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終焉
這群寶可夢好像不大對勁 作者：困困困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災後重建已步入正軌，許多遭受無妄之災的鎮民神情恍惚地呆坐在一旁，對著單薄陌生的帳篷發呆。
他這一輩子安分守己，別說殺人放火，就連偷雞摸狗的小壞事都沒做過，怎麽就會遭受這一災難？
微風吹過揚起灰塵撲在臉上，唯一知曉些許真相的神綺鎮長抹了把臉什麽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蹲下身摸了一把又一把腐爛不堪的木頭，神情複雜。
千年以前，超古代寶可夢互相爭鬥奪取生存地盤，而紫苑鎮所在的這處山脈，正巧是幽靈係超古代寶可夢所攻打下的江山之一。
隨著時間之河的流淌，在一月之間，世界上的所有超古代寶可夢宛如人間蒸發，消失於世間。
大多數超古代寶可夢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在漫長的時間中，它們隻不過是宛如沙塵一般渺小的存在。
但幽靈係的超古代寶可夢在消失前卻留下了堪比核汙染嚴重的力量殘渣，永無止境的腐蝕著殘破不堪的土地。
幾百年前，一群從北方遷徙而來的人類在此停下了腳步。
在曆經幾個月的長途跋涉後，他們望著依山靠水的平坦土地很快便放下了警惕，互相注視著彼此展露笑顏。
大家夥兒們！
人群之中一個男人高聲喊道。
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人們歡呼雀躍，對溫暖家園的渴望衝散了他們的警惕之心。
也許是刻意回避與欺騙自己，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看似鬱鬱蔥蔥的森林中，翠綠葉片頂端發黑的痕跡。
緊繃許久的神經再也經不起波折，這群人們很快便在此居住下來。
建立房屋，繁衍子嗣，躬耕於田。
他們在這片詛咒之地上，抱著一絲巧合與慶幸相安無事的生活幾十年。
就當人們以為，這附近從未出現過任何活的寶可夢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時。
（ps.古代寶可夢極度凶悍，領地意識很強，會對人類無端發起進攻。）
蔓延觀察許久的詛咒，最終還是降臨在他們身上。
詐屍，活死人，幽靈！
人類尖叫嘶吼，詛咒悄然微笑。
神啊，請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媽媽吧…！
身形單薄的小女孩睡窩在榻，兩道淚痕從眼中落向麵頰。
我的媽媽，她的身體好涼，但是她還會動。她的眼睛總是閉著的，好久沒有給我講故事了…
鎮長說，媽媽不是我的媽媽了，這是什麽意思？
媽媽隻是生病了，隻要神明大人願意幫助我，我願意付出一切！
包括媽媽給我織的毛茸茸暖呼呼的圍巾！
【靈魂離體，卻還沒有完全死去…？】
誰？！
誰在那裏？！
【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怪事，有趣…】
你是誰？
冒著深紫色鬼氣的寶可夢挑眉回首，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你是…神明大人嘛？
【神明？】鬼斯麵色古怪，片刻後頑劣地勾起嘴角【沒錯，親愛的小孩兒。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
交易？
什麽是交易？
【簡單來說，就是我給你一顆糖。】鬼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作為交換，你也要給出與這一物品等價的東西才行。】
一顆糖？
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半晌後才猶豫的說道。
我什麽都沒有，隻有媽媽給我織的圍巾。
【不，你有的。】鬼斯向上飄著，小女孩的視線緊隨著它的動作，【我們需要一個容身之所，或許，你願意將這棟房子分我們一半。】
————
【做個交易吧。】鬼斯眼中滿是算計，沉眸注視著麵前渾身顫抖的男人，露出“和藹”的微笑。
你想要什麽？
【食物，水源，居所。】鬼斯如是答道，像是早已謀劃許久，沒有一絲遲疑。
【凡是你們人類所有，均要分我們一半。】
不可能！你太貪婪了！
【貪婪？】鬼斯微眯著眼，嗤笑道【愚蠢的人類，你需要搞清楚狀況。】
【隻有我們幽靈係寶可夢出手才能壓製此地超古代寶可夢所遺留下來的詛咒。這隻是一個交易。】
【更何況…】鬼斯齒牙裸露在外，聲音漸漸飄忽【我們幽靈係寶可夢，還可以為你們帶來一些別有的“優待”。】
【比如，“死而複生”。】
————
【鬼斯，我們的食物不多了！】
【還有多少？】
【大概還能供我們一族吃一個星期左右。】
鬼斯飄到人類為它們所築的高塔一側，定睛注視著自己用毒腐蝕出的一條條印記，心中默數，長籲一口氣。
