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有問題,楊威看向陸忘,得到許可,伸手一把抓住栗子,將他掀翻在床。


    栗子趕緊捂住了臉。


    不過大家還是看到,他的手臂上起滿了紅點。


    “是對牛奶過敏。”楊威一眼就認出這些紅點,鬆了口氣。


    過敏而已,搞得緊張兮兮的。


    他自己也對花粉過敏,所以平時都會備著藥,遇到出情況就用一用,根本沒什麽好瞞的。


    楊威正要轉身回去,突然想著,這小子不會沒有藥吧?


    過敏嚴重是要死人的,他死了沒事,但就這麽死了浪費,不如留著替自己衝鋒陷陣。


    楊威打開自己的物品欄,拿出一瓶抗過敏藥扔到栗子麵前。


    “吃吧,過敏而已,遊戲商城裏就有藥,比現實中還好用,你可以自己備一點。”


    阿米諾斯躺在床上伸腦袋看著,聽到是過敏也鬆下口氣。


    “嗐,隻是過敏啊,我還以為你要變異呢!快吃藥,不然老子捶你。”


    栗子皺眉看了他一眼,不過過敏除了起紅疹,還導致他喉頭水腫了,比下午難受很多。


    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或許真的會有危險,栗子拿起藥一口吞下。


    楊威說得沒錯,這種藥比現實中更好用,栗子的喉頭水腫立馬好轉,呼吸通暢,身上的紅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退。


    栗子摸了摸自己的臉,放下心,立馬打開商城找了起來。


    “藥名叫什麽?我買了還給你。”


    可是等找到藥,栗子表情變得僵硬,一雙手扭捏地收回,繞到腦後撓了撓頭。


    “那個,我積分不夠,能不能先欠著……等以後還給你?”


    “隨便。”楊威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又不是白給藥。


    阿米諾斯斜靠在床上問:“喂,你好歹也過了四個副本了吧,怎麽會買個藥的積分都沒有?”


    “不會都攢著達成心願去了吧?”


    “兄弟,我勸你一句啊,我們都是要死的人,那些東西遙不可及,短時間內根本達不到的,積分該用還是得用,不然摳摳搜搜的,死在了半路可就什麽都沒了。”


    “不……不是的……我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活到達成心願。”


    栗子終於回複他,語氣落寞。


    “……我死了沒關係,但是我有個女兒,她還小小的,就得了很重的病,我在現實中失業了,找不到工作,隻能勉強靠送外賣維持生活,我是因為送外賣的路上遇到了車禍,被遊戲搶拉進來的,我就想著,能多活一局就多攢一點積分,然後換成錢給女兒治病。”


    說到這,栗子抬頭看向楊威,眼中滿含著歉意。


    “上一次回現實,積分全都兌換了,現在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等我活完這一局,拿到新的積分就馬上給你。”


    楊威正要開口,阿米諾斯歎了口氣。


    “骷髏兄弟,他那瓶藥我來還吧,都是苦命人啊。”


    他的語氣沒剛才那麽嘲諷,居然帶起了僵硬地柔和。


    “說起來,我也是因為車禍進遊戲,那天我媽開車載著我在路上,正罵我不上進,突然發生連環車禍,把我媽撞進急診,把我撞進了遊戲。”


    “嗬,現在我媽還躺著,我隻有不斷通關,才可能讓她醒過來。”


    氣氛開始變得壓抑,楊威感受到空氣中的窒息,有些煩躁,他最討厭這些淒淒苦苦的事。


    “一瓶抗過敏藥劑而已,其實我壓根就沒想過要還,你們這兩個可憐家夥顧著自己好了。”


    他煩躁地摔進自己床上,拿枕頭蓋住了臉。


    栗子感到肩膀上多了些沉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默默吸著手裏的空瓶,頭埋得很低。


    沒人再吭聲,房間裏死氣沉沉。


    “我去閱讀室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陸忘看看時間,起身走了出去。


    ……


    七點半一到,病人們就開開心心湧入了閱讀室。


    比起另一邊打坐的,這裏要好玩多了。


    病人們手裏甩著書跳來跳去,護士拿著戒尺追來追去。


    有美食家拿出一本食譜,欣喜地品嚐了起來。


    “不愧是最暢銷的食譜,真好吃!”


    “可惜是一人食,我吃著不夠。”


    陸忘站在門口掃視四周,眼前亂七八糟的景象看得多了,居然有些適應。


    腦中還忍不住冒出新的想法,如果帶著家人生活在這裏,會不會別有一番趣味?


