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和窮奇無論哪個單拎出去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他身為獨生子,那種風姿是一點兒沒繼承到,像麒麟杌或者他們的後代所遺傳到的原形一個比一個好看,就他是個異類,和他們生活了不到三百年他受不了,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狄九徽啼笑皆非,閆禦見狀更難過了,心情低落地耷拉著腦袋說:“他們都有,就我沒有,你也覺得我不如他們對不對?”“怎麽可能,改明兒咱倆一塊兒回去,他們敢笑你,我幫你一個一個揍回去。”狄九徽哄他。自尊心好強一獸。把人哄完他還想套話,不料閆禦乘著醉意小憩,早已神遊物外,狄九徽取出天書又試了試,仍然不對,又是徒勞無功。他舉起編織好的竹籃瞧了瞧,手藝還算可以,雖然比不上觀音大士的那隻,倒也有模有樣,便隨手丟進池中,不多時沾水的竹籃飛起,裏麵裝著一尾金燦燦的錦鯉。果真在這兒。閆禦根本沒把錦鯉帶走,而是施了禁言術再加隱身術把她藏起來了。他給錦鯉喂了點漿果,這小東西什麽都吃,胃口好的簡直不像條魚,聽閆禦說和那兩條夫妻蛇住一塊的時候,要不是水球護著,差點把他們活吃了。狄九徽叮囑她:“盯好閆禦,他要是見了除我之外的人全都告訴我。”錦鯉擺了擺尾巴,表示記住了。閆禦嘴夠嚴實的,喝醉了都不肯說,滴水不漏,狄九徽把他安置好後出去散心,他想找些別的法子再試,漫無目的溜達著就到了天庭,巍峨屹立的南天門前,四天王正在值班。四個裏麵隻知道傻樂的增長天王率先與他打招呼,他沒心沒肺地笑道:“閆禦沒和你一起來啊,往日你們同進同出,跟彼此的影子似的,今日怎麽不見他?”持國天王抱著琵琶接話:“昨日我見了,就在這附近。”狄九徽看他,問:“閆禦昨日來過?”“不止昨日,得有多久來著……”增長天王記性不好,皺著眉艱難思索。“三日。”廣目天王簡短地補充。“對對,三日!”增長天王一拍腦門猛地想起來,“這三日他一直在附近轉悠,天書片刻不離手,我還挺納悶的,他不常出來走動,偶爾來天庭一趟也是同你一起,怎麽這三天沒見你呢?”狄九徽扯著嘴角勉強一笑,“我有事,脫不開身。”“閆禦平時看著冷冷淡淡的,想不到私底下還挺能聊。”持國天王笑道,“我當時看了兩眼,他不知道和誰聊得熱火朝天,都沒停下來過,看上去特別開心。”他打趣道:“他不會對你變心了在外麵另有別人了吧?”他可真會聊天兒,字字似刀戳進狄九徽心窩子,狄九徽連敷衍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嘴角往下一壓,語氣生硬地澄清:“我們隻是朋友,沒別的關係,他變不變心與我無關。”拋下這話他重重踩著雲徑自走了,四天王互相對視一眼,持國天王憐愛地摸了摸琵琶,道:“你們信嗎?我反正不信。”“他在嘴硬。”廣目天王說。“別樣吧……”多聞天王過於社恐,等人走了才弱弱說了第一句話。增長天王樂得呲出一口大白牙,“近距離嗑cp好開心啊哈哈哈。”身後議論聲若隱若現,狄九徽聽得煩悶,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閆禦難道真有喜歡的人了?閆禦親口對他說過沒有喜歡的仙子,他不信閆禦會在這種事上騙他,除非……他喜歡的是個男子?如此躲著藏著掩人耳目,除了這一個解釋,好像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吧?狄九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反正絕對不是喜悅,他低頭想了想,扭頭去了月老祠。若想知道是不是,一看閆禦紅線便真相大白。