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父親對人這般謙恭,來的到底是個什麽人?一個中年道士從蔣洪身後走了進來。他雙眼狹長鼻高目深,頭頂紮了一個發髻,身上道袍破破舊舊的,看起來就像街頭算命的……道士視線掠過蔣嶽,對蔣洪淡淡開口道:“不必責怪,令公子被惡鬼纏身,有所失神是身不由己。”蔣嶽背上的大哥一愣,這道士也能看到他啊?一開始花臂大哥壓根沒放在心上,這種騙人的家夥他見的多了,大馬路上攤子一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人,但卻連他這活生生的鬼都看不到。這道士看起來有點道行啊,難怪忽悠的這富豪對他畢恭畢敬。不過花臂大哥並不害怕,能看到他又不見得能對他怎樣,抓鬼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大不了就跑路唄。蔣嶽卻沒有這麽淡定了,聞言露出驚恐之色,尖聲道:“你說什麽,鬼?!”從昨天開始他就時時刻刻被這個詞煎熬,但是他一直告訴自己,不可能有鬼的,不要害怕不要自己嚇自己,可是現在這個人卻說自己被惡鬼纏身,想起昨日離奇的一切,蔣嶽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蔣洪神色一冷,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不過自己兒子被惡鬼纏了,也不是小事,還是得解決一下的。蔣洪對仇大師道:“大師可有解決的辦法,若能救下犬子,在下一定重金酬謝。”仇大師微微一笑:“小事一樁。”他將手從寬大的袖袍中拿出來,對著那鬼張開了手掌,手心有一枚小小的法印,口中法決念念有詞。花臂大哥一開始還以為是個騙錢的,但是那法印一出來就覺得不對勁了,這臭牛鼻子是有真本事的,他毫不猶豫的就準備逃跑!但那道士的動作比他想象的快,否然出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從蔣嶽的身上吸了過去,他摔在地上發出哎喲一聲,隨即見蔣嶽和蔣洪都看著他。尤其是蔣嶽,臉色那叫一個慘白和難看啊……蔣嶽的嘴唇哆嗦,身子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這樣一頭惡鬼一直在自己身上?而且……這鬼身材如此壯碩,難怪自己這兩天感覺如此沉重。今天若不是仇大師剛好看到,降伏了這惡鬼,自己會是什麽下場?而且這一切和徐燈又是什麽關係?蔣嶽心中不寒而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徐燈和季子陽解釋了,也不管季子陽信不信,轉身就走。畢竟能說的都說了。等明日見到夏瑩瑩他們,一定要和他們說清楚,不要再做這樣多餘的事情了。徐燈歎了口氣。因為耽誤了這麽會兒功夫,回家比往常稍微晚了一點。他打開門。黑貓窩在沙發上,衝他喵了一聲,乖巧無比的樣子,而殷坐在沙發另一端,神色淡淡的。徐燈先是給黑貓把貓糧打開,又問瞎子:“晚上吃了嗎?”殷神色淡漠,半晌,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很低的聲音,算是應了。徐燈終於察覺到,瞎子好像不太高興。為什麽,難道是因為自己今天回家晚了?徐燈來到殷的跟前,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抱歉,今天回家晚了,下回有事我提前告訴你。”殷還是麵無表情。徐燈想了想又道:“明天陪你出去吃飯。”殷:“……”罷了,他和少年計較什麽,唇角一揚,緩緩點了點頭。徐燈一看瞎子沒有不高興了,就回自己房間洗澡休息去了。而在徐燈離開後,殷臉上那一絲笑容消失殆盡。徐燈身邊的那些小鬼,是他之前過於縱容了,竟如此多管閑事,他一度生出了殺心,但是……那些都是徐燈的朋友,若是真的動了他們,少年怕是會傷心難過。算了,就饒他們一回吧。而且真正讓殷不高興的,其實不是那幾個小鬼的惡作劇,而是他不得不承認,在別人的眼中,季子陽才是更適合徐燈的那個人。他的理智也告訴他,季子陽才是更好的那個選擇,他可以陪徐燈一起生活成長,給他平凡幸福穩定的生活……而這些,全都是自己給不了的。自己這樣不人不鬼的存在,注定孤寡一生。可即便心中清楚明白這一切,在看到徐燈和別人一起之時,卻還是不可抑製的,生出陰暗而不正常的占有欲。不願意少年的身邊,有其他任何人,想要獨占屬於少年的一切。殷緊閉雙眼,渾身氣息冰冷。