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房間裏的展品是一個屁股,文雅一點的話也可以稱之為臀部。”


    “根據房間布置來看,死者大概是一名三十多到四十多的女性,因為我找到了不少廉價的抗衰老護膚品。”


    “那個房間裏所有東西都很廉價,連凳子都是夜市上隨處可見的塑料板凳。”


    “我看到存放屍體的盒子是一次性泡沫盒。”


    “不過有意思的是,盒子下麵壓著一隻箱子,裏麵居然全都是真金白銀!”


    祁安說著,拿出了一枚金幣。


    並表示這是她從4號房偷偷薅過來的,裏麵的玩家並不知道。


    “聽起來死者像個守財奴。”陸忘評價道,抬了下手示意繼續。


    “的確是個守財奴,我還在房間發現了幾份高額欠債協議,都是一個人欠下的,似乎全都違約了,因為裏麵還夾著一些違約後的延時還債保證書。”


    “嗬,明明懷裏抱著一箱子錢,卻舍不得還債,她的債主一定很生氣。”


    陸忘笑道:“這樣我們的嫌疑人不就出來了嗎?死者欠錢不還,債主派人催債,最後矛盾加深導致凶案。我經常在電視裏看到類似新聞。”


    祁安給他點了個讚:“你知道嗎?你聰明得讓我有種抱到大腿的感覺,先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她假裝握著一隻酒杯晃了晃,臉上的嚴肅已然消失,淺色雙眸彎成月牙。


    “合作成功。”陸忘也配合地做了同樣的動作。


    祁安理了理思緒,因為對陸忘好感增加,語氣也變得輕快了一些:


    “至於1號房,我之所以說是個老太太的心髒,是因為,那個房間充滿了老太太的味道。”


    “我看到了碎花格子桌布,針織桌椅套,縫紉機和縫紉機套……”


    “幾乎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手工織品套起來。”


    “進門我就有一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奶奶家。”


    “最誇張的是,房間牆壁上掛著一個小神龕,裏麵供奉著的光之子也套上了一件毛衣。”


    “等等。”陸忘打斷道,“光之子是什麽?”


    祁安隨手拿起桌上的紙筆,畫出兩顆鹹蛋,中間一條窄窄的長方形。


    陸忘表示懂了,在電視上看過。


    祁安繼續說道:“神像做得很粗糙,像是老人從騙子手裏拿來的假貨,可惜那間房裏的玩家一直盯著我,沒法帶回來,不然就能給你看看了。”


    陸忘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不是一定要看。”


    “我之所以確定是光之子,還因為1號房間裏有許多關於信仰光的宣傳單,上麵明明白白地刻著光之子的名字。”


    “不過我看到了一些被毀壞的物件,是一些破損的光之子神像,以及信仰傳播用品,它們被擺放在一個鐵皮餅幹盒裏,就放在老太太的屍塊旁邊。”


    陸忘推測道:“既然是鐵皮盒,館長應該想告訴我們,那些東西即使損壞,也被老太太珍貴地保存著,這說明老太太生前是光的虔誠信徒。也就是說,損壞的物品的人不是老太太,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老太太的家人。”


    畢竟2號房間裏住著一個會記錄所有家庭成員把柄的老爺子,那樣強的控製欲,可受不了家人因為其他信仰而脫離自己的掌控。


    “另外信仰這種事你應該知道,很難被家人理解,甚至會因此與家人之間產生隔閡。”


    祁安眼中閃過光芒:“這麽說來我們又有一個嫌疑人了!”


    “你說的是老太太的家人還是教友?反正是合作,我可以提前透露給你一條線索,這是一起滅門案,死者全都是一家人,具體情況2號房裏有關鍵線索。”


    祁安感激地點點頭,說話態度也更加友好了一些:


    “那麽有可能是這樣,老太太因為信仰,與全家產生隔閡,導致了不少問題,最終老太太決定回歸家庭,從而激發了教友的殺意,有些教會不就是很極端嗎?信我者生,逆我者死。”


    “有可能。”陸忘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或許還有其他可能,但那位教友一定在嫌疑人名單裏。


    祁安所知道的線索已經交代完畢,她眯起眼,偏淺的瞳孔認真看著陸忘,似乎已經迫不及待要去2號房了。


    “那麽我們就談到這裏吧,後麵有需要再聯係。”


    “嗯,我們一塊出去!”


    祁安收回金幣,蓋上屍體盒子,再拿了幾樣房間裏的重要證物一並收入物品欄,與陸忘一起離開房間。


    兩人在黑暗中分離,一個朝2號房方向走,一個朝8號房方向走。


    短發女孩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後,時不待從背後探出木偶腦袋說:


    “下麵打算去哪?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知道真相了!”


    “師父一直在偷聽嗎?”