    收回思緒,陸忘沿著後方的一排排書架逛了起來。


    其他玩家都沒有下來,他們應該還是在忙著研究病曆的事。


    陸忘很快就掃視了一遍前幾排的書架,都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書:微積分、變態心理學、相對論,宇宙理論、量子力學……


    與線索無關。


    直到最後一個書架。


    他遇到了一個熟悉的病人——


    文學大師。


    與白天一樣,文學大師倒掛在書架上,拿著本子和軟橡膠筆在創作。


    同時嘴裏將所寫內容一一念出,並且感情豐富。


    “啊!蕭雨荷是真的很愛很愛道明五三二一。”


    “啊!蕭雨荷也是真的很愛很愛爸爸媽媽。”


    “終於,在她的不懈努力下!”


    “爸爸媽媽發現道明五三二一翹到可以頂起噗噗咩咩奶茶,也愛上了道明五三二一!”


    “和諧,幸福,美好!”


    “啊~~~~~~~~~!”


    “但是,生活怎麽可能一片平坦呢!”


    “有一天,蕭雨荷發現,閻王點卯了,爸爸媽媽要死了!”


    “他們生了永遠也不會好的病,眼見著就要死翹翹,時間差不多咯。”


    “蕭雨荷跪在床前,拿錘子一錘,一錘,使勁捶打著父母。”


    “八十!八十!啊不是,你們快起來啊!你們別死好不好!你們要超yue自我啊!”


    “嗐,兄弟你靠這麽近幹嘛?你不會跟他們一樣跑過來對我說兄弟你好香吧?”


    文學大師寫得正起興,察覺到越來越近的陸忘,立馬合上本子塞進褲襠,抬手捂在了胸前,滿臉防備。


    “別誤會,我是你的讀者。”陸忘露出標準六顆牙的笑容,友善地打了個招呼。


    “哦,讀者啊!怎麽,要簽名嗎?”文學大師興衝衝又掏出了本子和筆。


    “我已經有你的簽名了,是這樣的,一直拜讀作品,不知靈感來源出自何處?”


    “什麽!你說我抄襲?”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覺得這麽優秀的故事,或許現實中有靈感原型。”


    得到讚揚,文學大師莞爾一笑:“沒事!我就是抄襲!你的眼睛很毒辣,你的行為很勇敢,但是評論和私信記得關!”


    文學大師伸手想要拍一拍陸忘,太遠了,拍不到,算了。


    他噘噘嘴,壓下聲音說:


    “隻告訴你一個人哦,我抄的是1024號病人的故事!”


    ……


    閱讀室另一端,肖護士剛教訓完一個病人,回到崗位上擠出洗手液洗幹淨手。


    然後拿出胸口的筆,記錄完情況。


    寫著寫著,想起了今天帶入病院的幾個新病人。


    “嗯……4022又土又慫。”


    “4010很高很壯,應該不怕戒尺,得去申請一根狼牙棒。”


    “4030……感覺他的眼神很危險。”


    “4033和4034那對情侶病得不輕,女的自以為是,男的狂妄自大,得盯緊一些。”


    “4001那個老頭,看人的眼神不好,說話和行為都一股爹味,交給其他護士。”


    “4023……本院最英俊的病人,病情穩定。”


    “感謝你的讚美。”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打斷了肖護士,她抬起頭,看到本院最英俊的病人在朝自己微笑。


    肖護士趕緊壓下嘴角,清了清嗓子嚴肅道,


    “怎麽,是第一天住院找不到朋友嗎?還是有人欺負你?”


    “不是,我來找你的。”


    陸忘的笑容舒適溫柔,肖護士仿佛被電流擊中一般發麻,心中蕩起漣漪,但很快她就看到對方身上的病號服,冷靜了下來。


    “找我做什麽?”


    “我想問問1024病人在哪?”


    肖護士更冷靜了,收好筆。


    “他今天下午犯病,已經送去了重症區,你不用再問我重症區怎麽去,因為你是不會……”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肖護士瞳孔猛地縮小!


    她看到,眼前的帥哥病人笑容變得癲狂,深邃的雙眸淬毒一般,陰鷙無比。


    而他的右手,握著不知哪來的刀,已經捅進路過病人的胸膛,鮮血浸透病號服,綻放出一朵血紅的罌粟。


    “這樣……我能進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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