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島中心並無回應。“死熬著，還能熬多久呢？夙辭給你算過命，按當時的時間推算……你撐死還有四五十年好活，怎麽？幾十年還活不夠，開始用其他靈師給你續命了？”大乾元依舊沒有回應。遲錚滿眼譏諷，“我真的好奇，吃了那麽多靈師的靈力，你最後會變成個什麽鬼東西。”不知道是被哪句話戳中了禁忌，始終不發一言的大乾元突然開了口。島腹地的靈光閃爍了下，大乾元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遲錚身畔：“十五，這話不該是你來說。”“當年的事，說起來算是你我合謀。”“有些事，你知，夙辭不知。”“還有些事，夙辭知，你不知。”大乾元長長的歎了口氣，“你和我一起分食了夙辭的靈力，才讓他落得那個下場的……就算有些細節夙辭不清楚，你難道不記得嗎？怎麽，找到了夙辭的轉世，意外又跟他成就了一段孽緣，你起了別的心思，不想承認了嗎？”大乾元的語氣不急不緩，“上次來，你不是還信誓旦旦的想要千途快點化為靈師，我們一直對峙嗎？現在你怎麽又不敢了？”“過了幾天好日子，又後悔了，不想麵對了，不敢讓千途知道一切了，想渾水摸魚把當年我們的罪責全推給我了，是嗎？”又來了。遲錚漠然的看著萬靈島深處，“你還有什麽高明的招數嗎？需要我說幾次，攻心這招對我沒用。”萬靈島中心的靈光逐漸暗淡了下去，不再回應遲錚了。“原本隻是想來看個熱鬧的，沒想跟你聊天敘舊。”遲錚摸了一下自己頸間的鏈子，“外麵發生了什麽你應該全知道，千途自小受苦，沒人對他好過，才一個月，他已經認我做係鈴人了，他如果出意外……”遲錚眼中幾乎是看好戲的神色，“那他必會化成赤靈來找我報恩，到時候就熱鬧了……”“你如果不敢見他，就給我安分點，沒事兒就給我保佑他長命百歲。”遲錚厭惡的看了島中心一眼，“少貪得無厭的沒完沒了吃靈力，千途這一世壽終正寢之前，你最好別逼我提前跟你算總賬。”大乾元永遠能見縫插針的堵心遲錚，遲錚轉身要走的時候，萬靈島中心傳來一陣低啞囈語：“……人死之前，我身為大乾元都不能確定他會認誰做係鈴人，都不能確定這人會不會化為靈師，你為何這麽篤定，提前給千途寫好了判詞？”遲錚知道這老畜生是故意擾亂自己心思的，沒多理會他。遲錚離開了萬靈島，在現世去了機場，在機場附近的一家店買了一份甜品。那個串了味兒的老畜生說的話也不全是胡言亂語。做戲要做全，以後做事確實要更慎重，免得提前被千途覺察出什麽來。還有……人死之前確實沒法確定他會不會化為赤靈，既打定主意要讓千途做自己的赤靈，那就得對千途更好才行。遲錚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又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千途沒聯係過自己。遲錚表情木然的把手機丟回兜裏，不怪千途，是自己還不夠好。現在做的還是不夠，要對千途更好一點，更好一點。好到讓千途完全離不開自己，幾個小時看不到就會發消息黏自己，說他想見自己才行。遲錚對此一萬個願意。第48章 “這是小票請您收好。”甜品店員殷勤的把打包好的甜品和一張抵扣券一起遞給遲錚, 微笑介紹，“再送您一張專享贈品券，下次再來門店消費可以憑借贈品券領取一份我們品牌的巧克力, 期待您下次惠顧。”遲錚本來接過甜品就要走, 根本沒想拿小票和什麽優惠券, 聞言怔了下，轉頭看向店員。遲錚看著店員手裏的贈品券, “直接用這個……就換東西是嗎？”店員上下掃了遲錚一眼，不明白這麽年輕的男生怎麽會這都理解不了。店員服務態度非常好，愣了下微笑的耐心介紹, “是的, 這相當於兌換券了, 下次來我們店或者我們連鎖的其他分店, 憑票都可以直接換購哦。”遲錚仔仔細細的看著店員手的贈品券，記住了贈品券上的花紋模板和文字樣式，點點頭, “很好。”遲錚看著贈品券的眼神太專注，店員都有點不忍心，“我再給您拿一張吧, 送您兩張……”“不用。”遲錚還是隻拿了甜品，沒接小票和贈品券, 留下一臉茫然的店員走了。兌換券並不是這幾年突然有的，隻是遲錚作為人活著的時候也甚少自己去買東西, 了解的太少。遲錚少見多怪的覺得很新奇, 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原來還有這麽方便的東西。下午四點半, 最後一節課是公共課, 千途坐在階梯教室的後排開小差寫專業課作業。一個人的時候, 就是學校臨時加的公共衛生課千途都會認真聽講的，但現在……每天回家後的時間都太寶貴，遲錚說了今天會回家，千途不想回家還浪費時間寫作業。後排同學基本都在玩手機開小差，還有竊竊低語的，千途正準備戴上耳機的時候聽到身後幾個同學低聲吸氣，千途無意識的轉頭。遲錚從教室後門進來，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太搶眼，微微低著頭快步走到了千途身邊坐了下來，將手裏的甜品盒放在了千途腳邊，把剛在學校奶茶店買的橙子果茶放到千途手邊，自己將吸管撕了替他插好。