黑貓在旁邊瑟瑟發抖,老東西好像真的很生氣啊,但是為什麽啊?等等……他該不會真的喜歡徐燈吧!黑貓之前壓根不敢往這邊想,但最近發生的一件件事,由不得它不產生這樣的聯想……黑貓:“你該不會想老牛吃嫩草吧?”黑貓:“雖然我很不喜歡季子陽,但比起你,感覺還是他好一點吧……”這老不死真實的樣子它最清楚,還是別去禍害燈燈了!黑貓火上澆油:“嗬嗬,徐燈要是知道你一直在騙他,肯定不會再理你了。”第22章 等死中是了,如果少年知道自己是騙他的,一定不會再這樣對自己了吧……這個道理,就連那邪物都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竟然還存有癡心妄想。隻因貪戀那片刻溫柔。殷唇角微微上揚。黑貓本意是想讓這老東西腦子清醒一下,所以才說這些話的,誰知道殷竟笑了,一瞬間它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瞳孔收縮,死死的盯著殷。殷側首麵向它,蒼白的麵容,在夜色中顯得詭譎陰鬱,他薄唇微啟,嗓音低啞道:“你話太多了。”下一瞬間,黑貓膝蓋霍然彎折跪了下來,它下意識就要發出慘叫,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金色豎瞳中滿是恐懼之色。這是它第一次看到殷這樣生氣。玩脫了……怎麽,難不成被自己說中了啊?殷還真想老牛吃嫩草?黑貓微微戰栗。算了算了,自己已經盡力了,被這老不死看上,希望徐燈自求多福吧。而且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殷不走的話……自己豈不是也可以一直留下來?一直和燈燈貼貼,這麽一想,好像也不錯的樣子?黑貓不能出聲,露出討好的微笑,拚命眨眼,示意自己是他這邊的!至於立場這種東西,和它有什麽關係?它隻是一隻死貓啊!殷無動於衷,轉身離開了家。另一邊。元思淼在家裏皺著眉喝茶。白沂盤腿坐在旁邊嗑瓜子,一邊磕一邊道:“師父啊,殷先生是怎麽認識徐燈的啊?而且你為什麽不許我去找徐燈啊!”當天白沂在醫院見識到了徐燈的手段後,回來就迫不及待的和師父分享了,說完還激動的表示要去找徐燈,卻被師父給阻攔了。師父少見的露出憂心忡忡之色,一再向他確認,他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有沒有看錯,又讓他把細節一一道來。白沂心道他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看錯啊,徐燈就是這麽厲害啊!而且徐燈的手段他都看不明白,神秘莫測的,那黑色的火焰真的太酷辣!誰知道師父聽完表情更凝重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舒展過眉頭。這就讓白沂想不明白了。師父為人和善,樂於提攜後輩,向來和各門派的關係都處的很好,更不可能是嫉妒人家青年才俊。按理說,他們c市有這樣一位高人,師父不說表示欣賞,也不至於露出這種憂愁表情吧?徐燈又不是什麽壞人。而且殷先生竟也認識徐燈誒,這也是白沂想不通的一點,徐燈在他眼中越發神秘了,但是師父卻口風緊的很,他在這裏待了幾天了一點沒問出來……白沂撓撓腦袋,算了,他還是嗑瓜子吧。元思淼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沒心沒肺的白沂,深深的歎了口氣,徒弟這缺根筋的樣子,讓自己怎麽放心把事情告訴他……算了。還是等和殷碰了麵再說吧。難怪殷久久不歸啊!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樣,這就可以解釋了,確實是很棘手的事情……元思淼拿起手機,就要給殷打電話,約殷見麵,之前殷一直敷衍,這次怎麽都得見上一麵才行。誰知道還沒開始打,門忽然無風自動,緩緩向兩邊打開。男人神色漠然,閉目走了進來。白沂手中的瓜子都落在了地上,猛地嗆咳起來,不愧是殷先生,不敲門也就罷了,還搞的這麽嚇人!元思淼看到殷出現,放下手機,轉頭對白沂道:“你先回去吧。”白沂眼珠子一轉,他覺得這是個聽八卦的好機會,正在想找個什麽借口留下來。元思淼冷冷道:“你磕瓜子磕的我腦殼疼。”白沂:“……”師父少見的這樣嚴肅,白沂隻好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剛一出去,門就砰的在他麵前關上了。白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