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從野一愣,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太麻煩……”雁臻笑得仿佛臉上帶光:“沒多麻煩。再說,隊裏人的武器,本來也是我的工作範圍。”秦從野頓時覺得自己簡直走了大運,沒再推辭,高興地跟著雁臻進門。雁臻的手藝出乎意料地好,秦從野試用過刀之後非常驚豔,當即給雁臻發消息要請他吃飯。吃飯之時,雁臻又提出可以幫秦從野改裝外骨骼裝甲,秦從野更是樂得眉開眼笑。改裝外骨骼要比修武器麻煩不少,機械師工作忙,雁臻都是利用休息時間在做,頗費了些時日。秦從野並不知道這個,但他的外骨骼裝甲沒有損壞,改裝屬於非硬性工作,他不好意思讓雁臻憑白多幹活,便提出給報酬。雁臻當然不肯收,秦從野便一有空就去給雁臻送午飯。食堂提供的飯菜不花錢,好歹也算份心意。秦從野還盤算著,等哪天雁臻有空了,再請人去營地外吃頓好的。這麽一來二去的,兩人很快熟識起來。即使外骨骼裝甲改裝完,秦從野也時常送午飯,或是接雁臻到食堂一塊吃晚飯,晚上還會偶爾竄個門聊聊天。這天,秦從野再一次來接雁臻,也再一次碰見溫文來找雁臻說話。見到他來,溫文和以往一樣沒多留,笑著打聲招呼便離開,雁臻開始收拾東西。秦從野想著最近營中一直在傳的消息,到底沒忍住,向雁臻求證:“楚文和苗中校,以前就是戀人?”雁臻:“是啊,所以他才特地申請來這裏。我反正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就跟著他一起來了。”秦從野已經知道雁臻和溫文是網上認識的多年好友,後來又是大學同學,這時鬼使神差地接一句:“那你沒對象?”雁臻看他一眼:“沒有。你呢?”秦從野莫名地感到心情很好,自嘲道:“營裏九成人都是單身狗,我也屬於大部分。”雁臻垂下眼簾,應一聲“哦”,便轉了個話題:“馬上要去清繳一波星盜,你是戰機隊嗎?”秦從野順著話說:“嗯,而且應該就跟苗中校那艘戰艦。你在哪艘艦?”雁臻:“估計也是那艘。”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並肩向食堂走去。雁臻坐在寬敞的戰艦維修艙一角,通過舷窗望著艦外的茫茫宇宙。艦隊出發已經幾天,現在處於隨時有可能接敵的狀態,艦內飄蕩著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那種氣氛。突然一陣腳步明顯的由遠及近,停在雁臻旁邊。雁臻抬頭,見溫文遞過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果汁,再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溫文:“最近進展怎麽樣?”雁臻垂眼喝著果汁,裝傻:“什麽怎麽樣。”溫文抬胳膊撞下他手臂,笑著壓低聲音:“得了,和我還裝。頭一次見麵那時,你就對人家一見鍾情了吧?當時我就覺得你眼神不對,才給你創造機會。後麵你還那麽主動,又是改武器又是改外骨骼。我看項從野最近找你越來越勤,也不像完全沒那心思。”雁臻沉默片刻,默認了:“還行吧。”溫文失笑地搖搖,和他一同望向舷窗外:“少言說,估計這一兩天就會開戰。”雁臻:“嗯。”溫文:“真喜歡,就早點表白吧。一上戰場,就是生死由命的事了。即使不說打仗,也不知道意外哪時會到來,比如我爸。雖說我和他感情不多深厚……總之,希望你別留遺憾。”雁臻望著舷窗外的漆黑宇宙,久久沒有再出聲。幾小時後,警報聲響徹艦內。正在房間裏休息的雁臻一下彈跳起身,抓起外套就出門往維修艙跑。剛衝進去,眼角餘光就瞥見幾道光亮。雁臻轉頭一看,舷窗外正掠過眾多小型戰機,眾多翼燈在宇宙中劃出長長的光軌。同時,還有戰艦炮塔在發出對敵炮擊。一想到秦從野就在其中一架戰機裏,他就控製不住地緊張。很快,更遠之處接連炸起火花。雁臻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隻覺得心中一片慌亂。不過,也沒多少時間讓他在這裏擔憂忐忑,不多久便有一些出擊的戰機飛進維修艙。機械師們迅速圍上去維修和補給,讓戰機能盡快返回戰場。雁臻一直在忙碌,也一直沒能見到秦從野。戰機一旦出擊,會就近進入友艦補給,不是一定要返回原本所在戰艦。可哪怕明知如此,隨著時間過去,雁臻還感覺到心越來越沉。尤其回來的戰機受損越來越嚴重,數量也有所減少。雁臻和同事再次送走一架戰機,維修艙暫時空了,所有人都抓緊時間休息。雁臻去拿了兩管營養劑,坐在舷窗前打開。舷窗外各種能量等級的激光炮相互交織,仿佛將漆黑的宇宙切割成無數碎塊。爆炸的火光不斷亮起,也不知是敵是友。剛喝完這兩管,又有三架戰機依次進來。