第50章 紅線人生來有七情六欲,縱使一飲一啄間豁然開朗,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大徹大悟得道成仙,仍知冷暖解人意,不是塊冷冰冰的無心之石,也有斬不斷的情感,拔不除的紅線。天規森嚴,為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作亂,神仙的紅線如同高度機密被月老重重封鎖,終年隱藏在隻有他一人知道的暗處不見天日,近百年天條漸漸放開,月老懶得花費大量精力維護封印,稍微設置了個權限就隨它去了。狄九徽直奔主題,他很少會來這裏,上一次來是嫦娥和玉兔那事,他遠遠看了一眼,生怕自己萬一不小心碰著了弄亂了,將天界神仙全部變成隻知情情愛愛的戀愛腦引發禍亂,到時他就是死一百回也難以贖罪。四麵微微浮動縱橫交錯的紅線好似盤絲洞,他戰戰兢兢地穿梭其中,這裏的紅線與外麵的不同,顏色很淺,大多是淡淡泛著點粉白色,極少看到深紅,單論外觀也與“線”字不匹配,倒是更接近“絲”,細細一根與頭發並沒有太大差別。狄九徽在比較靠裏的位置找到閆禦的紅線,他這條與眾不同,顏色比旁的要深上許多,甚至在往殷紅靠攏,粗細也從發絲變作了一股線。好消息是閆禦紅線沒和別人牽上,壞消息是他紅鸞星動了。這紅線似血如此惹眼,他不僅對某個神仙動情了,程度看樣子還不淺呢。狄九徽五味雜陳,忽然又拔腿往裏走,這裏一向是封鎖的,月老之外無人能進,他還沒有看過自己的紅線,不知道會是什麽顏色,他想看看。然而他把這裏翻了個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可是都沒有找到自己的紅線。為什麽沒有他的?狄九徽茫然不解。這裏保管著天界所有神仙的紅線,但凡生靈,但凡有心,不可能會有遺漏,連玉帝的紅線他都看到了,偏偏沒有自己的。身後踉踉蹌蹌的腳步聲伴隨著濃重的酒氣在靠近,狄九徽像個雕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低著頭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麽?我曾懷疑過你沒有情根。李青元字字清晰的話電光火石般閃進他腦海,沒有情根自然不會動情,自然也不會有紅線,狄九徽如夢初醒,接著心底一沉。他轉身看向月老,說:“你如實告訴我,我是不是沒有情根?”月老腦子被酒精磋磨得沒轉過來,啊了一聲,“你怎麽會這樣想。”“我仔細找過了,即便是一個剛飛升的小仙紅線都整整齊齊地擱在這裏,唯獨沒有我的,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狄九徽苦大仇深,“原來李青元所言不假,他一早便看出來了,你也知道,就我蒙在鼓裏。”月老越聽越心驚,酒漸漸醒了一大半,忙堆起笑道:“你怎麽會沒情根,你對我有亦師亦父的孺慕之情,對李青元有傾蓋如故的道義之交,對素桐有推心置腹的金蘭之契,對閆禦有萬古長青的莫逆之誼,這像是一個沒有情根的人能擁有的豐富情感嗎?”“情根指的是愛。”狄九徽糾正他。月老偷換概念:“你不愛我們嗎?不愛天下蒼生嗎?”“那為什麽沒有我的紅線。”狄九徽固執己見。他認定了是因情根而起,月老深知若不讓他親眼看到並確定,這事兒就沒完了,便把狄九徽拉出去,遠離了盤絲洞他才敢放開手腳。“你不信我的話可以自己看。”月老手勢變動,堪稱隨心所欲地掐了幾個訣,並攏的指尖虛點在狄九徽眉心,有紅光沒入皮膚,他眼睛一閉,不見黑暗,反倒映出一片蔥蔚洇潤的水綠。那是他身體的內部構造,磅礴的仙力流淌,脈絡分明若蜿蜒綿亙的江河湖海,情根就長在它該待的地方,不見任何殘缺。“可看清楚了?”月老道。狄九徽略一點頭,眼前景色爾消失,月老收回手,緩悠悠地撚著胡須。“既然有情根,那為何找不到我的紅線?”狄九徽鬆了半口氣,仍然困惑。