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錚是怎麽推動的？千途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千途思緒被打斷，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是遲錚打來的。千途遲疑片刻點了接通。“這不是找到了，怎麽了？”遲錚的聲音如常，語氣輕鬆，依稀帶了點調侃的意味，“裏麵那個門是壞的，你是不是推不開？”“推右邊，左邊的地彈簧裏麵的軸承壞了，時靈時不靈的，我剛才差點晃了手……”遲錚聲音由遠及近，右門突然被打開了，千途抬眸。“……這不就打開了。”遲錚放下手機按了掛斷，“怎麽了？魂不守舍半天，手機忘了，門也不會開了。”千途勉強笑了下，“我剛看你那麽輕鬆，就奇怪我怎麽不行。”千途仍覺得哪裏不對勁，忍不住又推了彈簧門一下，這次根本沒用力一下子推開了，但不到一半又卡主了。“你就非要扭傷手是麽？”遲錚一把將門擋住，“出來……跟個壞了的門較什麽勁，突然彈回去把你手撞折了怎麽辦。”千途側身出門。千途看著遲錚，歉然道，“對不起，我……我剛才就是奇怪，我看你之前推開挺輕鬆……”“我剛才差點晃了手，沒讓你看出來而已。”遲錚語氣平靜如常，“非要戳穿我嗎。”千途莞爾，他深呼吸了下，有點尷尬道，“這邊電影院空氣循環可能不好，我應該是缺氧了，腦子轉的不對勁，回家吧……走路回去行嗎？我想在戶外多呆一會兒。”遲錚無可無不可，點頭。兩人下電梯出了商場回家。工作日的下午四點半，步行道上沒幾個人，十分安靜，兩人慢慢走著，千途還有點沒回神。千途側頭看遲錚。遲錚背著千途的書包，走在靠機動車道的一側，神色如常，同往常沒什麽不同。千途看了兩眼，忍不住就一直盯著遲錚看。視線掃到了遲錚頸間的鐵鏈，千途給自己看的不太好意思了。“對不起。”千途突然開口，“對不起，剛才有一瞬間……我覺得你是我想象出來的。”遲錚側頭看向千途，“什麽？”話說出口，就輕鬆多了，千途眯著眼看遠處夕陽，深秋的太陽不再刺眼，看著十分溫和。千途低聲說，“我還很小的時候，晚上睡前會編故事騙自己，我其實是睡在父母中間。”“幻想身邊有家人，這樣能睡著得快一點。”“再大一點，我幻想我是睡在親人身邊，親人的樣子是模糊的，因為我根本就沒這種概念。”“但過了十歲以後，我就沒做過這種事了。”“幻想太多容易分不清現實和自我安慰的夢境，我擔心放縱自己這樣會影響精神……我原本以為我這毛病已經好了。”千途停住腳，看著眼前的戀人，有點不太好意思說，“最近可能是睡眠不好，也可能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我又犯病了，有一瞬間，我以為你也是我幻想出來，編出來安慰我自己的。”“可能是因為沒過過什麽好日子，突然這麽幸運遇到你，你又對我太好……”千途歉然的看著遲錚，“明明你一個活人就在這，我就是覺得你隨時會消失一樣，所以今天才有點恍惚，黏你黏的過分了。”遲錚眸子不易察覺的顫動了下。千途說“活人”。遲錚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己不是活人。該道歉的也不是千途。是自己今天因為心情太好，千慮一失，方才出那個該死的電影廳的時候，沒太留意那破門上貼的打印提示，直接將門推開了。正常人當然是推不開的，可遲錚又不是活人。他也根本沒想到千途會回去拿手機。縱然之後用靈力努力補救了一番，到底還不是很自然。天知道剛才千途推門那一刻，遲錚一瞬間寒毛都立起來了。