最後一架損傷得特別嚴重,座艙外劃過一道長長的焦痕,尾部被擊穿一個大洞,搖搖晃晃著進來,明顯不能再出戰。雁臻下意識地先掃過三架戰機編號,看到最後一架,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連忙衝上去。他剛跑到跟前,戰機座艙蓋打開,裏麵的人手在艙邊一撐,動作利落地跳下地麵。兩人幾乎撞個正著。雁臻雙手猛地抓住秦從野雙臂,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確認沒有危險,才長長地籲口氣。秦從野明顯一愣,看到雁臻緊張的模樣,連忙笑著安撫道:“我沒事,就是這一架不成了,得去換一架。”說完,為了讓雁臻更放心,還特意炫耀似地強調:“我幹掉十六架,還轟掉兩艘小型艙,超值!”雁臻漸漸放鬆,這才察覺到自己有點失禮,連忙鬆開手:“人沒事就好。”旁邊有人在喊雁臻去幫忙。秦從野拍拍他肩膀:“你過去吧,我去換戰機。”雁臻點點頭,側過了身,目光卻還留戀在秦從野身上:“千萬小心。”秦從野揚起大大的笑:“我會的。”雁臻剛要徹底轉身,突然被拉著手臂扯過去,整個人落進秦從野懷裏。秦從野在他耳旁快速說道:“其實今天是我生日,等回去了,陪我吃頓飯,給我補次慶生?”說完,雙手在雁臻背上輕拍一下,便很快放開。雁臻驚訝地回視他,卻仿佛在那雙眼睛裏看到某些意味不明的深意。旁邊又有人催促雁臻,雁臻顧不上許多,隻應了聲“好”。短暫地見過一麵,兩人就分開繼續忙碌。隻是,雁臻自己都沒察覺,依舊擔憂之餘,心底還生出一點隱秘的快樂。秦從野定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店,帶雁臻來這天,還特意穿了新買的衣服雖然他覺得雁臻應該沒看出來。雁臻跟著他走進店裏,去往包廂,一邊四下打量,一邊小聲說:“看起來很貴……要不我們aa吧。”秦從野笑笑,不著痕跡地抬手攬上雁臻肩膀:“說了要請你。而且軍營裏包吃包住的,我也存下點積蓄,偶爾奢侈一回沒影響。”兩人進了小包廂坐下,兩幅透明牆外是落日餘輝,將室映得一片淺紅。秦從野替雁臻拉開椅子,又去接雁臻拿在手裏的蛋糕盒剛才聽雁臻說親手烤了個蛋糕,他的超級好心情就一直持續到現在。兩人剛坐好,服務機器人便送來秦從野早定好的食物。秦從野感覺心跳得有點厲害。他深深吸口氣,趕在雁臻抬手之前,伸手捏住雁臻麵前餐盤的蓋子。“我特意定了這裏的招牌煎肉扒,希望你會喜歡。”雁臻看著他,笑了笑。秦從野小心地揭開蓋子。雁臻一邊伸手拿刀叉,一邊垂眼看去,接著就是一愣。那塊煎肉扒,是心形。秦從野放下蓋子,緊張地咽口口水,聲音都有點緊繃。“阿臻。”雁臻愣愣地抬眼看過來。秦從野壓著怦怦跳的心,盡量自然地開口。“我喜歡你,能……給我個機會追求你嗎?”雁臻眨眨眼,突然站起身。秦從野心下一緊,以為他要走,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拉。卻和雁臻的手剛好錯過。雁臻拿起桌邊的蛋糕盒,擺到桌子正中,取下盒蓋。秦從野目光落下,也是一愣那隻小蛋糕上,用紅色的果醬畫了個心形,裏麵用巧克力醬寫著自己的名字。刹那間,秦從野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兩邊高揚。他站起身,看向雁臻。雁臻笑得比兩人初見時更暖更溫和,用秦從野最喜歡的聲音回答。“慢你一步。我也喜歡你,從野。”秦從野心裏一片柔軟,伸手牽起雁臻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之後的日子還是那樣一成不變,但多了愛情的潤澤,就仿佛所有事都變得有滋有味。秦從野是孤兒,從小就過集體生活,也非常習慣集體生活。他曾經以為,自己並不會對組成家庭生出什麽向往。但緣分來了才知道,和愛人產生羈絆,在世界上留下一點點記錄,哪怕隻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筆,也是莫大的快樂與滿足。秦從野甚至一改先前的得過且過,開始謀劃將來,奮發上進。等楚少言升到少將,從一直跟著他的這支兵裏挑人進親衛隊,成績亮眼的秦從野和雁臻都在其中。兩人跟著楚少言到首都星,住進寬廣的莊園,生活變得安穩,便辦理了結婚手續。不過,他們過著安穩日子,卻也見識到了大貴族那些亂七八糟的汙髒事。哪怕楚少言已經和溫文結婚,苗家也沒有放棄,剛回到首都星,他父母就三天兩頭過來勸。楚少言煩了,直接公開和家族斷絕關係,再不讓苗家任何一人登門。溫文那邊的家族主支也不是省油燈,知道溫文不會搭理,幹脆借著親家的名義直接找上苗家去討好。可惜,馬屁拍到了馬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