公共課有學生遲到是常有的事，老師沒多理會，千途看看老師，轉頭看向遲錚，“不是說……”“沒什麽事做，回家太早，就又混進來了。”遲錚順手拿了千途的一個空白筆記本和一支筆放在自己麵前裝認真聽課，“上午打電話，你不是想讓我來陪你麽。”千途莞爾。“你過來就過來……拿著這些東西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來談戀愛的麽，我的幾個老師，應該都眼熟你了。”千途其實不是太好意思讓遲錚陪自己上公共課的，這課對遲錚來說沒任何可蹭的價值，他壓低聲音，“……我給你我的學生卡，你去網咖？我下了課去找你。”遲錚拿起筆，“我自己有事做，不用管我。”千途以為遲錚要替自己做筆記，失笑，“這門課不考試也沒學分，你不用……”遲錚翻開筆記本，“我寫日記，你別看，不用管我。”千途忍著笑，繼續寫自己的作業。遲錚的存在感太強，什麽都不需要做，隻是坐在身邊千途就有點意馬心猿。遲錚確實是在寫什麽，下筆飛快的像是在素描一般，他個子高長胳膊長腿的，坐在千途左手邊，寫字時胳膊微動就會蹭到千途。千途深呼吸了下，在心裏提醒自己有點出息，老老實實寫作業別滿腦子都是男朋友。心裏是這麽想的，千途右手邊的座位也是空著的，但千途並未往右邊靠哪怕一點。倆人略擠的坐在一起，感受著左手邊遲錚實實在在的存在感，千途錯頻卻共鳴了遲錚早上的感慨。原來有人喜歡的人生是這樣的。千途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有這麽情感充實的人生，也沒奢求過可以有一個像遲錚這麽完美的戀人。千途叼著吸管喝了口茶，剛想問遲錚渴不渴，就看遲錚動了下，像是上課傳紙條一樣，遞給了自己一張紙條。千途細看千途低下頭，很擔心老師看到自己壓不下去的嘴角。千途努力控製，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一半的同學在補作業一半的同學在表情麻木的走神，自己雖然坐在大教室的後排，但臉上表情太生動的話……可能會嚇到老師，或者讓老師覺得自己是唯一一個聽課的同學而被迫參與課上互動。千途看著自己手裏的“小紙條”。遲錚應該是有點繪畫功底的，三寸長兩寸寬的小紙條上描繪著類似舊郵票上的精致花紋，中間筆體俊逸的寫著三個字：【作業券】下麵還有一排小字：憑卷可兌換一次代寫作業。千途忍著笑，交往多日，頭次有了男友是年下男的真實觸感，千途低聲問：“……遲錚，幾歲了？”遲錚還在創作，他筆畫飛快，目不斜視，“周歲十九，你不是知道嗎。”“我不在乎你笑我幼稚。”遲錚表情平靜，“……我把你逗笑了。”千途側頭看著遲錚，到嘴邊的玩笑又被他收了回來。遲錚不幼稚，他很認真。很認真的在用他能想到的所有方式對千途好。千途輕聲道，“……從哪兒學的？這個東西好像一般不出現在大學環境裏。”“甜品店。”遲錚又寫好了一張，他仔細的撕開筆記本上的紙，裁成小票，“買甜品的時候店員送我一個兌換券，說可以拿著換東西，當時就想到了你。”遲錚側頭看看千途寫了不到一半的作業，“要用作業券麽？現在就能兌換。”“不。”千途拿過自己的專業課書，小心的將繪製的十分精美的作業券夾進去，“以後這就是我的書簽了。”“不用舍不得。”遲錚將另一張紙條扣過來放在千途手邊，“多的是。”千途掀開看了眼，又迅速扣上了。千途耳朵飛速燒紅了，他馬上將手裏的紙條也夾進了書裏。千途側頭看遲錚，看見了遲錚眼裏藏著的笑意。“你……”千途也忘記自己是第幾次問遲錚了，“你真是第一次戀愛麽？”遲錚點點頭，手下飛快的批發他的優惠券，沒說話。“之前真沒指望過，和你談戀愛會這麽……”回想自己之前追遲錚的艱難，千途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以為……”坐在兩人後排的同學接了個電話後提前從後門溜走了，千途終於敢說話了，“我以為算追上你了，和你相處也不會太輕鬆，沒指望……沒指望你會對我很好。”遲錚筆尖頓了下。以前，夙辭和自己相處確實不輕鬆，自己也確實沒對夙辭好過。幾世都沒感受過愛，稍微得到一點溫柔，千途就以為自己是個好戀人了。遲錚深呼吸了下，“為你狗都當了，這算什麽。”千途想了下，還是覺得放在書裏也不是太安全，萬一同學借自己書看筆記看重點什麽的……千途將遲錚遞給自己的第二張券取出來放到了自己書包隔層裏藏好，想了下，千途聲音微不可聞，“你……”“你需不需要我也……”“不用。”千途剛一開口遲錚的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遲錚拒絕的很幹脆。他舍不得千途做，不止……連千途說出來那兩個字他都舍不得。遲錚拒絕的很堅定，“不是我需不需要的事，你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