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末是個女beta,即便已經從學校畢業好幾年,也依然留著乖巧的妹妹頭,穿得像卡蘭街頭隨處可見的平凡女大學生。她大多數時候都很安靜,身上並沒有大獎獲得者那種昂揚的氣場,初次見麵的時候林芙甚至因為安末過於沉默寡言的性格而對她的能力產生過質疑,但安末當場就用實際行動打消了林芙的質疑。安末隻是掏出隨身帶著的手機,在某個瞬間看似隨意地對著林芙按下快門,然後把拍下的照片給她看。剛才林芙英氣的眉眼間一閃而過的疑慮被鏡頭精準地捕捉,窗外照進的陽光落在她妝容精致的麵龐上,半明半暗,為這一抓拍下來的畫麵增添了不少的故事性。安末對於人物情緒的捕捉和光線的運用都是一流的。林芙看了這張照片,便知道是自己多慮了,也暗自反思自己不該用性格來判斷一個人的專業能力。林芙把手機歸還,為自己剛才的質疑向安末道歉。安末脾氣好,隻是彎眸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說:“謝謝姐姐相信我。”一下子就給林芙整迷糊了。今天是安末進入明鏡宮拍攝的第三天,婚禮倒計時第二天,第一禮堂的布置已經開始,雲溯抽空和褚與昭一起去禮堂看一下布置情況。安末思路清晰,很快地指揮其他攝影師去跟拍。今天地麵軍剛好有個很正式的會議,褚與昭剛從軍部回來,身著全套製服,軍裝勾勒出筆挺的身形和肩膀處流暢寬闊的線條,軍帽帽簷下是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整個人顯得俊朗又精神,完全就是影視作品裏意氣風發的青年軍官模樣。可惜,見到雲溯不到半分鍾就立刻破功。褚與昭比雲溯先來禮堂,在裏麵隨便轉了一圈。接著,外麵傳來陣陣腳步聲,褚與昭一聽,想也不想地就轉身大步往禮堂門口去了。安末趕緊跟上,還以為要拍到什麽皇帝夫夫相敬如賓眉眼傳情的畫麵,結果剛才一個人待著時看起來還挺有氣場的褚與昭,一到雲溯的麵前,就變成一隻不停搖尾巴的大狗。“陛下陛下”褚與昭拽住雲溯的胳膊,期待得雙眼放光,“昨天我找的那套你試了沒有,我覺得那套也好好看!”盡管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但是當天宴請賓客時要穿的西裝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定下, 原因是褚與昭太貪心,看雲溯穿哪套都覺得好看得不行,所以一直沒能做出取舍。昨天他又不知道在哪裏看到某家高奢品牌的新品,立刻就買來送回明鏡宮給雲溯試穿。林芙還開玩笑說,他像是在拿陛下玩換裝遊戲。安末從取景器裏看到褚與昭黏著雲溯一秒鍾都不肯分開的模樣,心情實在是複雜。畢竟在一貫的印象裏,皇帝的丈夫不說高貴沉穩,至少也應該是像喻黎安那樣溫柔優雅的,褚與昭這一款的她實在是沒怎麽見過。不過,安末很喜歡褚與昭看向雲溯時眼底的光芒。她喜歡拍人物的情緒,尤其是真摯的、寶貴的情緒。雲溯見褚與昭在外人麵前還不知收斂,便輕輕扯了下他衣袖,低聲提醒道:“鏡頭在拍。”“沒事兒。”褚與昭很心大地說,“我已經習慣了!”明明幾個月之前還是個麵對媒體鏡頭連牽牽手都要臉紅的純情處男。適應能力還挺強的……在各個方麵都是。雲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在諾因,最尊貴聖潔的顏色就是白色,因而禮堂的布置也以白色為主,再點綴以些微鮮豔浪漫的色彩,讓這一場合不至於太過嚴肅。仆從們進進出出地忙碌著,將白紗掛上窗簷,把花籃一隻隻地擺放好。裝飾的花朵需要用鮮花,因此不會提前擺放,要到婚禮當天的早晨他們才會將盛放的鮮花放進花籃之中。雲溯大致看了看禮堂的布置,沒有過多幹涉,隻在流程上給了一點意見:“父親不能久站,需要他參與的環節弄得簡短一些,沒必要的流程都去掉,不要讓他受累。”林芙領了命,又去安排了。褚與昭問:“父親的病還沒見好轉嗎?”雲溯搖搖頭:“之前的醫生治了一個多月未見成效,我還換了人,但依舊是如此。”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能被其他人聽見,雲溯抬手朝安末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暫停跟拍。