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同學養的一隻,”希淮話音頓了頓,“一隻寵物,今天生病了,拜托我帶過來看看。”醫師還在愣神,希淮已快速將雪以大致的症狀說了一遍。渾身發熱、精神不好,身上沒有傷口,早上還是好好的。醫師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他懷裏的一團毛巾:“是……在這裏麵嗎?”希淮“嗯”了聲,眼神戒備又警惕。他動作十分小心,將毛巾拉開一點點,露出一截小小的、圓潤潔白的爪子。眼看醫師臉上的表情奇怪,希淮補充道:“他的這隻寵物,非常珍貴,不輕易給別人看。”他沒說同學是誰,也沒說藏在毛巾裏的寵物究竟是什麽種類。醫師不好多問,走上前來:“我看看。”露在毛巾外的爪子很小,明顯屬於幼獸,陌生的腳步靠近時輕輕動了動,是活的。在希淮有如實質的目光下,醫師用指背探了探爪尖上的溫度與脈搏,再估摸著幼獸的年齡與體型。年輕人喜歡的普通寵物或靈獸裏,帶毛發的較多,比如貓類犬類,或者鳥類。而這隻小爪子上覆蓋著鱗片,醫師多看了兩眼,但僅憑這一點點特征,根本無從判斷。“食物一切正常,沒有嘔吐之類反應的話,大概率隻是著涼了。”醫師收回手,希淮立馬用毛巾將爪子重新蓋好。“這隻小獸年紀不大吧?兩個月以下不適合用治愈魔法,會受不住。”醫師一邊說,一邊返回藥台,拉開幾個抽屜撿藥,放進器材裏磨成粉。最後,他將一小罐藥粉交給希淮,並叮囑使用方法:“退燒後劑量減半。”“好。”希淮接過藥粉,醫師見他似乎很上心,又送了一個精致的喂藥筒。希淮一並拿了,從身上拿出幾枚金幣放在桌上,說了聲“謝謝,這事保密”。隨後他轉身就走,一刻也不多留。醫師來不及勸阻,隻好收起金幣,單獨放在一旁。回到寢殿的第一時間,希淮給雪以喂藥。藥粉易溶於水,不知是什麽原料,希淮先自己嚐了一點。味道微苦,還帶著植物的清香,也不難聞。然而懷裏的雪以哼哼唧唧不肯喝,又因為發燒不舒服,不斷想尋求希淮的安撫。希淮哄了又哄:“喝了就不難受了。”一小筒藥水,喂了快半小時才喝完。雪以身上還裹著軟毛巾,喝完藥迷迷糊糊睡著。希淮安靜坐在書桌前,低頭看著熟睡的小龍崽。仔細回想起來,前兩天雪以是打過幾個噴嚏,但他沒有太過留意。還有他做的布球,雪以雖然玩得很開心,卻也因為這一點,總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銀雪龍本就體寒,更需要溫暖的環境,況且雪以還這麽小,即使是微小的疏忽,也會著涼生病。希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名侍從過來敲門。“殿下,您何時出發?”希淮午飯也沒吃,不知道在忙什麽,這會兒已經快到下午上課的時間。“不去了,”希淮低聲道:“我頭疼,別來煩我。”他語氣不太好,沉悶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侍從隻好應下:“是。”大約兩刻鍾後,希淮摸了摸雪以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了下來。他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靠著椅背閉上眼。又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不再濃烈,樹葉被涼風吹拂。毛巾裏的小龍崽動了動,探出爪子伸懶腰,閉著眼打了個哈欠。醫師給的藥粉效果很好,雪以一覺醒來,基本不再發燒。