“有紅線難道是什麽好事嗎?”月老瞧見桌前有一酒葫蘆,步履不穩地晃悠過去伸手欲拿,卻落了空,狄九徽快他一步搶在手裏,搖晃兩下水聲潺潺,份量不輕。月老看了看麵色不虞的狄九徽,悻悻轉回正題:“你看看身後那些紅線,當初玉帝曾單獨問我,可有法子徹底銷毀擺脫此種桎梏,我告訴他,這紅線代表的其實是一個‘欲’字,欲愛,欲念,欲求,是熾然不息之火宅,也是海中盲龜之逢浮木,我等修煉多年,不會輕易因‘欲’動搖,可此物與自身向來此消彼長,永遠無法割裂,玉帝無可奈何,三令五申讓我藏好。”“你沒有紅線,這便說明你不會被私欲蒙蔽了眼,比我們這些人少了一個弱點,是好事。”狄九徽一沉吟,“所以我不會動情?”“做一個不因情愛方寸大亂的人不是很好嗎?”月老笑笑。“但你還是沒解答我的疑惑。”狄九徽轉念一想不對勁,差點被他帶跑偏了,“我是問我為何沒有紅線,你跟我說的是紅線的用途,牛頭不對馬嘴。”月老眼神一飄,摸了摸鼻子,而後一清嗓子深沉地壓低音調,用神棍的語氣故弄玄虛道:“天機不可泄露。”狄九徽慢條斯理地活動筋骨,修長的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月老緊張地吞吞口水,小聲狡辯:“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他掀起眼皮淡淡掃了眼月老,月老嚇得當場抱頭,痛哭流涕道:“我真不知道!這些年沒察覺總不能說是因為我開小差不走心吊兒郎當疏忽職守吧?你要真想我這把老骨頭不得安生,你就去找玉帝告我的狀吧,以後月老祠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來日若還有心,你就下凡看看我,施舍我一些殘羹剩飯就當報答。”他一點包袱都沒有,哭得嗚嗚濤濤,家有一老,煩惱不少。紅線交由月老全權負責,他不知道三界就沒別人知道了,狄九徽摸不準他是當真不清楚,還是故意糊弄,但月老態度已經擺出來,從他口中便問不出答案了。狄九徽從來沒覺得自己與別人有什麽不同,紅線有與否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恰如月老所言,這等好事是玉帝求都求不來的,他該高興。可是他就是做不到。狄九徽一直向北走,清澈純粹的仙靈之氣吸引了一群仙禽,飛鳥從他身上感覺到友善,忍不住自發親近,日升月落不知幾回,星聚星散流麗紛飛,等他停下來時月大如盤近在咫尺,伸手可摘星辰,此處便是天涯海角。閆禦估計早清醒了,醉前記憶或許還殘留一二,狄九徽一想起那豔麗的紅線,就像有一萬種複雜滋味纏繞著他,亂糟糟混在一起成了五彩斑斕的黑,再細細咂摸,他竟一種都分辨不出來。他想找琴瑟靜好傾訴,彼此是陌生人,唯有在交流的時候會擁有短暫的友誼,狄九徽等啊等,過了許久琴瑟靜好才回複他。【琴瑟靜好】在趕稿。【琴瑟靜好】想把瀠溪的羽毛全部拔光。怨氣重得嚇人,繼續叨擾他實乃下下之舉,狄九徽又去找蘇桐,說自己要跳海了,問他來不來偶遇。【葷素不忌雜食黨】***直接被屏蔽了。【兩米一有腹肌】你們青丘髒話適用性還是差了點,太直白裸露,容易被卡,不如我們蓬萊髒話含蓄內斂。【葷素不忌雜食黨】發一句看看實力。【兩米一有腹肌】蓬萊髒話。【葷素不忌雜食黨】……他不來就算了,狄九徽席地而躺,雙手交疊枕在腦後,仰望著燦爛的漫天繁星,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出皎然寂寂的冷月。他閉起一隻眼,抬起右手調整角度,拇指與食指宛若捏住了明月。天書顫動,浮空兀自展開。【葷素不忌雜食黨】往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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