    “我是在關心你!畢竟這個副本裏可能存在神級詭怪!雖然你是厲害,但萬一碰上陰險的家夥呢?為師也能出一份力!”


    “嗯,謝謝師父,請師父繼續關照,感激不盡,接下來我們要去那裏。”


    陸忘淺笑一聲,穿越黑暗,跟隨燈光的指引來到9號房。


    裏麵並沒有玩家。


    房間一處牆角正在消失,裏麵的玩家大概跟他一樣,是出去串門了。


    陸忘抬腳邁向房內,卻不料腳尖一頓,仿佛有堵隱形的牆阻礙了前進的步伐。


    應該是遊戲規矩,進入別人的房間需要得到同意。


    不過所有的房間都隻有門檻,沒有門,陸忘能將裏麵看得一清二楚,也就沒有硬闖的打算。


    他看到裏麵非常簡單,不足八平方米的空間裏,隻有一套課桌和椅子。


    桌下堆疊起來一遝又一遝學習作業。


    桌麵上擺放著一隻由試卷折疊而成的紙盒,裏麵堆滿的千紙鶴中,是一件人體展品:


    小孩的右手。


    “小孩…………”陸忘回憶著木林森給他看過的老人賬本……


    “是大兒子夫妻兩的女兒。”時不待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隻是在思考。”


    陸忘開啟紅瞳再次掃過室內,一切遠處的物品都變得更加清晰,他看到課桌上有張紙,上麵寫滿亂七八糟的字。


    仔細看看,應該是:


    「去死去死去死,一個撿來的,憑什麽成績比我好,我一定會超過你!」


    嗯,應該是關於嫌疑人的線索,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懶得進去,那就等會再來看好了。


    陸忘轉身,繼續查看5號房和6號房。


    5號房間裏的玩家是一名絡腮胡大叔,並沒有像其他玩家一樣產生怪異行為,看起來很正常。


    絡腮胡大叔與木林森一樣,在網上見到過陸忘,表現得十分熱情。


    或許這就是名人效應,陸忘很是受用,已經開始考慮自己回到現實後要不要幹脆開個直播,或者當個明星玩玩。


    絡腮胡大叔以將來也要進8號房為交換,同意陸忘進入調查。


    5號房的人體展品是一顆頭顱,化著妖豔的濃妝,還挺漂亮。


    來自一位十分追求美貌的三十多歲女性,正好對應老人的二女兒。


    老人的記賬本上,關於二女兒的支出全都是購買美容用品。


    另一本則是寫著二女兒從小長得好看,但看男人的眼光實在是差。


    居然喜歡一個討債的,老人氣不過,親自給二女兒找了個聽話的上門女婿。


    在陸忘給絡腮胡大叔簽了個名後,大叔提供了另一個嫌疑人的線索。


    那是一本日記。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喜歡用日記留下線索。


    陸忘在大叔的指引下,挑重點快速讀完日記。


    二女兒在小時候有過一個好朋友。


    兩人小的時候,朋友是附近最醜的小孩,所以小孩都嫌棄她,不願意跟她玩。


    隻有二女兒會理她。


    因為二女兒覺得,身邊跟著一個醜醜的跟班,可以更加凸顯自己的美麗。


    朋友並不知道她的意圖,反而感激涕零。


    二女兒喜歡時不時假惺惺地誇讚朋友,然後寫進日記裏嘲笑。


    「我說要叫她小美,因為會越叫越美,她信了,每次我叫她,其他人都會笑得很開心,她很討厭被嘲笑,但她不想讓我傷心,所以堅持不改名字,甚至讓家裏把身份證的名字也改成小美,結果被家裏揍了一頓,可真是好笑啊!」


    「要去郊遊,我送了一條裙子給她,那條裙子很醜,我很嫌棄,但是我告訴她,那是我最好看的裙子,她穿著去了,她那麽黑,穿著那件綠色的裙子,站在河邊好像一隻癩蛤蟆!」


    「有人勸我不要跟醜八怪玩,我說醜八怪才好玩,於是我們叫上她一起去遊樂園,然後找了個高年級的堵住她,騙她說長得醜的不可以進去,她就在門口等了我們一天!」


    日記翻到後麵,內容開始變化。


    兩個女孩逐漸長大,朋友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越來越好看。


    到大學時,美貌已經完全超過二女兒,搶奪了她班花的位置,甚至後來被評為校花。


    二女兒受不了成為朋友的陪襯品,在日記中一遍又一遍地發泄著怒火。


    「她一定是用了什麽惡毒的招數,把我的臉搶了!」


    「她明明那麽好看了,為什麽還來找我!她是怎麽像小時候一樣還當我的跟屁蟲的?」


    「我討厭看到她那張臉!我恨她!」


    「我不恨她了,因為我把她的臉毀了,以後她還是那個醜八怪!哈哈!心情愉悅!」


    陸忘合上日記本,還給絡腮胡大叔。


    大叔說:“嫉妒心真可怕,凶手有可能是被毀容的朋友,受那麽重的傷,還被一直以來的朋友欺騙玩弄,報複起來消滅整個世界的心都有,殺九個人好像也不奇怪。”


