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一走,沈洱腦海裏又浮現了方才的種種,後知後覺的,臉上迅速滾燙起來,他用極小的聲音激動地怪叫一聲,然後忍不住抓起被子蒙在自己頭上。他真是瘋了,那種話居然都說得出口!這下好了,顧明晝肯定要得意好幾天。兔子羞恥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去滾來,好半天才平靜幾分,打消了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念頭。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丟臉的聲音,身體甚至還殘留著當時的餘溫,就連剛剛顧明晝跟他說了什麽,兔子都一概沒聽清楚。好像是說……要去把假貨除掉。假貨?難道是說那個傀儡顧明晝?不行不行,他還沒跟那個傀儡算賬呢。沈洱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鞋子,衝了出去。待他衝到院子裏時,卻見海棠樹下,兩道一模一樣的人影,居然平心靜氣地坐在了棋桌邊下棋。沈洱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的確是在下棋。而且,兩人旁邊還各站著一個小崽正在呐喊助威。沈洱:?“你說你知道如何飛升,那當初為何飛升失敗?”顧明晝淡淡開口,他頭也不抬,仔細觀察著棋盤上的局勢。棋品如人品,從一個人下棋的路子,便能看出此人的心性。跟自己對弈,更是難得的機會。隻不過,顧明晝敏銳發現第一世的自己,下棋時處處都透露著好像要與誰玉石俱焚的沉沉死氣。半晌,他很快想通了。他之前也是如此,由於祖上傳下來的二十五歲便會死去的詛咒,他一直都覺得壽命短暫,唯有竭盡所能把大邪除掉,才算完成了使命。隻不過這一世和前幾世不同的是,他有了可以牽掛的家人,再不能隨隨便便去死了。“飛升失敗的原因,你不想知道?”傀儡落下一枚黑子,堵住了顧明晝的去路。顧明晝輕描淡寫地在邊緣落下一子,任由對方去圍追堵截,“能有什麽原因,無非是能力不足。”殺掉假貨很簡單,赤練符篆卷軸蘊含著上古靈氣,對魔族而言是最致命的法寶。隻是,他對傀儡的話略感興趣。“非也。”傀儡把小小兔抱在了腿上,輕柔地撫摸著,低聲道,“你我是天妒之人,這點你總該清楚。”顧明晝神色忽沉幾分,沒有接下他的話。“當年我壽命走到終點,也曾想過靠飛升逆天改命。”傀儡的聲音很慢,“千百年來,總有人妄想得道飛升,可自從大邪橫行於世,世上便再也沒有飛升之人了,我隻能自己尋找辦法。”古籍記載,飛升之人會曆經九道雷劫,隻有九道雷劫洗髓伐骨,全部經受下來,修煉不足者必定身死道消,唯有千萬之一的人才有可能在九道雷劫下幸存飛升。“然後?”顧明晝自然也查到過這些。傀儡沉吟一聲,抬眼看向了他,眼底平靜如水,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我飛升那日,天道落下了九九雷劫。”白子自指尖滑落,正落在棋盤上。“落子無悔,你這麽下,我可快要贏了。”傀儡挑了挑眉,又用一枚黑子堵住顧明晝的白棋。“九九雷劫。”顧明晝緩緩閉上眼,聲音染上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意。他設想過無數飛升失敗的原因,卻從未想過會是九九雷劫。尋常人隻要強行忍受九道雷劫過後,便可飛升得道,九九雷劫……是九九八十一道。此乃天罰。“天道似乎是為了警示我。”傀儡的聲音很淡,低低笑了聲,“平生已擁有了最好的一切,還妄圖飛升成仙,豈非太過貪心?”顧明晝抬眼看向他,不置可否道,“這就是失敗的原因?”“不僅於此。”傀儡方要再說,卻看到顧明晝身後不遠處躲在樹下鬼鬼祟祟偷聽的沈洱,他話鋒忽轉,“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為何會和夙冥生下孩子?”顧明晝自然感受到了兔子的氣息,他沒有回頭,微微笑了聲,麵不改色道,“因為他追求於我。”“你胡說八道!”沈洱立刻衝過來揍他。這個混蛋騙子,居然趁他不在就胡亂編排他!還沒打到人,顧明晝便跟腦袋後麵長了眼睛似的,輕而易舉地扣住了他的腰際,將人帶進了懷裏。“怎麽起來了,尊上,快坐下歇歇。”沈洱咬牙切齒地等著他,“本座再不起來,難道等你把本座的名聲敗壞完了再起來嘛,你跟他說實話,到底是為什麽?”傀儡的目光在沈洱頸側掠過,頓了頓,他收回眼,淡聲道,“若是追求我,那我相信倒還有點可能。”沈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未免對自己太自信了,本座會追求你?”他當時可是巴不得把顧明晝剁成臊子包餃子。