【不急，還有三天人類就將舉辦慶典，屆時就會有豐盛的食物供奉給我們。】
【又有慶典？】鬼斯通撓撓頭，不解道【人類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三天一大慶，兩天一小慶的。】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鬼斯斜眼瞥了傻愣愣的鬼斯通一眼，【我們鎮壓殘渣，人類通過慶典節日定期向我們供奉食物資源。】
【那人類也挺好的。】鬼斯通傻笑道【他們沒有一次拖欠過我們食物。】
拖欠...？
鬼斯嘴角扯出笑，飄到用木頭搭建的樓梯旁穿牆而過。
【他們不敢。】
————
他們怎敢？！
鬼斯震怒地回眸，周身的一切物件都隨著它的憤怒而爆炸碎裂。
【人類，言而無信的雜碎...】鬼斯磨著牙，眼中滿是凶狠【為了加固封印這片殘渣，我們付出了多少兄弟姐妹的生命才做到如此地步！】
【隻不過有些許的殘渣外泄，生與死的邊界模糊幾瞬，有幾人為此喪命而已...】
【這群該死的人類卻把過錯推到我們頭上，認為我們才是帶來這一災難的源泉！】
人類...
鬼斯嗤笑幾聲，嘲笑著先前還抱有幾分天真的自己。
【短命且無知，膽小而無能。】
【鬼斯，封印又再次鬆動了，我們...】
【別管它！】鬼斯惡狠狠地回頭道【讓人類自食惡果，這就是違約的下場！】
————
又幾年
沒了人類定期供給的食物，不少幽靈係寶可夢為了生存隻好在夜裏潛入鎮民們的莊稼地裏，靠偷竊為生。
雖然這一做法的代價就是使得它們在人類心中的口碑越來越差，甚至到了提起都在麵容上會展露厭惡。
鬼斯身為這群幽靈係寶可夢的統領者，它自然不會同其他寶可夢一樣去幹偷盜這種無恥的事情，但也不會去約束它們的動作。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鬼斯隻好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在森林中漂泊遊蕩，找尋著人類采摘活動後殘存的一切苦澀的，被人類嫌棄的果實用於果腹。
也就是在此，它遇見了一位少女。
“呐，青色的果實味道肯定不怎麽樣吧？”
鬼斯聽見突如其來的聲響後手忙腳亂的將酸澀的果實咽下，如臨大敵的回頭戒備。
卻見一名穿著粗麻布衣的少女，梳著羊角辮，臉上滿是關切的微笑。
“很餓嗎？”少女一步步向前邁進，一隻手淺在口袋中摸索著什麽，“稍等一下，我記得今天早上阿叔有給我...”
鬼斯依然警戒著少女的靠近，她向前邁一步它就退一步，雙方始終隔著一道分明的戒備線。
“...蘋果！”少女眼前一亮，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彎起眼角遞出道“很好吃的，是阿叔前不久在自己栽培的樹上摘下來的。”
它才不信。
鬼斯咽下一口唾沫，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誘人的水果上挪開。
人類都是邪惡且無信的，她的貿然接近必有所圖。
恐怕是人類也察覺到最近怪事頻發，所以故意派出“斥候”來偵查它們幽靈係寶可夢的情況吧？
狡詐的人類，差點被他們給騙了！
終於捋清前因後果的鬼斯剛在心底想到一個絕佳的報複方案，抬頭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好久都沒...】
話才剛開口，鬼斯就噎在了一半。
紅蘋果：？
眼前除了那鮮嫩多汁的蘋果外，什麽也沒有。
鬼斯四處張望起來，才終於在幾十米遠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棕色的小點點。
少女踮起腳尖揮著手，臉上是淳樸熱情的笑容。
她張開著嘴，一字一句說道。
我、明、天、再、來、找、你！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跑遠。
隻留下鬼斯一隻寶可夢在森林中發愣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拾起墊在一張布上的蘋果，輕輕咬下一口。
正如少女所言，很甜。
————
從那天起，少女每天都會準時抱著食物果蔬前來，笑眯眯的同鬼斯說幾句話，卻又在鬼斯即將升起防備時悄然離去。
漸漸地，鬼斯也放下了防備，隻不過會在吃飯時默默地坐在一旁，聽著少女講述著鎮子上的趣事。
從少女的閑聊中它學到了很多，了解了許多身為寶可夢無法理解的事情，從另一方麵的視角發現問題。
鬼斯心中的角落處，因對人類的偏見從而凝結的寒冰在慢慢融化，雖然它自己不承認也沒發現。
“和鬼斯在一起聊天，總感覺心情會變得很好，時間過的很快。”少女歪著腦袋，眼中淺顯著笑意，“希望今後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希望能夠這麽度過，和鬼斯一起。”
————
磅礴大雨中，一切生靈存在的痕跡都被衝刷。
沉寂下來的森林中，卻有一處始終固執著燃著一團紫色的火焰。
是鬼斯。
它陰沉著臉，卻還抱著一絲希望默默數著數。
、、...
