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隨時有人打掃,依然保持著離開時的模樣。雪以在臥室裏轉了一圈,興奮地跑向希淮,拉著他的衣袖:“我想起來了!這裏是我和哥哥住過的地方!”他又跑去床邊,打開牆角的櫃子,裏麵果然放著幾個破舊的布球。這是以前希淮給他做的,玩壞了也沒扔掉,就隨手丟進了櫃子裏。雪以拿起布球摸了摸,之後又在陽台找到以前用過的小窩。他差點想變回小龍躺進去,但還是忍住了,再次回到希淮身邊。雪以抱住希淮,仰起臉:“哥哥,我們以後要繼續住在這裏了?”希淮“嗯”了聲,彎腰蹲下:“先把東西放好。”衣櫃已被清理過一遍,裏麵放著提前為希淮準備好的衣物。旁邊的側櫃用來放雪以的衣服,還有他的幾頂帽子,和小龍時穿的小馬甲。不過小馬甲隻帶了雪以最喜歡的三件,其他的都丟棄了。希淮昨天就把雪以的身高體重告訴了副官,讓他去購置一些帶有魔法的衣服,這樣雪以轉換形態時,身上穿的衣服也能跟著變。都城中有獸人族居住,這種衣服布料不難找,隻需要按照兩種形態的尺寸定做就行。但都城中可沒有第二隻小龍……副官頭疼該怎麽向裁縫描述,還是應下了這份差事。希淮在衣櫃前整理的時候,雪以悄悄來到陽台。他手裏提著裝有幾顆寶石的箱子,原本想藏在陽台盆栽後麵,結果箱子有點大,根本藏不住。於是他又回到臥室,把箱子塞進床底。確認從外麵看不到箱子,雪以才放心。見希淮還在整理衣櫃,他去了窗台邊,將窗簾拉開。這會兒已經快天黑了,屋內亮著兩盞壁燈,走廊外的燈也亮著。透過玻璃窗,雪以朝外張望,看見兩名侍從匆匆經過對麵的走廊。窗台的下方有幾個花盆,是擺在外麵的,能看見幾片葉子,和高高挺立的半截粉色小花。葉片與花瓣安安靜靜,外麵沒有風,不遠處院子裏的一棵樹卻突然劇烈抖了抖。一個少年從屋頂跳到樹上,再從樹梢敏捷跳下。雪以睜大眼睛,看著少年跨過走廊的欄杆,幾步來到他所在的窗邊。少年與希淮差不多年紀,麵容有一點點眼熟。希年彎腰,眯著眼打量裏麵的雪以,抬手敲了敲玻璃:“小龍?”隔著一扇厚厚的玻璃,他的聲音悶悶的,雪以一時沒想起來這是誰。加上進來之前,希晴的那把銅劍著實印象深刻,雪以又見到不熟悉的人,趕緊去找希淮。“哥哥!”希淮也聽到了動靜,從臥室出來。雪以迎麵撞上他,緊張地拉著他的衣袖:“有個人在外麵,好奇怪。”希淮抬頭看去,窗外的希年朝這邊揮了揮手。雪以繼續說道:“他從屋頂跳下來的!好像摔樹上了……”一轉眼,窗外的希年又不見了,隨後房門被人敲響。希年等了一會兒,房門才從裏麵打開。開門的是希淮,希年見他身後空蕩蕩的,朝屋內張望:“小龍呢?剛才的是小龍吧?”銀發金瞳,不會有第二種可能。不過他以前好像聽誰說,龍族化形後都十分醜陋粗獷,結果怎麽好像並不是這樣……這時,雪以聽到希年的聲音,從鏤空門口探出半邊小臉。他扒著門邊小心翼翼打量,對希年很好奇。希年在玻璃窗外揮手的一幕,雪以隱約記起在哪裏也看過,腦海中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而且希年身上沒有銅劍之類的武器,看起來不是危險人物。雪以膽子大了起來,慢慢走到門口。他牽住希淮的手,小聲問道:“哥哥,他是誰?”話音剛落,希年一臉不敢置信:“哥哥?你叫他哥哥?”他看向希淮,把話又重複了一遍:“你讓他叫你哥哥?”不用問,肯定是希淮教的,就算不是,那也得是他默許的。希年的心情很複雜,倒也沒有生氣,除了驚訝以外還有點微妙感。希淮臉上沒什麽表情:“怎麽,有什麽問題?”“沒……”希年撓了撓頭,“就是覺得,小龍會叫你主人什麽的……”一旁的雪以又小聲問:“哥哥,主人是什麽意思?”希淮沒有回答,冷眼看著希年:“說話注意點。”