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虛空,貝儼發動本相之力,牽動整座魔箱大陣,將更多的異魔召喚出來,匯聚成滾滾怪物洪流,和那一麵獻祭出的血海戰旗,轟轟然撞擊在一道鋒線上,激發出接連不斷的巨大轟鳴。


    以鮮血氣息所凝聚出的一尊幻體,高擎血海戰旗,揮舞出一道道血海狂浪,不斷收割異魔的生命。


    “小子,有賴你喚醒本將軍,就讓你看看我太鹹殺陣的終極戰力——血海葬天!”


    劇仲大笑,高唱戰歌,周邊,更多被異化的太鹹戰士,紛紛解體,將靈魂,將熱血,毫無保留,俱皆獻祭到那一麵血海戰旗之上。


    就見一枚血色的鹹字,在戰旗中央冉冉浮現而出,漸而化作一顆血肉未盡的猙獰骷髏頭,骷髏頭的一張空洞的嘴巴,驟然張開到極限,將所有的憤怒凝聚為一聲聲呐喊,響徹雲天。


    此刻,在劇仲的肩頭,正站著一個枯瘦的身影,不是魔又是誰?


    “小子,是你喚醒了我的一顆沉淪之心,給了我一次複仇的機會,我如今斬開這一層束縛的天,汙濁的地,送你出去!來日如有幸見到我主,告訴他,劇仲盡力了,隻可惜劇仲無能,辜負了他的期待,唯有以死報之!”


    “再見,少年!”


    一語完畢,劇仲的幻體一步跨出,消失在上空那一麵血色戰旗之內。


    戰旗表麵,那一張化作黑洞的骷髏嘴巴,驟然破碎,從中斬出一道血色長劍,頃刻間絞碎了眼前天地,化作一條血色劍河,衝開重重阻隔,猶如一道九天飛瀑,飛流直下。


    處於飛瀑前沿的魔,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在伸開手的一刻,就見一枚黑色的令牌已憑空落入手中。


    後方,殘破的魔箱大陣之內,大祭司貝儼的周身,千瘡百孔,血流如注。


    他以肉身結合本相,欲強行封印住劇仲的異化肉身,故而在劇仲打破魔箱大陣的一刻,受到的反噬最為慘重。


    以至於他的修為幾乎跌到了凝相境的低穀。


    貝儼悲憤欲死一刻,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通過魔箱大陣,灌入他的體內,他禁不住泣不成聲。


    他沒有想到,到了這一刻,地巫大人仍舊沒有拋棄他!


    他伏地連連叩首,感激涕零。


    此刻,在魔箱大陣的一隅,飛起一道不起眼的劍光,隨後,那口束縛的箱子轟然解體,從中走出一個年輕人。


    依舊是一身很幹淨的舊衣服,手中正握著那一把回春木劍。


    他口中喃喃,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驚心動魄的一幕,那一麵遮天蔽日的血海戰旗,在最後一刻,居然切開了這座魔箱大陣的重重束縛!


    那種力量,強大到不可思議,強大到毀天滅地。


    “殷白柳,你所追求的,不正是那種極端的力量麽?”


    “不屠盡世間之魔,又如何成就我的斷魔劍道!”


    帶著一絲明悟,他一劍斜揮,將一頭張牙舞爪撲上來的強大異魔,輕輕斬為兩瓣。


    目中所見,那些層層疊疊的魔箱大陣,正是遮擋自己明悟的無盡魔障,要想破開,唯憑一劍斷之!


    他的身影輕若柳絮,瞬間飛掠而去,沿途所過,一頭頭異魔頓時被肢解,體內生機,已被那一縷淩厲劍意,徹底斷絕。


    伏地而拜的貝儼緩緩抬起頭,就看到眼前虛空一陣扭曲,稍後,就見一尊身披暗金披風的魁偉身影,浮空出現,看著如喪家犬一般狼狽的貝儼,冷笑道:“魔箱已破,地下世界已然殘缺,再難修補如初,貝儼,回來吧,魔頂大殿之內,本皇始終給你留個位置!”


    “不勞魔皇費心,我貝儼既證道魔域大地之下,即便跌倒,也要從那裏爬起來,絕無半途而廢的道理!”貝儼不卑不亢,淡淡一笑。


    魔皇的一張麵孔完全隱藏在黑暗陰影之中,看不清真實細節,他微微一歎道:“貝儼,時局大勢,非你的眼光所能洞察,隻可惜,你當初走出了那一步,回頭也難!好自為之吧!”


