撒托斯強大的氣息隻是流露出一縷都能把普通異種嚇得精神異常。野豬先後被兩個烏撒托斯盯上，哪怕第一個隻是個幼崽，經受到的精神攻擊仍然讓它精神恍惚，無意識地用腦袋撞擊牆壁，沒過一會兒頭部變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虞安的這陣饑餓來得奇怪，他也不知他是怎麽了，明明這隻小豬豬那麽醜，他這麽會想著要吃它呢？虞安鬱悶地看了野豬一眼，抬頭被它這撞牆的奇怪舉動嚇著了。小孩怯怯地伸手揪住傅雲殊的衣角，往他背後躲，聲音發抖，“我可以牽你的衣服嗎？我有些怕。”傅雲殊眸光幽深地盯著他，片刻後，沉默地點點頭，心中暗想，小孩膽子就是小，嚇著了就要黏著一個人。瞧著虞安緊緊跟在自己身後，全身心依賴著自己，傅雲殊心頭湧起隱秘的保護欲，故意放慢腳步，遷就虞安的小步子。守在監控前的研究員注意到野豬的異常，調遣附近的工作人員前去查看原因，工作人員與虞安擦身而過，絲毫不覺得是這個小孩的問題。傅雲殊的房間比一般的房間要大一半，隻擺放著簡單的家具，他去洗手間換衣服，虞安在外麵等著他。虞安觀察著這間簡單的房間，這間房和隔壁異種的房間隻用一層鋼化玻璃隔離開，在一堆雪中，虞安看見淹沒在雪中的異種。那是一條有著少年外貌的半人半蛇，全身雪白，連頭發和眼睫毛都是白色的，銀白色的蛇尾和四周的雪融成一色。小白蛇緊閉雙目，用蛇尾巴裹住自己，像在冬眠，他尾巴上密布的鱗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宛若絕美的工藝品，但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刺目的劃傷，平白破壞了整體的美感。虞安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異種，一時間看直了眼。索蘭德將虞安盯著異種看的舉動理解為餓了，【崽崽，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找吃的好不好？】這一路走來，索蘭德大為驚喜。食物，到處都是食物，還是被關在房間裏的食物，就像是自助餐一樣，直接去拿就行，索蘭德已經想好去抓哪隻異種給崽崽吃。虞安剛才確實短暫餓了一下，他的固有思維告訴他應該吃的是大米飯，而家裏阿姨做的飯是最好吃的，“不吃東西，要回家吃飯。”“你餓了嗎？”傅雲殊換好衣服走出來，正好聽到他的碎碎念，從抽屜裏拿出巧克力丟給他，“隻有這個，吃不吃？”虞安的注意力瞬間被巧克力吸引，眼睛噌的一下亮起來，小雞啄米式點頭，“嗯呢，要吃，謝謝哥哥。”平日裏溫和藺淮塵不給他吃太多糖果，巧克力也控製著量，每天最多吃一小塊，現在他手上的是未開封的一整塊，虞安簡直要高興死了。他費勁巴拉地撕開包裝，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裏，巧克力是甜味中含著些許苦澀，緩慢融化在嘴中，留下醇香的味道。虞安吃了兩塊，抬頭見傅雲殊看著自己吃巧克力，想了想，掰下一半遞給傅雲殊，“哥哥也吃。”傅雲殊：“我不吃巧克力，你自己留著。”虞安遺憾地“啊”了一聲，猶猶豫豫地看著傅雲殊，還是不想吃獨食，勸說道：“巧克力很好吃的，哥哥吃一口嘛。”小孩撒嬌的時候更加讓人無法拒絕。傅雲殊從虞安白嫩的小手上接過巧克力，丟進嘴裏，麵無表情地嚼碎咽下，“嗯，很好吃。”虞安甜甜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抵抗巧克力的魅力，分給了傅雲殊一半，他心無旁騖地吃著另一半。而傅雲殊一直在注視著虞安，他兄弟姐妹很多，但每一個都盼著他死，傅雲殊也巴不得他們早點死絕了。原以為弟弟妹妹都是這樣不討喜的存在，但虞安的出現打破了這個認知。傅雲殊必須承認，虞安這樣無害柔軟、也會依賴他的弟弟是他喜歡的，他想要虞安當他的弟弟。但很快，傅雲殊的眸光黯淡下來，虞安的爸爸是溫叔叔，他過得那麽幸福，又怎麽會來他那個令人作嘔的家呢？傅雲殊腦子裏思緒萬千，盤算著如何讓虞安當他的弟弟，而虞安專心致誌地享受巧克力的美味，房間中寂靜無聲，卻又顯得和諧美好。溫駐足在門外，注視著兩個孩子相處的場麵，莫名覺得讓這兩個孩子交個朋友挺不錯，虞安平日裏沒什麽同齡人玩，傅雲殊對外封閉，也是獨來獨往。這兩個小孩竟然能相處融洽，是溫萬萬沒想到的，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他敲了敲門，“小傅，安安，我可以進來嗎？”虞安站起來，激動道：“是爸爸來啦！”傅雲殊拉開門，禮貌地點頭，“溫叔叔。”溫摸摸他的腦袋，“身體怎麽樣？”“好多了。”“那就好，下次別這樣了。”傅雲殊身體一僵，知道溫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對上溫那雙含著關切的眼眸，愧疚感湧上來，他低下頭，“對不起。”虞安走到了溫身邊，牽著他的手，不明所以地看著二人，“哥哥為什麽要和爸爸道歉呢？”