希淮輕輕捏著溫熱的爪子:“還難受嗎?”雪以舔舔他的指尖,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希淮也還沒吃過東西,讓人立即準備飯菜過來。趁這空檔,他用熱水為雪以擦了擦全身,再換一條新的毛巾。毛巾被魔氣浸透過,又軟又暖和,雪以舒服地躺在裏麵,動都不想動。因為生病,希淮全程抱著雪以,食物也由他喂到嘴邊。肉丸是雪以愛吃的,還有熱氣騰騰的甜湯,討厭的胡蘿卜條也在。雪以不再發燒,胃口也差不多恢複,乖乖吃了不少。等吃飽喝足,小龍崽扭頭避開喂過來的湯勺,表示吃不下了,叫聲帶著點鼻音:“唔……”希淮放下湯勺,才拿起自己的筷子。聽說希淮下午又沒去上課,副官前來詢問狀況。他沒能看見希淮,被偏殿的侍從攔在外圍。“殿下說,不想見任何人,”侍從為難道:“還有,缺席落下的功課,殿下說會補上的。”希淮身為異魔族的天賦很高,各類書麵的考核也完成得很好,副官倒不擔心這個。他望著寢殿的方向:“好,我明日再來看看吧。”他隱約覺得,希淮從幽冥穀回來之後,就有些怪怪的。短短兩天請了兩次假,還說什麽要養龍。如果是單純心情不好,想獨自清靜清靜,那還算好辦。就怕一不留神,讓他惹出別的麻煩來。臨走前,副官麵帶憂慮,最後遠遠看了一眼寢殿大門。另一邊,希淮正抱著雪以坐在陽台上。他披了件外套,外麵吹進來的風都被擋住。雪以蜷縮在他懷裏,透過外套的縫隙,一雙金瞳悄悄看向屋內忙碌的侍從。在希淮的要求下,侍從為他的房間鋪滿最貴的絨毯,床柱、桌腳等一些地方也纏上柔軟的棉布。異魔族大多數喜好奢華,加上近期天氣的確有所轉涼,所以沒有人懷疑希淮的突然決定。屋內布置完畢,一名侍從來到陽台:“殿下,這裏也需要鋪滿嗎?”陌生人靠近,雪以立即埋頭藏好。“鋪。”希淮站起身,走進臥室。幾名侍從都在鏤空門外麵,雪以被放到床鋪,好奇嗅著床柱上的軟布,忍不住舔一口。希淮伸手製止,輕聲道:“不許亂吃東西。”地麵原本冰涼的木板變成了絨毯,雪以很想下去玩,希淮也不許。他剪下一件外套的袖子,再剪幾個洞,做成簡易的小馬甲,套在雪以身上。馬甲做得很粗糙,穿上勉強不影響活動,希淮等到侍從們都走了,才將雪以放下:“先穿著。”身上突然多出了一截布料,雪以有些不適應,低頭咬住邊緣啃了啃,發現上麵有希淮的氣味,才就此作罷。而希淮又拿著剪刀去了衣櫃前,翻找出更多衣物。雪以好奇跟過去看了一會兒,又被地上的絨毯吸引注意力。絨毯很厚實,純白的顏色幾乎與雪以融為一體,抬爪踩上去軟綿綿的。雪以從房間的一頭踩到另一頭,趁希淮不注意,悄悄咬了一口長長的絨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布球在絨毯上不太好滾動。雪以看著停滯的布球,又看了看滿地的絨毯,還是更喜歡後者。晚飯後,雪以喝了第二次藥。藥味帶苦,喝著像草汁,雪以一點都不喜歡,可是必須喝完才行。小龍崽閉著眼咽下最後一口,扒著希淮的袖子“嗚嗚”。希淮抱起雪以,喂了一小塊甜豆沙。第二天,雪以睡醒時,床邊擺著好幾件小馬甲。希淮拿起一件:“來試試。”新的小馬甲比雪以身上的精致多了,內裏有一層細絨,大小也更合適,還縫著小巧的寶石扣子。布料是從希淮自己的衣服上剪下來的,扣子也是,接口處的縫線經不起細看,但已經十分不錯了。希淮為雪以穿上一件棕色馬甲,端詳片刻:“以後再做點更好看的。”時間緊迫,來不及找人定製樣式,隻能暫時穿穿這些。雪以低頭看著身上的新衣服,尤其是幾枚彩色的寶石扣子。衣櫃前有穿衣鏡,小龍崽獨自跳下床,來到鏡子前繼續看。龍最喜愛亮閃閃的珠寶,這幾乎是刻在骨子裏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