    話音未落,魔皇的高大身影緩緩隱去。


    “孔照,我貝儼隻想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會去做個趨炎附勢的傀儡,即便將這條命送給地巫大人,也不會後悔!”


    “今後的魔域,我不知道你能否掌控住,可惜我不會有絲毫興趣,我的目標,是要走出去,魔道無疆,一片區區魔域,如何承載得下?”


    貝儼輕輕歎息,手中魔杖連連揮動,開始試圖修複這座殘破的魔箱大陣。


    虛空之中。


    魔的身體無限下落。


    起初快到不可思議,卻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慢,在那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徹底消失之後,魔身體微微一震,已落在一片未知的土地上。


    腳下的泥土很是鬆軟,魔的雙腳緩緩陷入其中,濃濃的血腥味撲入鼻孔中,比先前魔箱世界中散發出的那股氣息還要濃烈數倍。


    可怕的是,這股血腥味竟能激發出人的強烈欲望,繼而會生出種種邪念,若然無法鎮壓住這種邪念,便會入魔,陷入不可控的境地。


    黑暗的天空中漸漸亮起微微的光芒,紅色的光芒仿佛被鮮血浸透,將天地之間塗抹成一片血色恐怖的場景。


    前方,廣袤的土地上的景物漸漸呈現在魔的眼中。


    血色的土地,仿佛是被扯掉表皮的血肉,向空氣中不斷釋放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魔所處的位置很高,他居高臨下,俯瞰下方,一切情形盡收眼底。


    下方大地上滿布著粗粗細細的血管狀的河流,這些密密分布的血管狀的河流,不停向低處流淌,不知流向什麽地方。


    在這片被樹須狀的河流所分割的一塊塊土地之中,竟然長著一株株高大的樹木。


    這些樹木看去沒有表皮,也沒有葉子,主幹尤其肥碩粗大,上方一根根光禿禿的樹枝,就像一條條手臂伸向天空,仿佛在宣告,它所占領的這一座孤島,乃是屬於它的勢力範圍。


    密密的樹須狀的河流,分割出星羅棋布的一座座孤島,孤島上長著一棵棵無皮怪樹,每一座孤島都是一座堡壘,要想通過它們,一定會生出危險和變故。


    在魔的眼中,那些無皮怪樹無異於一頭頭沒有理智的洪荒怪獸,隻要察覺到有獵物進入,就會不遺餘力發起攻擊。


    魔的一顆心怦怦跳動,越跳越快。


    體內的神秘血線,傾巢出動,猶如群魔狂舞,期待著又一輪即將到來的饕餮盛宴。


    這也還罷了。


    魔的識海中,同時風起雲湧。


    一道道魔念閃電猶如撕裂虛空的傷疤,怒吼著劈落下來,瘋狂的撕扯著識海天地,妄圖將之徹底分割。


    一顆顆種星搖曳不定,鍍上了一層血色,開始顫動,愈發不安,隨著更多的魔念閃電落下,這些種星的躁動變得愈發強烈。


    它們期待掙脫枷鎖,重複自由。


    刀在手,倏忽間斜斜刺出,切斷一道道魔念。


    魔發出一聲怒吼,宣泄著無上的北道意誌。


    在他看來,那種種暴動的魔念,都是他的臣民,最終都要徹底臣服在他的麵前。


    他來魔域,是為了征服,是為了破壞,為了變得更強。


    同樣,也是為了將那女孩,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來。


    救治這個女孩,既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篤求的道,肯定是一場無比凶險的證道之旅。


    他沒有選擇,他必須一往無前,因為這是他存在的唯一要義。


    凡走過的土地,都將被其踐踏在腳下。


    他不會回頭,隻會一路征服前行。


    刀在手,綻放著一道道璀璨寸芒,不斷斬碎魔念。


    與此同時,魔終於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他感受著一條條如血的河流在大地的脈絡中狂野奔流,他感受著一聲聲如雷的心跳聲傳來,不斷衝擊著他的血運,妄圖將他的血運徹底引向混亂。


    巫道劍銘冉冉浮現在印堂間,手中匕首犀利一刺,釋放出一道血色的鋒芒,同一時刻,識海中落下的無數道閃電,已然被這犀利的一擊,攔腰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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