溫看了傅雲殊一眼，摸摸小虞安的腦袋，告訴他，“因為哥哥做錯了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虞安不知道傅雲殊做錯了什麽事，但既然爸爸這樣說了，那便是哥哥做錯了，拋開一切可能，爸爸肯定是對的。眼見溫要帶著虞安離開，傅雲殊垂下眼簾，假裝隨口一問，“你明天還會帶他過來嗎？”傅雲殊看向虞安的眼中含著明顯希冀，要是明天也可以見到他就好了，虞安對上他的目光，想到他給的那塊甜甜的巧克力，也對著傅雲殊甜絲絲地笑了笑。這個小孩怎麽這麽愛笑……傅雲殊看上去麵不改色，波瀾不驚，但耳垂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變得通紅。第15章 我不是人哎傅雲殊情緒外露的情況少之又少，對他進行心理疏導的老師也說他有自閉的傾向，這樣一個小孩竟然主動挽留虞安，溫很難拒絕他。“安安，你想和哥哥一起玩嗎？”溫詢問虞安的意見，“要是想的話，我可以每天把你帶到這裏和哥哥一起玩。”這樣他也可以提前結束休假，免得那群老頭天天催他回來上班，煩得要命。虞安猶豫不決，看了看傅雲殊，傅雲殊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等著虞安的回答。“那、那和哥哥一起玩。”虞安小聲地回答，也說出另一個原因，“我喜歡這裏。”基地裏的異種數不勝數，龐雜的精神力磁場交匯著，對於普通人來說待不了一會兒就會頭暈目眩，嚴重的還會當場瘋掉，對虞安這隻小烏撒托斯就像是魚回到大海中一樣舒適。聽到虞安的回答，傅雲殊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眼中浮現著淡淡笑意，承諾道：“我會照顧好你的。”虞安搖搖頭，有條有理地婉拒，“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很健康，哥哥是病人，病人要先照顧好自己。”傅雲殊頓時埋怨起他這個病人的身份，但很快打起精神，鍥而不舍，“那等我病好了，我再來照顧你。”弟弟是需要保護的存在，傅雲殊執拗地將虞安劃在自己的保護圈中，而他需要變得更強大才能更好的保護弟弟。有了這個目標，傅雲殊眸光變得堅韌，一掃往日的頹喪，指著牆中央的玻璃，問道：“溫叔叔，可以將玻璃再去掉一層嗎？”這層特製的玻璃可以阻擋異種的精神磁場，現在的傅雲殊還不能完全暴露在這隻a級雪蛇的磁場之下，中間的玻璃一共有兩層，將磁場等級控製在c級。溫思忖著，“不行，你現在的身體不能承受更高等級的磁場，要過幾個月，等你身體好了之後再談這件事。”隔壁的雪蛇這時醒了過來，他一見著傅雲殊便仇恨地齜牙咧嘴，支起上半身，金色的豎瞳盯著他，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傅雲殊正在和溫說話，壓根沒注意到他，雪蛇煩躁地甩尾巴，就在這時，一個小蘿卜頭邁著小步子湊到他麵前。睜開眼的雪蛇更加好看，虞安驚豔地盯著他，在雪蛇的注視下，他臉頰紅紅的，磕磕絆絆地打招呼，“你、你好。”雪蛇打量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幼崽，在視線觸及到虞安眼睛時精神恍惚了幾秒，甩了甩腦袋才恢複神智，雪蛇眨了眨眼，搖著尾巴靠近虞安。高等異種對同類的感知最為敏銳，這是一隻異種幼崽。雪蛇搞不清虞安是哪種異種，但終歸不是討厭的人類，他輕笑著在玻璃上敲了敲，【崽崽~到我這裏來~】虞安也想過去，但他找不到入口，四處看了看，“怎麽過去啊……”下一秒，虞安被溫抱起，溫將虞安的小腦袋按在懷中，目光威脅地瞪著雪蛇，“你想做什麽？”雪蛇是a級異種，但實際上是個還沒成年的蛇寶寶，他害怕溫，膽怯地用尾巴尖點點虞安，【你搞錯了，這不是人類的崽崽，是我們的……】虞安猛然抬頭，愣愣地看著雪蛇。他……他不是人類？溫聽不懂雪蛇講話，又是一擊眼刀掃了過去，雪蛇繃成長條，尾巴也不甩了，飛快縮回他的小窩裏，再次將自己卷成一團。溫居高臨下地點評，“慫包。”虞安的小腦袋承受不住這麽重磅的信息量，呆呆地靠在溫的肩膀上，睜著湖藍色的大眼睛，毫無焦點地盯著虛空。溫熱的手在他頭頂摸了摸，虞安抬起小腦袋，癟了癟嘴，“爸爸……”怎麽辦，他好像不是人類，變成醜醜的異種了……不對啊，異種也不都是醜醜的，隔壁的蛇哥哥就長得很好看。“不怕，爸爸在呢。”溫在虞安的額頭親了一口，轉身對傅雲殊說，“我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傅雲殊點頭，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虞安，“再見。”在回去的路上，虞安一直在思考他的物種問題，思來想去，越發覺得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好像真的不是人類啊……心中慌亂之下，虞安抱緊溫的脖子，細細小小地喊他，“爸爸……”溫低頭看他：“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