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湯麵上浮著亮晶晶的各色配菜，一看便很是鮮美。沈浮忙不疊拿起勺子，舀起一隻送進口中。而沈山海藍斯思沈嘉樂也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坐在沈浮周圍，一家人一起吃消夜。見沈浮吃餃子吃得開心，沈山海便想起了自家好像還沒做過餃子：“浮浮喜歡吃餃子啊，那爸爸之後自己在家裏做一些凍在冰箱裏，浮浮要是想吃直接拿出來煮就行。”沈嘉樂舉爪：“我要吃玉米鮮肉餡，浮浮呢？”沈浮還沒吃過其他口味的餃子，頓了下：“這個味道就很好。”藍斯思和沈山海對餃子餡沒有特別的偏好，往往是孩子要求什麽就做什麽，所以沈山海最後拍板道：“那就做玉米和芹菜這兩種，到時候我再做點標記區分一下。”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四人皆是吃得滿臉熱意，沈嘉樂主動收了碗去洗，沈山海與藍斯思便繼續陪著沈浮說了一會話，等到沈嘉樂洗完碗後才分別回了房間。臨走前，沈山海腳都已經走出了房間門，最後還是扭過頭又叮囑一句：“晚上要是不舒服就打爸爸電話，今天爸爸手機不開免打擾了。”房門被帶上，房間重新歸於寂靜。沈浮心裏和胃裏都是暖呼呼的，象是被很多很多的奶茶填滿了。在現在的家裏，他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自己正被愛著。被愛是一種很美妙的事情，讓人仿佛在雲端徜徉。因為白天已經睡夠了，再加上剛吃完消夜，沈浮這會兒是睡不著的，他猶豫了一會自己該做點什麽。忽地想起蛋蛋，視線忙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四下搜尋自己的書包，見自己的書包正好端端放在床尾，沈浮忙探身去夠。將蛋蛋取出來放在被子上，沈浮仔細打量了蛋蛋漂亮的花紋一番，最終將嘴巴貼在蛋蛋旁，小聲地說：“這個世界很好，你要快點啊。”不知道是不是和蛋蛋相處久了的原因，沈浮越來越不把它當作一顆單純的蛋，而是當作一條小生命對待。所以他有時候會和蛋蛋說說話。“今天就委屈你一下，和我擠一擠吧，”沈浮實在有些不想收拾蛋蛋的絲綢窩和小被子，就將它放在了枕邊，自己也調整出一個舒服的躺姿，打開電視選了一部大學校園的偶像劇來看。社交軟件上都說生病了的話能躺著吃點東西看看喜歡的電視劇就是幸福的事情，沈浮決定照做。至於為什麽選擇了一部偶像劇，主要是“大學校園”這幾個字吸引了沈浮注意，對於之後要待四年的大學情況，他自然也是想要提前做一些功課的。將電視音量調整到自己可以聽見但不會影響家人的程度，沈浮聚精會神地看起了偶像劇。而在他枕邊，一動不動的蛋蛋也聽著動靜，慢慢在原地旋轉了一圈，微微仰起蛋身，對著電視機看了起來。偶像劇的劇情大多簡單，大概便是男女主校園相遇，從歡喜冤家針鋒相對到互生情愫然後表白相愛。沈浮挑選的這一部也是如此。因此，繃著想要從這電視劇裏學習到點什麽大學知識的沈浮便有些困惑。男女主完全不用上課的嗎？為什麽他們每一天都在外麵跑來跑去啊？這個大學怎麽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枕邊，蛋蛋表麵的金紋上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紅色，若是能夠生出手腳，這會兒隻怕已經是在害羞捂臉了。人，人間的電視劇好大的尺度！怎麽可以一見麵就親親啊！當看到男主抓住女主手腕，在圖書館書架前壁咚女主時。沈浮：大學裏還有圖書館啊，真是太好了，常去的話可以節約不少買書的錢。蛋蛋左右扭動做嬌羞狀：哎呀，怎麽這樣啦！真是羞死蛋了！它一邊害羞，一邊一幕都不落下地繼續看。當看到男女主手牽手走過學校後山小樹林的石橋時。沈浮：這裏好像比圖書館還安靜，用來學習也不錯。蛋蛋原地抖了抖，有點不爽：手牽手過橋……可惜它沒有手！