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之後的生活和以前枯燥的學習完全不一樣,發生過那麽多事,他都快忘了。以前他和溫寒不對付,除了高立伍,班上甚至沒人知道他們兩人是鄰居,兩家關係還很親密,隻知道他們是從小學就一直相互較量的死對頭。晚飯吃得很熱鬧,不少人都來找秦風碰杯喝酒。不過他每次隻抿一小口,總共也沒喝幾杯。吃完飯,一群人起哄著去ktv續攤。秦風看趙老師走了,心裏又惦記著溫寒的易感期,本來也想走。但不少人拉著他不準走,他實在有些抹不臉,就準備坐一下再走。然而,過去剛坐沒一會兒,他就後悔了。大概是先前喝過酒,加上ktv裏燈光暗音樂聲大的氣氛,先前吃飯時隻是暗著恭維秦風的那些人,現在馬屁拍得更是明晃晃。秦風坐在沙發裏,手中拿著杯飲料,聽得忍不住皺起眉頭。這群人裏有alpha也有beta,都圍著秦風說話。omega不好意思往這邊擠,但也有人一直在看這邊。秦風以前還是挺能和同學打成一片,除了對omega會避嫌,和alpha、beta都能玩在一起。隻不過alpha之間天性就會相互競爭,而且少年人都心氣高,誰也不服誰,自然而然會保持距離。加上秦風要保成績,學習也很忙。因此除了高立伍這個自認欠他一條命的,和別人就達不到好兄弟的程度。然而現在在這些人嘴裏,仿佛他們以前好到能同穿一條褲子。秦風聽在耳裏,心中實在尷尬。眾人見到他皺眉,也知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忙想法補救。可又猜不到秦風喜歡聽什麽。不過,他們倒是知道秦風討厭誰。於是有人馬上說:“同是ss,還是咱們秦哥平易近人。哪像溫寒,眼睛長在頭頂上一樣。今天聚會趙老師都來了,他連班主任的麵子都不給。”有人立刻接道:“對對,那當然還是咱們秦哥會做人。溫寒那樣的,就算等級高有什麽用,走哪都得罪人。”後頭又好幾人接話,直聽得旁邊的高立伍背冒冷汗,趕緊去看秦風。秦風突然將手中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砸出砰的一聲響。剛好一首歌結束,這一聲大得尤其嚇人。眾人一下都靜了音。但看秦風的臉色,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下一首是舒緩的歌,輕柔的前奏響起。秦風微微一笑,在那音樂中說:“溫寒今天易感期。你們,知道ss級的易感期是怎麽樣的嗎?”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又該怎麽接。秦風也不用他們接,繼續說:“我先前經曆過,就是像這樣……”下一刻,一股青草香以他為中心蔓延開去。霸道的信息素仿佛一塊無形巨石,瞬間就壓得不少人臉色發白,身體發顫。高立伍忍不住抬起屁股,暗暗遠離秦風。雖然秦風是針對性地釋放信息素,但他離得太近,多少都會受點波及,很不舒服。秦風看著這些說不出話的人,心情總算好了一點。他重新拿起那杯飲料晃一晃:“易感期的ss,隻要稍被挑釁,就會控製不住地釋放信息素。今天溫寒要是來了,你們估計爬都爬不回家。”一邊說,他一邊想象著那樣的畫麵,笑容更是燦爛。秦風一抬手,喝完那杯飲料,放下杯子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扯平衣服。“時間不早,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說完,他再懶得搭理這些同學,邁步離開。高立伍立刻跟上。等到秦風走出包間關上門,被壓製的那些人才終於能夠動彈,紛紛軟在座位裏,大口大口喘氣。“秦風那是……什麽意思?”“他剛才……是在維護溫寒?”眾人彼此對視,都感覺一陣冰冷裹住身子,浸入心中。秦風走出ktv,深呼吸好幾下,總算感覺把肺裏渾濁的空氣都換掉。他看向跟出來的高立伍,歎口氣:“真沒想到,才不過畢業一年,這麽多人就變了。可我的等級又不能分給他們,他們圖什麽?”高立伍拍拍他肩膀:“知道你肯定前程遠大,先巴結上,以後才好找你拉一把,分好處。”