遲錚剛出影廳那會兒太放鬆了，他甚至還在回味，回味千途乖乖被自己牽了一小時的手都不反抗，手指老老實實的被自己又捏又碰的，完全不反抗……一個多小時，不管千途如何吃力的單手拿零食還是用手機，都沒讓自己放開他。最重要的是，這不似前世是遲錚強迫的，是千途自己主動要求的。是千途主動的，不在乎會被旁人看見，想在公共場合被自己牽手，一場電影都等不及，想要被自己觸碰。這麽黏人的千途，這麽依賴自己的千途……快把遲錚撩撥瘋了。“熱戀期……”遲錚不動聲色的避開敏感話題，語氣平靜，“你要是太理智才是我有問題了，是我不夠好，完全迷不到你。”遲錚看向千途，“所以你這半天是在誇我？誇我把你迷得都覺得我是你幻想出來的？”遲錚看看四周，盯著遠處一個遛狗的女孩說，“我去跟那女生的狗吵一架，你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幻覺，存不存在。”千途忍笑忍的難受，“你別嚇著人家姑娘，別鬧了，我都道歉了。”“你道什麽歉……你喜歡我喜歡的犯迷糊了，是我得了便宜還賣乖。”遲錚看著遠處察覺到敵意，衝著自己吠的狗淡淡道，“是我不好。”不夠細心，差點被你發現我並不是“活人”。兩人迎麵經過女孩身邊，遲錚掃了那條狗一眼，剛還左右跳著掙著繩子叫個不停的狗一瞬間老實了，耷著尾巴躲到了女孩身後。遲錚小心的留意著千途的神色，見千途情緒已恢複如常，還不忘鞏固自己來之不得的成果，輕聲確認，“還是喜歡我對吧？你滿腦子都是我，想要黏著我，是不是？”千途臉頰微紅，被遲錚反複問了幾次後無奈點頭都不行，直到老老實實說了喜歡遲錚，還想黏著遲錚才被放過。第75章 一起去超市買了食材後, 兩人一起回了家。莫名其妙的，倆人都回到了剛確定關係時的心境。看到彼此發的手機信息會心跳加速，對視會有點不好意思, 無緣無故的廢話變多, 在電影院隻是牽了手就覺得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心跳的一個賽一個快。一路上倆人話也不少，但彼此都默契的不提假期發生的事, 遲錚也規矩的很，一路上連手都沒碰千途的。中間去超市買東西結賬的時候，千途把自己手機上二維碼拿出來給收銀員, 遲錚正在旁邊把東西裝在環保袋裏, 餘光掃到千途要埋單, 拉過千途手的時候都是扯的千途衣袖。遲錚一手隔著衣袖攥著千途手腕, 另一隻手拿手機遞給收銀員，確定收銀員掃完碼放開千途，利索的收拾好買的東西走人。遲錚如此規矩, 也沒礙著千途耳朵都紅了。深秋天涼，遲錚準備燉番茄牛腩，再炒個菜心, 千途一看遲錚拿了砂鍋就覺得頭大，提議用電飯煲燉肉算了, 遲錚搖頭，拿起手機來看時間, 頭也不抬, “電飯鍋做的牛肉和砂鍋燉出來的不是一個味道……你去做你的事, 不用管。”千途並沒走, 他靠在旁邊看著認真做事的遲錚, 半晌輕聲道，“你知道……”遲錚把手機放口袋裏，抬頭，“什麽？”千途看著遲錚，靜了片刻說：“你知道你平時都是什麽表情嗎？”遲錚下意識的看向旁邊冰箱邊上的不鏽鋼反光層板，窄窄的一條合金反光板模糊的映著遲錚的影子，並看不清麵容表情。“不用看了……你平時根本就沒表情，就算有，大多數也是不耐煩。”千途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語速很慢的說，“之前剛認識你的那會兒，你沒什麽表情的時候，我就會擔心，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是不是哪裏不滿意，後來才發現……沒表情，就是你心情還可以。”“從追你到現在，習慣總是看你了，看的特別多了，才逐漸能從你眼神裏分辨一下你的情緒。”