不知過了多久，天晴了，森林中的寶可夢都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抖抖身上的水汽伸個懶腰，好不愜意。
那團紫色的火焰依然沒有移動過位置，沉默的低吟依然在繼續。
、、...
鬼斯的眼底燃起憤怒的火焰，抬眸望向追逐打鬧在一起的比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嗬，人類...
根劣性的言而無信。
它再次被欺騙。
少女的不告而別深深刺痛了鬼斯新鮮稚嫩的心，此刻它的腦中僅有憤怒。
該死的人類！
————
傳言，在紫苑鎮附近的森林中，有一名少女的鬼魂遊蕩。
但不必驚慌，她並沒有什麽壞的心思。
隻不過時間太久了，她也忘記自己從此地誕生的意義是什麽。
曾經有一位迷路的少年告訴她，她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
想必是有什麽生前的遺憾與執念，支撐著她在這裏徘徊，許久不願離去。
是什麽呢？
少女坐在懸崖邊的樹杈上晃動著雙腿，百思不得其解。
她曾在這裏製止了許多因為無端蔓延的迷霧從而無法視物，即將跌落懸崖的旅人。
難道自己的遺憾，就是這個嗎？
少女低頭望著自己泛著青紫的小腿，與錯位變形的腳踝歪了歪腦袋。
說不準呢。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製止了一位驚慌失措的旅人跌落懸崖後，與他攀談時望見了躲在他身上，那團淡紫色的火焰。
少女瞳孔一縮，頭疼欲裂。
但她表露在外，卻像是發呆一般直勾勾地望著大叔的背後，眼神偏執。
這是鬼斯，是我的搭檔。
大叔後退幾步，尷尬的笑了笑。
哦對，你可能還不知道，現在外麵興起了一種名為訓練家的職業，而我正巧就是一名...
少女無暇在意大叔開開合合的嘴唇在說些什麽，此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投在那隻害羞的寶可夢身上。
忽然一個刹那間，被掩埋已久的記憶湧入腦海。
對了，鬼斯！
少女蹲下身捂住刺痛的頭部，疼痛刺激的著她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眼睛不自覺的放大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想起來了！
鎮長暗地裏召集鎮民開會探討，想要在一晚夜襲寶可夢塔，一舉摧毀幽靈係寶可夢的生存之地，徹底解決鎮子內愈發彌漫嚴重的恐怖事件。
而她，恰巧在為鎮長幾人倒茶時聽見了這一訊息。
當時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那就是必須告訴鬼斯，讓鬼斯快跑！離開這個地方！
瓢潑的大雨傾灑在少女瘦弱的肩上，身後是聽見茶具在地上碎裂從而追出的鎮長幾人的怒吼。
她急促著喘息著，整個肺部都像是火燒一般，眼前已被大雨模糊了視線。
不行，鬼斯！
少女踩過泥濘的路麵，在森林中找尋著方向。
無論什麽都好，一定要帶鬼斯離開這裏！
少女埋頭苦衝著，卻沒發現耳畔鎮長們的叫喊聲愈發細小，眼前的道路也愈發陌生。
此刻的少女完全是憑借著一股執念在奔跑，名為鬼斯的執念。
下一刻，盤起的樹根絆倒這位早已強弩之末的少女，在無盡的恐懼之中，她身體一輕，滯停在了空中。
少女眼角帶淚，忽然而來的失重感讓她錯愕至極。
不！
“啊啊啊啊——！”
————
“所以我和小櫻那天在森林中遇到的鬼魂就是...”