十二集的電視劇在開了倍速的情況下很快就放完了，沈浮也算是從電視劇裏看到了一點自己想了解的內容，因此還算滿意，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他困了。看看現在的時間已是淩晨三點，這一覺睡過去，應該是會到早上才醒。沈浮毫不猶豫關了燈，拉好被子鑽進被窩裏。而在他的枕頭旁，一隻羞澀得滾燙，不知道的隻怕會以為它是隻熟蛋的蛋蛋卻激動得根本睡不著。畢竟它沉睡多年，剛重新有了神智就看到這麽刺激的東西……還真有點受不了。就在蛋蛋激動時，蛋殼上忽的裂開一道極小的縫隙，不足以讓它穿過，但也夠它借著這道縫隙看一看周邊景象了。在有這道縫隙前，它雖然可以用意念看到外麵發生的一切，但那些都是黑白色的，所有的人事物，連帶著沈浮也是如此。但從縫隙向外看，便是繽紛的五彩世界了。如此想著，一隻湛藍色，眼中有星辰運轉規律的眼眸慢慢貼近了縫隙，它旋轉著蛋殼，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角度，而後看見命定之人近在咫尺的睡顏。它的命定之人雙眸緊閉著，額前柔軟的碎發淩亂垂著，眼睫長長的，帶著點蜷曲的弧度，是很安靜漂亮的一張臉。數十年前，位於所有位麵之上的純白領域，神界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道漆黑的縫隙。那道縫隙誕生於所有神明最喜歡的森林裏，從鮮花瓜果，鳥語陣陣的森林開始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外蔓延，很快就將神明森林完全吞噬。主神察覺不對，預見神界將在不久之後墮入人間界的未來。如果隻是墮入人間界，其實還算不得什麽，但神界的質量肉眼可見高於人間界，若是兩個世界真的再無阻隔，在兩個世界開始融合的瞬間，神界便會將人間界完全碾壓成為灰燼，到那時候，無論是人，物，事，人間所有的一切都會湮滅。神明仁慈，不忍見到那樣的場麵。生有兩翼，四翼或是六翼的神明們在主神的召喚下聚集在光明神殿之中，開了一場冗長的會議。他們用人類聽不懂的晦澀而聖潔的語言交流著，這場會議，除了一位隻誕生了五百年的新神之外全員到齊。最終，為了免於人間界毀滅的命運，諸神率領所有神明聚集神力，摧毀神界，也摧毀他們自身。巨大的光浪從光明神殿開始彌散開來，將一切都歸於寂靜，最先被粉碎的便是神明本身，而後則是他們生活了千年萬年的神宮，再就是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的神明森林……至於那位隻誕生了五百年的新神，因為他神力還未到達降臨便會摧毀人間界的程度，主神用自己最後的神力將之封印於一枚蛋中，讓他在人間界留待命定之人解封，並賦予他新的使命。蛋蛋，也就是司雨在蛋中一待便是數十年，直到數日前，隔著牆壁感受到沈浮的氣息，隻一眼，他便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已經到來。所謂命定之人，便是此生伴侶。神明生來便是成人，有的神明甚至能夠與自己的命定之人一起誕生，剛生下來便結為夫妻，司雨在神界時看著其他神總是成雙成對，便很渴望自己也能擁有一個伴侶，他可以牽著他的手，一路走過鳥語花香的神明森林，走過神殿外蔥鬱林立的鬆柏，走進莊嚴巍峨的神殿，請主神證明他們之間的婚契，再向其他總是對他秀恩愛的神好好炫耀一番自己也已經有了伴侶。可如今，他想要炫耀的那些神都已經不在了。湛藍色的眼眸在蛋殼中眨了眨，隨即，一縷聖潔白光從蛋殼的縫隙間流淌出來，緩慢地融化在沈浮精致的喉結上。司雨將蛋殼的縫隙重新關上，操縱著蛋蛋朝沈浮身邊湊了湊，這才心滿意足地躺平了。翌日，沈浮從睡夢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試著開口說了幾個字。