“如果我沒猜錯。”千途抬眸看向遲錚，“你今天雖然還是麵無表情的，但心情好像是……非常好。”遲錚剛想反駁自己什麽時候麵無表情了，千途又聲音很輕的說，“看你心情很好，我才能放心。”“不放心什麽？”遲錚對這類詞匯非常敏感，“我做錯什麽了，讓你對我不放心？”千途很好脾氣的笑了下，道，“你先聽我說完。”千途遲疑片刻，似乎在措辭，“很正常吧？戀愛的時候……患得患失的，估計別人也是這樣。”“因為今天你對我比平時還要禮貌客氣，所以患得患失的心情會比平時更多一點，我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剛才突然想到……”千途移開視線不再同遲錚對視，“是因為反差太大吧，周末假期兩天和今天的你……反差太大了，你現在越紳士，我反而越覺得不好意思，你越進退有度……”千途聲音微不可聞，“我越總是想到你在床上的樣子，反差太大，我就更緊張不自然。”遲錚靜靜地聽著，等千途說完好一會兒才道，“你突然說這些，是在解釋？”千途看著遲錚，很老實的點頭，“我擔心我今天對你不夠熱情，讓你誤會什麽。”遲錚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到了，他調小了砂鍋的火。遲錚嘴角微微勾起，不想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破壞這麽純情的氣氛，但還是沒忍住，“誤會什麽？以為我這兩天床上表現不夠好，沒讓你滿意？”千途雙耳瞬間變得通紅。“我怕你誤會，什麽話都不瞞著你，你……”千途忍不住懟遲錚，“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個談戀愛會深情的？”遲錚這倒是願意承認，“吃了這張臉的虧，整天陰沉著臉，怨氣衝天……做了多少狗都不做的事也沒人信我其實是個情種。”十年來見過遲錚的靈師們，赤靈白靈都算上，所有靈師都默認遲錚找的人必然是個十惡不赦的重刑犯，遲錚那怨氣太大了，任誰也看不出他不舍晝夜十數年苦尋的不是仇人，是個年輕的戀人。“還是個脾氣好的不得了的情種。”遲錚拿了一根筷子墊在砂鍋蓋上，一邊調整火的大小一邊看著鍋裏翻騰的肉湯，直到他滿意的程度才停手，喃喃，“不然能給你折騰這些……”調整好火候等著出鍋還要一個小時，遲錚洗了手擦幹淨，終於可以專心對付他年輕的戀人了。年輕的戀人今天窺見了一絲自己並非活人的秘密，但因為太喜歡自己，自圓其說的給遮蓋過去了，但自己不能置之不理。遲錚拿了白天新買的藥，拆了包裝用手指沾了一點藥膏塗在自己手心，兩手搓了搓將藥搓熱以後才走到千途身邊，“手伸出來。”千途挽起衛衣的袖子，老老實實抬手把手腕遞給遲錚。遲錚雙手捂在千途手腕上，低聲問：“有老師同學看到嗎？”千途輕輕搖頭，“我很小心，沒讓別人看，你放心。”遲錚聞言笑了下。千途茫然的看著遲錚，遲錚看著千途白皙手腕上的紅痕，“……你記不記得，你之前說，我像是那種在外麵看著對戀人很好，但私下會家暴的那種人。”“剛才咱倆這對話……”遲錚被自己氣笑了，“聽著跟家暴犯也沒什麽區別了，把你弄傷了，還要警告你藏好了，給我小心點別讓旁人看到，免得給我惹麻煩。”千途無奈，“我當時開玩笑的。”“知道。”遲錚不鬆不緊的攥著千途的手，胳膊微微用力拉千途，“我現在也開玩笑的，不行麽？”千途手腕上有傷，不敢吃力，下意識的隨著遲錚的力氣往前靠，他本能的往前走了半步，這一下子幾乎貼到遲錚身上，直接靠到遲錚懷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