朔穀葉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與得知所有真相的神綺良交談。
“應該不是吧...”神綺良撓撓臉頰，不確定道“雖說故事裏有記載這一段，可是畢竟過去了幾百年了，再大的執念都會被磨損完。”
“是她。”
朔穀葉轉過頭去，身著一身病號服手臂打著石膏的和泉悠被藤野櫻攙扶著，從病房中走出。
“鬼魂，就是那位少女。”和泉悠再次重複道。
“為什麽？”藤野櫻問道。
“因為...”
和泉悠雙瞳失焦一瞬，想起在寶可夢塔倒塌那刻，他在塔邊望見的，從高塔內脫離而出的寶可夢時那外泄到堪稱實質的情緒。
愧疚、不舍、釋然...
雖然隻有那麽幾秒鍾，可和泉悠十分確信那隻鬼斯當時，絕對是在思念著什麽。
盡管它在下一刻便收斂了全部情緒，再次展露出它精明的一麵，飄到自己麵前來。
【嘖嘖嘖。】鬼斯半眯著眼，望著少年腫脹的手臂道【那塊飛來的碎木頭就算你不擋，它也頂多是剮蹭一下那位小美女的臉。】
“你...會說話？”和泉悠一驚，腦袋轟的一下炸開。
鬼斯卻沒有再回答他的話，隻是淡淡的飄高了一些，在高空中俯視著這片被少女所愛，就算在意識即將潰散時也要反複重複的話。
“救救他們...大家是無辜的。”少女眼神空洞，機械性重複著這幾句話，“大家都不知道真相，他們不是故意傷害你們的...”
【是他們先違的約。】鬼斯淡淡地回複道，即使它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少女都無法給予任何的答複。
“救救他們...”
鬼斯深吸一口氣，神情複雜地望向呆滯的少女。
無論是少女的生前還是死後，它都從少女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正如少女所說，大部分的紫苑鎮鎮民都是無辜的，他們隻是被領導者用巧妙的話語誤導將真相掩埋，將矛頭指向同樣無辜的它們罷了。
但鮮美的湯中哪怕隻是混有一顆老鼠屎，它也會令人作嘔，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隻是...
鬼斯的眼前浮現出與少女在森林中經曆的點點，想起她的溫和的笑容與爽朗的笑聲，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突然改口。
【好。】
下一刻，少女呆滯的雙眸漸漸浮現出滴滴水光，整個鬼魂也鮮活了過來。
她將泛起皺折的麻衣撫順，像生前那樣的習慣，坐在懸崖邊，坐在鬼斯身旁，歪著腦袋，露出一抹微笑，望著夕陽落下。
他們靜悄悄地望著太陽一點點落下，就和他們之前所做的一樣，湊在一起，聽著少女講述著自己所遇的瑣事，直到夜幕降臨。
除了誰也沒有開口外。
“謝謝你，鬼斯。”
少女輕飄飄地說道。
鬼斯並沒有回話，隻是悄悄地轉過身，望著少女再次變得呆滯無神的雙眸，默默地流下幾滴眼淚。
它知道，那個少女死了。
真正的死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她的靈魂卻依然留在這裏受苦，被殘渣的力量束縛，年複一年地守在這懸崖旁，溫柔卻又機械地製止每一位迷路至此的旅人。
但現在...
鬼斯很難解釋當時自己對那身處暗影之中的少年堪稱孤注一擲的瘋狂舉動，也許除了算計，除了利益之外，還有什麽少女獨有的，人性的情感在驅使著它，使得它在伊芙麗麵對最後那一尊雕像時，冒著被察覺的風險開口提示。
這次與超古代寶可夢所殘留下的殘渣的戰鬥，是人類、鬼魂、與寶可夢三者的共同努力下所勝利的。
雖然鬼斯很不願意承認。
不過...