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甕聲甕氣的，沈浮：“……”不過說來奇怪，網上都說感冒了容易嗓子疼，嚴重的就跟有刀片在裏頭慢刀子割肉似的，他運氣倒是不錯，沒出現這種情況。這麽想著，他將視線落在了枕邊的蛋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蛋蛋距離他枕頭的位置好像比昨晚他放的更加進了點……不過蛋蛋的姿勢也從豎著變成了躺平，應該是自己睡著時不小心碰到蛋蛋了吧。沈浮這麽想著，將蛋蛋捧著重新放在絲綢窩裏，“昨晚真是委屈你和我擠了，今天你就重新睡自己的小窩吧。”他話音剛落，蛋蛋整隻蛋便暗淡了好幾分。沈浮：？是光線的原因嗎？怎麽總感覺今天的蛋蛋看起來黑漆漆的。想起昨晚好像忘記給蛋蛋噴香氛了，沈浮從一旁的雜物架上拿起據說是蛋蛋最喜歡的那瓶森林氣味的香氛噴了噴，而後端著蛋蛋走出房間。外頭，沈山海剛做完飯，正在手腳慌亂地收拾幹淨自己，準備衝出門去上班。藍斯思眼看見沈浮，將剛泡好的感冒藥放在他座位上：“浮浮醒啦，先過來把藥吃了。”沈浮乖乖走過去喝藥，喝完了，那邊的沈山海也收拾得七七八八，火急火燎出門前還忙裏偷閑往沈浮嘴裏塞了顆糖。藍斯思今天有工作，陪沈浮待了一會後就得出門，臨走前，她叮囑道：“既然生病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小廚房的工作就先停一停吧。”“真的沒什麽事了，”沈浮說。這意思便是小廚房還是要做的。勸說無果，藍斯思也隻能順著沈浮的意思了。而那邊，剛從房間出來的沈嘉樂聽到二人對話，主動表示：“媽，你放心吧，我會幫著點浮浮的，今天買菜洗菜送餐的工作我全包了！”藍斯思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思索片刻：“可是感冒會傳染，浮浮也不想把感冒傳染給其他爺爺奶奶吧。”她身為怪談，自然不用擔心感冒傳染這個問題，因此這會才想起。說起來浮浮是沒有什麽生活常識，不知道感冒會傳染很正常，可沈山海和沈嘉樂這兩個純種人類又是怎麽回事？沈嘉樂幫沈浮忙原本也是無奈之舉，這下聽到傳染這個好借口，找到了讓浮浮休息的完美理由，他趕忙道：“對對對，會傳染，浮浮你還是多休息幾天吧，網上說感冒病毒潛伏期有七天呢。”沈浮意識到什麽，猛地後退五六米：“哥哥，媽媽，你們昨天和我待了好久，今天會不會也感冒啊。”當下就是很愧疚。沈嘉樂見他愧疚，連忙道：“你哥這身體素質好著呢，區區感冒病毒，對我根本沒作用。”笑話，他堂堂黑暗主宰，豈會被區區感冒打倒。藍斯思心道怪談哪有會感冒的，而後笑眯眯說：“媽媽身體也好。”沈浮想起了沈山海，覺得對方看起來書生文弱，可能是最容易感冒的：“家裏還有多餘的感冒藥嗎，我給爸爸也準備一點。”沈嘉樂與藍斯思想到沈山海，也都覺得對方可能真的需要，畢竟沈山海看起來就長著身體不太好的社畜樣。……用外賣軟件買了新的感冒藥，沈浮帶上了藍色口罩坐在沙發前等待外賣到來。沈小白暗中觀察，見沈浮短短幾分鍾搓手好幾次，猜測對方應該是手冷，猶豫片刻後，薩摩耶挺直胸膛走到沙發邊，而後做出一個蓄勢的動作，精準降落在沈浮身旁。沈浮見沈小白主動湊過來，輕輕摸摸它腦袋。沈小白乖巧地讓他摸摸，等到沈浮停下動作，這才順勢一躺將肚皮往沈浮手上一搭。薩摩耶的肚皮是毛茸茸暖呼呼的，壓在沈浮手上，很快就讓他冰涼的手暖和不少。沈浮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沈小白是在給自己暖手，他嘴角勾起：“謝謝小白。”被感謝了的沈小白傲嬌地扭過腦袋，圓潤的粉色耳朵瑟地翹著。它高貴的地獄惡犬才不是要幫卑賤的人類暖手呢，它就是怕這個人類凍壞了手，不能給它開罐頭！陽台上，陽光下。蛋蛋無聲開了道鋸齒形狀的細縫，一隻湛藍眼眸於細縫中，窺伺一切。而後，哢嚓一聲輕響，原本隻有一個鋸齒的細縫裂成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