雪以不是他的寵物,更不是他的仆從,這兩個字有些冒犯的意味。他隱隱動怒,希年腦海中警鈴大作,連忙解釋:“我開玩笑的,叫哥哥不錯,挺好的……”隨後,他從外套裏摸出兩包小餅幹。“我和母親聽說你們回來,就想過來看看,”希年一邊說,一邊俯身蹲下,“母親還在後麵,應該快到了。”他看向雪以,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舉起手裏的餅幹:“小龍,還記得我嗎?”餅幹是從維王後那裏拿的,以前雪以吃過,不知道有沒有印象。雪以看了看餅幹,老老實實回答:“不記得了。”他似乎還有些膽怯,一雙漂亮的金瞳望著希年。希年心想,要不是這雙眼睛的瞳色,說雪以是精靈族,或許更貼切一些。他把餅幹遞過來,誘哄道:“這是專門給你的,很好吃。”雪以的眼神明顯想要,但卻後退了半步,緊緊靠著希淮。希年見狀,臉上表情有些尷尬:“我有這麽可怕嗎?”以前雪以還是小龍崽的時候,他想喂吃的,雪以也是這種反應,難道他就這麽不像好人?希淮也屈膝蹲下,將雪以抱進懷裏,向他介紹:“他叫希年,是我父親的另一個兒子。”雪以似懂非懂,點點頭:“希年。”父親的另一個兒子?希年眼尾一抽,沒有阻止雪以直接喊自己名字的行為。他又看見希淮伸過來的手,識趣地把餅幹給他。希淮把餅幹喂給雪以,希年一邊看著,說道:“長姐也回來了,你知道吧?我本來也想去看她的,結果她已經休息了……”希晴誰都不見,寢殿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包括希蒙亞。希淮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沒在聽。雪以回到宮殿,要想長久住下去,見人是必須做的事情。他耐著性子,沒有趕希年走。雪以啃著餅幹,一邊再次悄悄打量希年。他也喊了“長姐”,又是希淮父親的另一個兒子,那就是希淮的……雪以腦子有點混亂,短時間內不太能理清這個關係。他吃完餅幹,聽到走廊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希年轉頭一看,立即站起身:“父親。”希蒙亞身邊的是維王後,希年又喊了一聲:“母親。”難怪維王後在路上耽擱了這麽久,原來要等著希蒙亞一起。如果來的隻有維王後和希年,那就可以隨意一些,但希蒙亞不一樣。他身後跟隨著副官以及數名侍從,還有兩名身披銀甲的將士。希淮也從門內走了出來,低頭行禮:“父親。”五年不見,希蒙亞的身上沒有一絲變化。他的目光在希淮身上掃視,片刻後才出聲:“回來了。”天色將暗,院子裏光線不好,寢殿又不太合適。於是副官征得希蒙亞的意見,將所有人都領去了隔壁的一間前廳。雪以也一起被帶上,他緊緊牽著希淮的手,和他一起站在前廳中央。希蒙亞是唯一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他手裏拿著幾頁紙,是希淮最後一期功課的考核成績,昨天才送過來。他低頭翻看,語氣溫和許多:“不錯。”這五年裏,希淮幾乎是完全自習,竟還能保持最優秀的狀態。希蒙亞放下考核表,又問:“你的攻擊魔法,現在幾階?”身為異魔族,希淮什麽類別的魔法都能修習,魔氣能催生各種元素,幾乎不受任何限製。希淮回答:“四階吧。”希蒙亞蹙眉:“怎麽才四階?”以希淮的天賦,希蒙亞以為至少會是五階。但畢竟是他親自做了決定,把希淮送去摘星樓五年,如今他的現狀,總體上是讓希蒙亞滿意的。而自始至終,希蒙亞沒有看過雪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