【結束了，塔爾。】
鬼斯又一次來到了懸崖邊，這次卻沒有熟悉的少女靈魂相伴。
它閉上雙眼，等待著夕陽一點點落下，默默記著數。
321、320、319......3、2、1。
天黑了。
他這一輩子安分守己，別說殺人放火，就連偷雞摸狗的小壞事都沒做過，怎麽就會遭受這一災難？
微風吹過揚起灰塵撲在臉上，唯一知曉些許真相的神綺鎮長抹了把臉什麽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蹲下身摸了一把又一把腐爛不堪的木頭，神情複雜。
千年以前，超古代寶可夢互相爭鬥奪取生存地盤，而紫苑鎮所在的這處山脈，正巧是幽靈係超古代寶可夢所攻打下的江山之一。
隨著時間之河的流淌，在一月之間，世界上的所有超古代寶可夢宛如人間蒸發，消失於世間。
大多數超古代寶可夢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在漫長的時間中，它們隻不過是宛如沙塵一般渺小的存在。
但幽靈係的超古代寶可夢在消失前卻留下了堪比核汙染嚴重的力量殘渣，永無止境的腐蝕著殘破不堪的土地。
幾百年前，一群從北方遷徙而來的人類在此停下了腳步。
在曆經幾個月的長途跋涉後，他們望著依山靠水的平坦土地很快便放下了警惕，互相注視著彼此展露笑顏。
大家夥兒們！
人群之中一個男人高聲喊道。
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人們歡呼雀躍，對溫暖家園的渴望衝散了他們的警惕之心。
也許是刻意回避與欺騙自己，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看似鬱鬱蔥蔥的森林中，翠綠葉片頂端發黑的痕跡。
緊繃許久的神經再也經不起波折，這群人們很快便在此居住下來。
建立房屋，繁衍子嗣，躬耕於田。
他們在這片詛咒之地上，抱著一絲巧合與慶幸相安無事的生活幾十年。
就當人們以為，這附近從未出現過任何活的寶可夢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時。
（ps.古代寶可夢極度凶悍，領地意識很強，會對人類無端發起進攻。）
蔓延觀察許久的詛咒，最終還是降臨在他們身上。
詐屍，活死人，幽靈！
人類尖叫嘶吼，詛咒悄然微笑。
神啊，請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媽媽吧…！
身形單薄的小女孩睡窩在榻，兩道淚痕從眼中落向麵頰。
我的媽媽，她的身體好涼，但是她還會動。她的眼睛總是閉著的，好久沒有給我講故事了…
鎮長說，媽媽不是我的媽媽了，這是什麽意思？
媽媽隻是生病了，隻要神明大人願意幫助我，我願意付出一切！
包括媽媽給我織的毛茸茸暖呼呼的圍巾！
【靈魂離體，卻還沒有完全死去…？】
誰？！
誰在那裏？！
【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怪事，有趣…】
你是誰？
冒著深紫色鬼氣的寶可夢挑眉回首，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你是…神明大人嘛？
【神明？】鬼斯麵色古怪，片刻後頑劣地勾起嘴角【沒錯，親愛的小孩兒。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
交易？
什麽是交易？
【簡單來說，就是我給你一顆糖。】鬼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作為交換，你也要給出與這一物品等價的東西才行。】
一顆糖？
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半晌後才猶豫的說道。
我什麽都沒有，隻有媽媽給我織的圍巾。
【不，你有的。】鬼斯向上飄著，小女孩的視線緊隨著它的動作，【我們需要一個容身之所，或許，你願意將這棟房子分我們一半。】
————
【做個交易吧。】鬼斯眼中滿是算計，沉眸注視著麵前渾身顫抖的男人，露出“和藹”的微笑。
你想要什麽？
【食物，水源，居所。】鬼斯如是答道，像是早已謀劃許久，沒有一絲遲疑。
【凡是你們人類所有，均要分我們一半。】
不可能！你太貪婪了！
【貪婪？】鬼斯微眯著眼，嗤笑道【愚蠢的人類，你需要搞清楚狀況。】
【隻有我們幽靈係寶可夢出手才能壓製此地超古代寶可夢所遺留下來的詛咒。這隻是一個交易。】
【更何況…】鬼斯齒牙裸露在外，聲音漸漸飄忽【我們幽靈係寶可夢，還可以為你們帶來一些別有的“優待”。】
【比如，“死而複生”。】
————
【鬼斯，我們的食物不多了！】
【還有多少？】
【大概還能供我們一族吃一個星期左右。】
鬼斯飄到人類為它們所築的高塔一側，定睛注視著自己用毒腐蝕出的一條條印記，心中默數，長籲一口氣。
【不急，還有三天人類就將舉辦慶典，屆時就會有豐盛的食物供奉給我們。】