兩人一道離開禮堂,踏上明鏡宮外長長的棧橋。四下無人。“我也曾疑心過,是不是兩個醫生都有問題,也讓白複去查了,但並沒有查出什麽來。”雲溯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父親是醫生,對自己的病情也有判斷。他說不關那兩個醫生的事,是他自己至今無法從母親的過世裏走出,鬱結於心,才導致病情一直沒有好轉。”褚與昭轉過臉看向雲溯:“可你還是不放心嗎?”雲溯輕歎一聲:“若是從前,我肯定會無條件信任父親的判斷。但是……”但是神使的話,一直令他耿耿於懷。雲溯不敢放鬆警惕,他生怕因為自己的一點疏忽,就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既然提到了喻黎安,雲溯便打算過去莊園那邊探望一下父親,順便把喻黎安儀式上要穿的禮服送過去。褚與昭當然陪著,隻是兩人才抵達莊園,便看到停車區域內除了喻黎安平常外出用的懸車外,還停著另一輛私人懸車。雲溯看了一眼,說:“似乎是大哥的車。”雲頤今天也來了莊園。褚與昭道:“他對父親還挺關心的啊。”“父親待大哥很好。”雲溯說,“並沒有因為大哥不是親生的孩子就對他有任何苛待。”甚至有的時候,為了不讓雲頤心裏有隔閡,喻黎安對雲頤甚至比對另外三個親生孩子還要更好一些。在雲溯看來,喻黎安已經是一位很稱職的父親,看到父親在雲頤身上的付出最終還是換得了雲頤的關心,雲溯心裏其實是欣慰的。老管家在前方為兩人引入,將他們帶進喻黎安的房間。此時房間裏有三個人,除了喻黎安和雲頤外,還有一個人,是老管家的兒子莫裏。他不知何時成了喻黎安的貼身侍從,最近一直在喻黎安的身邊侍奉著。第63章 wedding march 8雲溯一進門,就發現喻黎安房間比上次又新添了一些擺件。書架空餘的格位裏擺著幾隻做工精致的陶瓷動物雕塑,雲溯一看便知不是喻黎安的喜好,也不是雲頤的。倒像是這男孩兒的手筆。“雲溯、與昭……咳咳。你們坐吧。”喻黎安各種症狀裏最嚴重的還是咳嗽,之前冬天受了寒氣要咳,如今到了春天,卡蘭處處鮮花盛開,他不慎吸了花粉進去也要咳,原本清悅好聽的聲音越發嘶啞了。“殿下,沒事吧?”侍奉在一旁的莫裏聽見喻黎安咳嗽,連忙給他輕輕拍背,又倒了杯溫水來,遞到喻黎安唇邊,小心翼翼地渡進去。雲溯拉著褚與昭在房間裏的雙人沙發上坐下,眼神一直追隨著莫裏的動作。“這孩子看著年紀不大,做事倒是很細致。”雲溯問,“之前不是管家照顧著嗎,怎麽忽然換了人?”“管家也上年紀了,幫我操持莊園裏大大小小的事已經十分辛苦,還得照顧我這個病秧子,太累了。”老管家是原來在白橋就侍奉過喻黎安和雲苒的人,後來雲苒去世,喻黎安從白橋搬出,他也就跟著走了。算下來,老管家侍奉喻黎安也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兩人之間在主仆關係之外,還是有些情誼的。喻黎安不想讓老管家太累著,也算在情理之中。喻黎安拉過莫裏的手腕,唇邊露出溫和的笑意來,接著說道:“莫裏是管家的兒子,是前些時候為了給管家幫忙才主動過來莊園工作的。我看他做事很仔細,人也乖巧,就讓他代替他父親來身邊照顧我的病了。”雲溯聽著喻黎安說話,目光卻落在他抓住莫裏手腕的右手上。能做出這麽親近的舉動,足以說明喻黎安已經對莫裏十分信任了。幾個孩子都大了,也不在身邊,所以才會移情到莫裏這個能天天陪伴著他的人身上嗎?雲溯暗自琢磨著。“您覺得他合適就行。”雲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稍微問了幾句喻黎安的病情,得知還是老樣子後,便轉向了雲頤。“我聽褚與昭說,大哥最近不常在軍部,是在忙些什麽?”褚與昭與雲頤同在地麵軍軍部,平常和雲溯聊天的時候會順便提一嘴雲頤的情況。“你也知道的,我這邊非戰時都清閑得很。”雲頤笑了笑,“之前過生時尤緒陛下送了我幾套航空模型,最近我都待在家裏擺弄這些東西。”尤緒就是利維拉現在的王,按輩分算,是雲頤的大伯。雲頤身體同時流著諾因和利維拉的血,但因為他的父親尤佩本質上屬於“入贅”了諾因皇室,所以他隻能是諾因的皇子。不過有雲溯的特批,準他每年回一次利維拉,他在提起利維拉那邊的親戚時,也向來不怎麽避諱。雲溯是欣賞這種爽直的,因為這恰恰能證明雲頤對他信任,同時也問心無愧。