見兔子要氣急了,顧明晝連忙解釋,“是我追求於尊上,方才隻是開個玩笑。”“那你趕緊跟他說清楚,”兔子憤憤不平,“不然他老以為是我的錯呢。”“好。”顧明晝伸出手,把超凶抱在懷裏,自棋桌旁的小案上撚起一塊南瓜酥輕輕塞進小崽的嘴裏,“我想想要從哪裏說起……”不多時,顧明晝跟傀儡解釋完了一切,兩個小崽也被喂得肚皮圓滾滾。“就這樣?”傀儡沉默了。“就這樣。”顧明晝淡然答他。除邪路上不小心摸了地上的兔子,結果那隻兔子正好是夙冥的原型,受詛咒影響兩人就這麽順水推舟的生下了孩子。這也太……敷衍了。傀儡掐了掐額角,“我沒想到自己竟是個驚天大蠢貨。”好吧,如果是他看到路上一隻人畜無害的兔子,一定也會想順手摸摸的,怪不得夙冥會如此清楚他的弱點若這也能被稱為弱點的話。顧明晝嘴角微抽,想罵他一句,卻又感覺像在罵自己。“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沒有困惑了,那便上路吧。”顧明晝從衣襟內取出那小小的卷軸,剛要展開,又被傀儡叫住。“等等,方才我還沒有說完,”傀儡沉沉地盯著他,“你和夙冥生子是一場意外,此事我可以接受,但夙冥和另外一隻大邪有牽連,此事你可知道?”沈洱:?“他說的是?”顧明晝抬眼看他。沈洱沒好氣地道,“謝唄,他沒在楚家找到卷軸,就來找本座了,正好被他撞見。”“謝的確是個隱患。”顧明晝對謝的印象不怎麽好,他還記著謝當時在鬼市地牢裏把他的兔子抱走的事情,可兔子對他又十分親密,讓他不好動手。沈洱抿了抿唇,說道,“他不是隱患,他以後不會再對本座做不好的事情了。”顧明晝神色微變,捏著白棋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他微笑著道,“尊上這麽確信?”“當然。”沈洱毫不猶豫道,“因為他一定會聽本座的話的。”“我看倒未必。”傀儡淡淡開口,“你先前讓他變回原型,他不也沒有聽你的話麽,你的話真的有用?”被他質疑,兔子的強勁上頭,“你不信?改天本座讓你見識見識。”“尊上還真了解謝。”顧明晝笑意斂起,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酸味,“不知尊上到底為何這麽熟悉他呢?”沈洱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因為他是我哥哥啊。”話音落下,兩個顧明晝同時錯愕地看向他。“你哥哥?”顧明晝手上力道稍鬆,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親哥哥?”沈洱奇怪地瞥他一眼,“當然。”怪不得,他們表現的那般親密,原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夙冥竟然有兩個。”傀儡沉思片刻,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我先前從未聽說過這件事。”但凡他知道,當初不可能隻封印一隻,而是兩隻一起封印。沈洱幹咳了聲,“本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之前本座還一直以為他隻是本座的軍師呢。”聞言,顧明晝也察覺出了一絲怪異,“他一直隱藏身份在你身邊?”沈洱被他問的一愣,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是啊……”“我當初去扶風山封印你,為何沒有見過他?”傀儡又發問。他們的話讓沈洱心底莫名慌亂起來,“當時,當時他失蹤了……”顧明晝和傀儡對視一眼,已然明白了個大概。傀儡再道,“他分明是你的兄長,卻在扶風山幾百年掩藏自己的身份,分明才智過人卻甘願屈居在你麾下,我去封印你時,恰巧他失蹤,你就不覺得這其中……”沈洱臉色白了白,掩在袖內的指尖也有些發抖。“夠了,現在是在說你的事,跟這些沒有關係。”顧明晝倏然打斷了傀儡的話,伸手在兔子後背輕柔撫了撫,“沈洱,帶超凶超壞他們先去吃燒雞,不然我又白買了,放心,我很快解決掉他。”沈洱怔怔地點了點頭,半晌,伸手牽住小崽回到房間裏吃燒雞。他的心很亂。其實很多蛛絲馬跡,他不是沒有發現,隻是……沈洱總感覺謝不會害他。正是這樣無條件的信賴,讓他忽視了一切。謝從小養大他,他們是真真正正、血脈相連的家人。可萬一謝不這樣想呢?萬一,謝從沒有把他當成弟弟呢?“弟弟。”聽到這兩個字,沈洱忽然打了個激靈,俯身看去,超壞正把雞腿最肥美的腿肉撕下來,塞進超凶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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