【又有慶典？】鬼斯通撓撓頭，不解道【人類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三天一大慶，兩天一小慶的。】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鬼斯斜眼瞥了傻愣愣的鬼斯通一眼，【我們鎮壓殘渣，人類通過慶典節日定期向我們供奉食物資源。】
【那人類也挺好的。】鬼斯通傻笑道【他們沒有一次拖欠過我們食物。】
拖欠...？
鬼斯嘴角扯出笑，飄到用木頭搭建的樓梯旁穿牆而過。
【他們不敢。】
————
他們怎敢？！
鬼斯震怒地回眸，周身的一切物件都隨著它的憤怒而爆炸碎裂。
【人類，言而無信的雜碎...】鬼斯磨著牙，眼中滿是凶狠【為了加固封印這片殘渣，我們付出了多少兄弟姐妹的生命才做到如此地步！】
【隻不過有些許的殘渣外泄，生與死的邊界模糊幾瞬，有幾人為此喪命而已...】
【這群該死的人類卻把過錯推到我們頭上，認為我們才是帶來這一災難的源泉！】
人類...
鬼斯嗤笑幾聲，嘲笑著先前還抱有幾分天真的自己。
【短命且無知，膽小而無能。】
【鬼斯，封印又再次鬆動了，我們...】
【別管它！】鬼斯惡狠狠地回頭道【讓人類自食惡果，這就是違約的下場！】
————
又幾年
沒了人類定期供給的食物，不少幽靈係寶可夢為了生存隻好在夜裏潛入鎮民們的莊稼地裏，靠偷竊為生。
雖然這一做法的代價就是使得它們在人類心中的口碑越來越差，甚至到了提起都在麵容上會展露厭惡。
鬼斯身為這群幽靈係寶可夢的統領者，它自然不會同其他寶可夢一樣去幹偷盜這種無恥的事情，但也不會去約束它們的動作。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鬼斯隻好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在森林中漂泊遊蕩，找尋著人類采摘活動後殘存的一切苦澀的，被人類嫌棄的果實用於果腹。
也就是在此，它遇見了一位少女。
“呐，青色的果實味道肯定不怎麽樣吧？”
鬼斯聽見突如其來的聲響後手忙腳亂的將酸澀的果實咽下，如臨大敵的回頭戒備。
卻見一名穿著粗麻布衣的少女，梳著羊角辮，臉上滿是關切的微笑。
“很餓嗎？”少女一步步向前邁進，一隻手淺在口袋中摸索著什麽，“稍等一下，我記得今天早上阿叔有給我...”
鬼斯依然警戒著少女的靠近，她向前邁一步它就退一步，雙方始終隔著一道分明的戒備線。
“...蘋果！”少女眼前一亮，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彎起眼角遞出道“很好吃的，是阿叔前不久在自己栽培的樹上摘下來的。”
它才不信。
鬼斯咽下一口唾沫，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誘人的水果上挪開。
人類都是邪惡且無信的，她的貿然接近必有所圖。
恐怕是人類也察覺到最近怪事頻發，所以故意派出“斥候”來偵查它們幽靈係寶可夢的情況吧？
狡詐的人類，差點被他們給騙了！
終於捋清前因後果的鬼斯剛在心底想到一個絕佳的報複方案，抬頭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好久都沒...】
話才剛開口，鬼斯就噎在了一半。
紅蘋果：？
眼前除了那鮮嫩多汁的蘋果外，什麽也沒有。
鬼斯四處張望起來，才終於在幾十米遠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棕色的小點點。
少女踮起腳尖揮著手，臉上是淳樸熱情的笑容。
她張開著嘴，一字一句說道。
我、明、天、再、來、找、你！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跑遠。
隻留下鬼斯一隻寶可夢在森林中發愣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拾起墊在一張布上的蘋果，輕輕咬下一口。
正如少女所言，很甜。
————
從那天起，少女每天都會準時抱著食物果蔬前來，笑眯眯的同鬼斯說幾句話，卻又在鬼斯即將升起防備時悄然離去。
漸漸地，鬼斯也放下了防備，隻不過會在吃飯時默默地坐在一旁，聽著少女講述著鎮子上的趣事。
從少女的閑聊中它學到了很多，了解了許多身為寶可夢無法理解的事情，從另一方麵的視角發現問題。
鬼斯心中的角落處，因對人類的偏見從而凝結的寒冰在慢慢融化，雖然它自己不承認也沒發現。
“和鬼斯在一起聊天，總感覺心情會變得很好，時間過的很快。”少女歪著腦袋，眼中淺顯著笑意，“希望今後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希望能夠這麽度過，和鬼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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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大雨中，一切生靈存在的痕跡都被衝刷。
沉寂下來的森林中，卻有一處始終固執著燃著一團紫色的火焰。
是鬼斯。
它陰沉著臉，卻還抱著一絲希望默默數著數。
、、...