秦風沉默下來。高立伍笑道:“別想他們了,晦氣。溫寒怎麽樣?”秦風:“應該是馬上就要易感期。”高立伍:“那你快回去陪他吧。”秦風點點頭,叫來自家懸浮車坐進去,調了自動駕駛回家。晚上十點多,秦風走進門。房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一點聲響。隨著秦風走過,感應燈才接連亮起。秦風上到三樓,發現自己的房門關著,沒透一絲光。他過去推門,濃鬱的冷梅香立刻迎麵撲來。秦風心一緊,馬上最大限度釋放信息素,視線也在沒開燈的昏暗房間中快速掃過。目光停在自己床尾。溫寒正坐在床邊,一頭金發順著肩膀披散而下,看著有些淩亂,就像是……剛剛爬起身的模樣?感謝小天使“陌皓”的營養液~~感謝小天使“漓”的營養液~~感謝小天使“撕張紙”的營養液~~感謝小天使“耶比耶”的營養液~~感謝小天使“桃花冰”的營養液~~初次標記溫寒今天一直心神不寧。秦風在的時候,身旁有個人讓他分散注意力,還勉強能保持幾分淡定。秦風一走,他就拐去健身房,靠著運動來讓自己不胡思亂想。甚至晚飯也沒心思吃,直接灌下兩管營養劑應付。這個時候,信息素曲線已經超過警報黃線,光腦發出使用舒緩劑的提醒。溫寒手裏握著注射筆,坐在椅子裏,眯著眼望向窗外。他關了燈。現在連燈光都讓他覺得不舒服。屋裏一片黑,屋外也沒多亮。不甚明亮的路燈,和居住區的零星燈光,連著大團大團的黑暗,一同投在溫寒眼中。那雙淡琥珀色的眼眸,此時都仿佛染成墨色。內心深處的那一絲絲不安,正在無限放大。溫寒感覺自己正被一隻手拽著,一點點往泥潭裏拖。而他,升不起絲毫抵抗心。粘稠的淤泥緩緩壓過胸口,漫過口鼻,真實無比的窒息感隨之而來。當整個人被完全拖進其中之時,失控的信息素卻像是終於衝破封印,猛然爆發開。沒頂的悲涼在這瞬間淹沒了溫寒,讓他深陷被全世界拋棄的心如死灰當中。溫寒垂下眼,看向手裏的舒緩劑。腦內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扔掉它,換成刀,了結你自己!易感期最難熬的地方,就在於越怕什麽,越被放大什麽情緒。即使理智上知道並非如此,心防也容易在層層重壓下崩潰。溫寒抬起手,將注射筆壓在脖側。幾秒鍾後,藥劑漸漸起效。終於,些許求生欲破土而出,如同細而綿軟的枝條,卻也牢牢纏住心髒。溫寒這時才感覺胸口憋悶得疼痛,仿佛剛想起要呼吸,深深地吸氣,再緩緩呼出。他看看光腦,現在是八點多鍾。這裏的習慣,晚飯飯局通常會在九點結束,道別再耗些時間,秦風大概九點半會到家。盡管秦風說隨時可以叫他回來,但溫寒一開始就沒那個打算。按上回秦風的經驗,舒緩劑的藥效能維持六到八小時。憑借這個,他總能撐過這一段時間。溫寒站起身,在房裏緩緩踱步。他和秦風的情況明顯不同。當時秦風暴躁得根本坐不住,而輪到他,他要對抗的則是巨大的自我厭棄感。低著頭慢慢走了兩圈,溫寒突然抬眼,看向秦風的床。秦風的房間裏散著極淡的青草味,原本溫寒幾乎是聞不到的,現在卻好似突然清晰。而那張床,就變成了一個誘惑。溫寒躇躊片刻,看看時間距離秦風回來,大約還有一個小時。他不再猶豫,走向床鋪,一下撲上去,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中。瞬間,淡淡的青草味仿佛都附著到他身上。好似有一縷細細的陽光,穿透包裹他的黑霧,照進心底,小心地嗬護著那柔弱的求生欲幼苗。溫寒閉上眼睛,發出一聲長歎。他就這樣躺在秦風的床上,枕著秦風的枕頭,摟著秦風的被子,汲取其上微弱的青草味。直到……腳步聲傳進耳裏,刺進艱難維持理智的大腦。溫寒猛然一驚現在什麽時間,秦風回來了?!他連忙扔開被子翻身而起,爬向拖鞋掉落的床尾。就在他雙腳套進鞋子之時,房門被打開。傾刻間,濃烈的青草味衝過來。溫寒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侵食內心的黑暗就如同被這味道逼退幾分。他抬起眼,仿佛在門口看到一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