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鈴響過第二輪,奚遲才回到班級。剛到門口,迎麵一排腦袋。奚遲:“?”還不等奚遲細想,下一秒,這堆視線開始來回飄忽。奚遲順著那視線一轉……另一頭,是江黎。“……”算了。在醫務室待一天也挺好。清淨。看出奚秘書長轉身想走,桑遊趕忙拉住:“這節什麽課?老師怎麽還沒來?”“老付剛來過,問遲哥回來了沒,後來又被喊走,好像挺急的。”王笛從前排轉過身。桑遊帶著人坐下:“老付不是給新高三出市聯考卷去了嗎?回來了?”老付,原名付政和,國富民強的廳長名,卻做了學術,課下常年保溫杯不離身,一派歲月靜好老幹部,一出數學卷便死傷一片。“畢竟老付也不是什麽魔鬼”的傳聞屠殺了一屆又一屆。最關鍵的是,老付是人。字麵意義上的人。也不隻是老付,山海一中除了校領導層次,教職人員中絕大多數都是人類,用校長的話說,就是“大環境使然”。“和諧共存”是人類高層和妖族的共識,隨著與妖族越發密切的交流合作,除了教職員工,招收的人族學生也越來越多。雖然老師們都是人,可在山海一中學生眼中,簡直比他們更“不是人”。“啊,剛回來,一進門就說了三句話。”王笛掰著手指。“很高興擔任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小遲回來了沒。”“以及最後一句,”王笛清清嗓子,“還沒正式進入新學期,這幾天不額外安排課程,高二段全體自習,準備下星期的開學考。”王笛:“連自我介紹都沒有。”“不能因為之前是我們高一班主任,連這個都省了吧。”“不還有另一半班嗎?”桑遊掃過王笛口中“另一半班”:“老付給南山高一代過兩個月的課。”“啊?什麽時候?!”王笛耳朵豎起,“這山海一中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事?”王笛突然覺得南山那群人也不是那麽不順眼了,多少算有點革命友誼。於是摸了一節課魚,接水的時候,王笛拍了拍南山那人的肩膀:“兄弟。”“誰跟你是兄弟。”“那姐妹我聽說老付給你們高一代過兩個月課?什麽時候?……”“……”五分鍾過去。“怎麽我說這麽多你一句話都不說?小心我去老付那裏告你。”“你告,不告是孫子。”“行,你等著,我馬上去遲哥那裏告你。”那人原本正要走,腳步倏地頓住,趕忙轉身拉住他:“為什麽要去遲…那誰那裏告我?”差點嘴瓢也跟著喊一句遲哥。“因為典禮上你到我們這偷聽遲哥和你們南山學生會主席那些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王笛打了個勝仗,嘴角一咧,一轉身:“……”完了。聲音有點大。遲哥沒聽到吧?奚遲還在低頭寫卷子,素淨流暢的下頜線賞心悅目。王笛踩著鈴聲坐到位置上,正鬆一口氣,身後傳來筆扣桌麵的聲響。隻一下,很輕。奚遲合上卷子,抬眸,聲音仿佛比筆扣桌麵的聲音更輕。“那些事,是什麽事。”王笛:“…………”他今天得交代在這了。十幾分鍾後,奚遲收到一份狂草懺悔錄。五百字篇幅,花了350字懺悔,剩下150字講了一則集狗血疼痛懸疑於一體的荒誕文學。奚遲越看越沒頭緒。什麽他愛他他不愛他他愛他,都什麽跟什麽?直到翻到最後一頁。注:x遲哥,j(南山學生會主席),反派s(老大)。奚遲:“……”下一秒,懺悔錄被捏成團,出現在了垃圾桶。奚遲揉了揉指節,從鐵皮罐裏倒出四五粒薄荷糖,胡亂含進嘴裏。頭昏腦漲熬到下午,第四節課上完,結課鼓一敲,奚遲立刻趴下補覺。“先去吃飯,回來再睡。”桑遊說。奚遲沒說話,轉頭換了個朝向,手指很輕地抬了抬。不去。“中午也就隨便對付了一口,”桑遊不放心,“那我去買兩個飯團?”“不餓,等下再說吧。”奚遲聲音悶在臂彎裏。見人實在困,桑遊隻好作罷。結課鼓後晚自習前,向來是校園最鬧騰的時候,除了教學樓哪都有人,桑遊把門關好,帶著西山幾人走出去。四周瞬間安靜。奚遲倦怠至極,閉著眼睛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奚遲被一鬥涼氣逼醒。他下意識抬起手,摸到了緊閉的窗縫,然後徹底醒神。窗戶關著,沒風,涼氣不是從外頭透進來的。所以,校醫說的“比較頻繁”指的是這個頻率嗎?!一天兩次?奚遲攥了攥手心,拳頭硬了。忍著罵人的衝動,又從鐵皮盒胡亂倒了一把薄荷含片灌進嘴裏,拿上外套往外走。桑遊帶著芝麻豆奶和飯團回來的時候,奚遲座位正空著。他拉開椅子坐下,想著應該在學生會補覺,也沒多想。直到晚自習鈴聲響。桑遊擰著眉:“誰第一個來教室的?”南山的一個學生默默舉手,還不等桑遊問,立刻回答:“我來的時候,教室就沒人。”他沒看到西山那位秘書長。桑遊拿出手機,找到置頂的學生會群,正想問今天值班的人是誰,鼻尖忽然聞到一縷氣息。他愣了一會兒,仔細分辨一陣,猛地抬起頭來。靠!不是他鼻子出問題了吧?這氣息怎麽這麽像小遲??餘光中有人動作似乎比他更快。江黎皺著眉,視線轉向窗外。靈氣外溢。江黎稍一凝神。外溢的靈氣極其幹淨,像是雨後曠野山林晨霧彌散的氣息,挾著蓊鬱、清苦的樹木氣息,很淡,顯然已經極盡所能被控製,卻因著天生等級的絕對壓製,仍然極具穿透力。不是一般妖族能有的。江黎幾乎在感受到靈力的瞬間,已經偏頭看向那個空掉的座位。幾分鍾後,許雲銳和李書靜放下筆。與此同時,走廊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隔壁班西山學生會成員夏晴和謝一航著急忙慌跑到後門。夏晴真身為一株帝女桑,謝一航則是一株菩提樹,同為神木,又熟悉奚遲的氣息,兩人這麽快察覺桑遊不覺得奇怪,許雲銳和李書靜一個帝江,一個鸞鳥,看樣子也剛聞到不久,江黎怎麽這麽快?桑遊沒來得及深想,江黎已經站起身來。高二一班所有人瑟瑟發抖,因為他們看到江黎站起來不久,桑遊、許雲銳、李書靜陸續跟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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