不知過了多久，天晴了，森林中的寶可夢都從藏身之處跑了出來，抖抖身上的水汽伸個懶腰，好不愜意。
那團紫色的火焰依然沒有移動過位置，沉默的低吟依然在繼續。
、、...
鬼斯的眼底燃起憤怒的火焰，抬眸望向追逐打鬧在一起的比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嗬，人類...
根劣性的言而無信。
它再次被欺騙。
少女的不告而別深深刺痛了鬼斯新鮮稚嫩的心，此刻它的腦中僅有憤怒。
該死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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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在紫苑鎮附近的森林中，有一名少女的鬼魂遊蕩。
但不必驚慌，她並沒有什麽壞的心思。
隻不過時間太久了，她也忘記自己從此地誕生的意義是什麽。
曾經有一位迷路的少年告訴她，她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
想必是有什麽生前的遺憾與執念，支撐著她在這裏徘徊，許久不願離去。
是什麽呢？
少女坐在懸崖邊的樹杈上晃動著雙腿，百思不得其解。
她曾在這裏製止了許多因為無端蔓延的迷霧從而無法視物，即將跌落懸崖的旅人。
難道自己的遺憾，就是這個嗎？
少女低頭望著自己泛著青紫的小腿，與錯位變形的腳踝歪了歪腦袋。
說不準呢。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製止了一位驚慌失措的旅人跌落懸崖後，與他攀談時望見了躲在他身上，那團淡紫色的火焰。
少女瞳孔一縮，頭疼欲裂。
但她表露在外，卻像是發呆一般直勾勾地望著大叔的背後，眼神偏執。
這是鬼斯，是我的搭檔。
大叔後退幾步，尷尬的笑了笑。
哦對，你可能還不知道，現在外麵興起了一種名為訓練家的職業，而我正巧就是一名...
少女無暇在意大叔開開合合的嘴唇在說些什麽，此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投在那隻害羞的寶可夢身上。
忽然一個刹那間，被掩埋已久的記憶湧入腦海。
對了，鬼斯！
少女蹲下身捂住刺痛的頭部，疼痛刺激的著她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眼睛不自覺的放大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想起來了！
鎮長暗地裏召集鎮民開會探討，想要在一晚夜襲寶可夢塔，一舉摧毀幽靈係寶可夢的生存之地，徹底解決鎮子內愈發彌漫嚴重的恐怖事件。
而她，恰巧在為鎮長幾人倒茶時聽見了這一訊息。
當時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句話，那就是必須告訴鬼斯，讓鬼斯快跑！離開這個地方！
瓢潑的大雨傾灑在少女瘦弱的肩上，身後是聽見茶具在地上碎裂從而追出的鎮長幾人的怒吼。
她急促著喘息著，整個肺部都像是火燒一般，眼前已被大雨模糊了視線。
不行，鬼斯！
少女踩過泥濘的路麵，在森林中找尋著方向。
無論什麽都好，一定要帶鬼斯離開這裏！
少女埋頭苦衝著，卻沒發現耳畔鎮長們的叫喊聲愈發細小，眼前的道路也愈發陌生。
此刻的少女完全是憑借著一股執念在奔跑，名為鬼斯的執念。
下一刻，盤起的樹根絆倒這位早已強弩之末的少女，在無盡的恐懼之中，她身體一輕，滯停在了空中。
少女眼角帶淚，忽然而來的失重感讓她錯愕至極。
不！
“啊啊啊啊——！”
————
“所以我和小櫻那天在森林中遇到的鬼魂就是...”