    陸忘禮貌致謝離開,絡腮胡大叔激動相送,並且留下了自己現實中的聯係方式,希望陸忘有空能讓他看看車。


    對此陸忘發出感慨,還是五層玩家懂事,大家都很聰明,而且會說話,個個都是人才。


    按照老人的記賬本,陸忘進入6房後即刻得知。


    5號房死者的丈夫,即是6號房裏的死者。


    他的人體展品部分是一雙腿。


    6號房間裏,貼滿了海島雪山的海報,放在桌上的護照卻一個章都沒有。


    而且那雙腳上還被戴上了鐐銬。


    6號房的玩家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不認識陸忘,也沒有明顯敵意。


    雙方進行線索交換後,


    對方拿出了一隻錄音筆。


    陸忘拿到耳邊打開,裏麵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是在教導孩子,語氣極度不耐煩。


    “今天班主任又給我打電話了,你知道嗎?說你又被班上的同學打了,一個人躲在廁所裏哭,也不上課。”


    被教導的男孩聲音很小:“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不上課,是他們把我鎖在廁所裏了,我出不去。”


    “還狡辯!你有沒有缺課?”


    “有。”


    “那不就是了,你這個年紀最大的任務就是學習,不管任何原因導致的缺課就是不對。我隻看結果,結果就是你缺課了,那就是錯了!”


    接著錄音筆裏響起來男孩的哭聲,以及皮鞭抽打到皮肉上的啪啪響聲。


    一會後,男人似乎是累了,停下手休息,喊了一聲:“老婆,按您的吩咐已經教導完了。”


    接著,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聲音:“嗯,你去一旁待著,我來…………兒子,疼嗎?知道錯了嗎?”


    男孩強忍著啜泣說:“我……我錯了,媽媽,對不起。”


    “很好,雖然你是我們領養的孩子,但我需要你能知道,我們是真心為了你好的,你看看怎麽防止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錄音筆裏陷入了沉默,大概男孩答不上來,女人語氣不悅道: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同學隻欺負你不欺負別人,是不是你惹別人討嫌了?這點道理都不懂嗎?媽媽是不是教過你,凡事先找自己的問題?以後去學校隻是好好學習,少惹他們的話,媽媽相信,他們不會再繼續欺負你的,懂了嗎?”


    男孩的聲音很細很輕:“嗯……懂了……”


    “那好,媽媽去敷麵膜了,真是的,要不是嫁給你爸這種孬種,也不至於收養你這麽個惹事精,搞得我臉上的皺紋都比別人多……”


    隨著女人的無差別攻擊碎碎念,男人似乎沒忍住,說了一句:


    “你嫁我還不是被老爺子逼的,又不關我的事,而且你不生小孩選擇領養,也是受不了生孩子會變醜……”


    “你現在是不是開始嫌棄我老了變醜了?”


    女人一聲尖銳的爆鳴打斷男人,接著便是摔東西打鬥的聲音。


    錄音筆內容到此為止,陸忘聽到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家庭,高高在上的愛美媽媽,倀鬼爸爸,以及一個被強迫著認錯的養子。


    養子的名字並沒有在老人兩本本子裏出現過,似乎也逃避了這場一家九口肢解滅門案。


    順便,之前9號房裏的小女孩桌上,寫著撿來的孩子,會不會就是指養子呢?


    陸忘先將其納入嫌疑人之一,等會去地下室就知道了。


    最後走到3號房間的時候,陸忘發現,裏麵的玩家已經死了。


    就倒在門口的地板上,死狀痛苦,皮膚呈現出詭異的粉紅色,與那些人體展品一樣。


    一個灰霧蒙蒙的男人正趴在屍體上,一口一口撕扯著玩家的左手。


    察覺到陸忘的到來,男人一口咬下玩家整條左手,捧在懷裏,抬頭猙獰一笑,化作霧氣消失。


    旋即,3號房出現了輕微的晃動,從屋頂開始,速度極快地坍塌!


    看來玩家死亡房間即會快速消失,到時候裏麵的證據肯定也會一同不見,遊戲難度提高。


    “給我停住,不準消失!”


    陸忘及時施展時間權柄,3號房的坍塌停止了。


    大概是玩家已經死亡,陸忘這次毫不費力地走進了房間。


    快速將各處搜索一遍,陸忘找到一堆獎狀、證書、以及老板的表揚信。


    死者似乎很在乎名聲,恨不得將一生的成就展現給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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