“原來大哥也對這些感興趣啊。”褚與昭接話道,“我也挺喜歡飛船的,什麽時候您有空的話我們可以交流交流?”雲頤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顯然並不想和褚與昭交流。褚與昭熱臉貼了冷屁股,心裏有點毛,但是有長輩在場,他還是忍著沒說什麽。雲頤向來不待見他,即便大婚在即也是一副冷淡模樣。褚與昭始終不明白雲頤對他這敵意到底為什麽這麽深。雲灼這小子從前在軍校時還跟他結過仇呢,現在也口嫌體正直地接受他的存在了。他跟雲頤可是一點仇都沒有,卻莫名其妙地被記恨了,真是委屈得很。難不成是記恨他搶走了雲溯嗎?哈哈……也不是沒聽說過哥哥記恨弟夫的事,但是真落到了自己的頭上,褚與昭還是覺得自己特別無辜。“好了好了……咳。以後都是自家人了,別為了這麽一點小事鬧得不愉快。”喻黎安憂心地搖了搖頭,“你們都得多為雲溯想想,知道嗎?”褚與昭忙不迭點頭:“當然!”雲頤還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低低說了聲“是”。喻黎安床邊,一直沒怎麽往雲頤的方向看過的莫裏此時悄悄地朝雲頤的臉上瞅了一眼,又怕被人發現,很快地將目光收回,繼續注視著喻黎安。喻黎安還想說什麽,但是一張唇,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莫裏見他咳得厲害,趕緊去給拿了止咳藥讓他服下。雲溯看得心疼,卻對此無能為力,隻得愧疚又難過地別過了眼。等喻黎安稍微緩過來一些了,才頂著一張蒼白的臉繼續和小輩們說話。眼下他最關切的事當然是雲溯的婚事,便問起之後的安排。“蜜月的時間你們定好了嗎?”“定好了,等八月份的時候再去。”雲溯回答。等婚禮結束後,雲溯就要和褚與昭一起招待倫荷的女王與公主,再之後則是早已定下的家庭旅行。盡管家族旅行的事本來是為了試探雲頤的心意才提出的,但褚與昭馬上就要真正成為他們的家人,雲溯也希望能借這一段時間,讓褚與昭和其他皇室成員好好磨合一下,把家人間的感情培養起來。家庭旅行之後的五六七月是年中,中央政府和議會的事情都不少,雲溯走不開。蜜月為前麵這諸多事情讓位,最後定在了八月。八月是一年中諾因最熱的時候,還可以順便出門避避暑。褚與昭對此沒什麽意見,反正對他而言,隻要是和雲溯待在一起,無論在哪、什麽時間,都算是度蜜月了。“八月啊”喻黎安笑著看了眼褚與昭,“那你的alpha不得心急如焚了?”褚與昭被逗得臉紅,連忙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不急!真的……”喻黎安逗兒婿得逞,噗嗤一聲笑出來。身邊的莫裏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褚與昭難為情地低下了頭。明鏡宮裏還有事待處理,雲溯沒辦法多待,很快就要回去了。兩個alpha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留下來盡盡孝道,幫喻黎安稍微打理一下莊園。喻黎安所居住的這座莊園原是雲苒的叔父所建。這位叔父喜歡喝紅酒,便在莊園裏開辟了一大片葡萄田,自己釀紅酒喝。喻黎安也愛紅酒,搬進來後便接著打理這片葡萄田。三月正是葡萄該播種的季節,但他自己下不來床,便請大兒子和二兒婿代勞。褚與昭精力旺盛得很,這種體力活完全不在話下,找管家學了播種技巧之後便去換了身衣服充滿活力地開幹了。在他全神貫注地翻地種葡萄種子的時候,有兩個人無聲無息地從葡萄田裏消失了。雲頤的懸車不知何時停在了莊園的某個偏僻角落裏,藏在深深的陰影之中。車內,後座的座椅椅背被放下,莫裏跪趴在上麵,膝蓋蹭得通紅。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生怕泄露出一丁點聲音,讓人發現。單向玻璃將內裏發生的一切都掩蓋。第64章 wedding march 9幾乎可以用“粗暴”二字來形容的性,對於莫裏而言也如同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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