朔穀葉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與得知所有真相的神綺良交談。
“應該不是吧...”神綺良撓撓臉頰，不確定道“雖說故事裏有記載這一段，可是畢竟過去了幾百年了，再大的執念都會被磨損完。”
“是她。”
朔穀葉轉過頭去，身著一身病號服手臂打著石膏的和泉悠被藤野櫻攙扶著，從病房中走出。
“鬼魂，就是那位少女。”和泉悠再次重複道。
“為什麽？”藤野櫻問道。
“因為...”
和泉悠雙瞳失焦一瞬，想起在寶可夢塔倒塌那刻，他在塔邊望見的，從高塔內脫離而出的寶可夢時那外泄到堪稱實質的情緒。
愧疚、不舍、釋然...
雖然隻有那麽幾秒鍾，可和泉悠十分確信那隻鬼斯當時，絕對是在思念著什麽。
盡管它在下一刻便收斂了全部情緒，再次展露出它精明的一麵，飄到自己麵前來。
【嘖嘖嘖。】鬼斯半眯著眼，望著少年腫脹的手臂道【那塊飛來的碎木頭就算你不擋，它也頂多是剮蹭一下那位小美女的臉。】
“你...會說話？”和泉悠一驚，腦袋轟的一下炸開。
鬼斯卻沒有再回答他的話，隻是淡淡的飄高了一些，在高空中俯視著這片被少女所愛，就算在意識即將潰散時也要反複重複的話。
“救救他們...大家是無辜的。”少女眼神空洞，機械性重複著這幾句話，“大家都不知道真相，他們不是故意傷害你們的...”
【是他們先違的約。】鬼斯淡淡地回複道，即使它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少女都無法給予任何的答複。
“救救他們...”
鬼斯深吸一口氣，神情複雜地望向呆滯的少女。
無論是少女的生前還是死後，它都從少女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正如少女所說，大部分的紫苑鎮鎮民都是無辜的，他們隻是被領導者用巧妙的話語誤導將真相掩埋，將矛頭指向同樣無辜的它們罷了。
但鮮美的湯中哪怕隻是混有一顆老鼠屎，它也會令人作嘔，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隻是...
鬼斯的眼前浮現出與少女在森林中經曆的點點，想起她的溫和的笑容與爽朗的笑聲，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突然改口。
【好。】
下一刻，少女呆滯的雙眸漸漸浮現出滴滴水光，整個鬼魂也鮮活了過來。
她將泛起皺折的麻衣撫順，像生前那樣的習慣，坐在懸崖邊，坐在鬼斯身旁，歪著腦袋，露出一抹微笑，望著夕陽落下。
他們靜悄悄地望著太陽一點點落下，就和他們之前所做的一樣，湊在一起，聽著少女講述著自己所遇的瑣事，直到夜幕降臨。
除了誰也沒有開口外。
“謝謝你，鬼斯。”
少女輕飄飄地說道。
鬼斯並沒有回話，隻是悄悄地轉過身，望著少女再次變得呆滯無神的雙眸，默默地流下幾滴眼淚。
它知道，那個少女死了。
真正的死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她的靈魂卻依然留在這裏受苦，被殘渣的力量束縛，年複一年地守在這懸崖旁，溫柔卻又機械地製止每一位迷路至此的旅人。
但現在...
鬼斯很難解釋當時自己對那身處暗影之中的少年堪稱孤注一擲的瘋狂舉動，也許除了算計，除了利益之外，還有什麽少女獨有的，人性的情感在驅使著它，使得它在伊芙麗麵對最後那一尊雕像時，冒著被察覺的風險開口提示。
這次與超古代寶可夢所殘留下的殘渣的戰鬥，是人類、鬼魂、與寶可夢三者的共同努力下所勝利的。
雖然鬼斯很不願意承認。
不過...
【結束了，塔爾。】
鬼斯又一次來到了懸崖邊，這次卻沒有熟悉的少女靈魂相伴。
它閉上雙眼，等待著夕陽一點點落下，默默記著數。
321、320、319......3、2、1。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