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黎聲音很淡,“荔枝的。”“砰”煙花在這一瞬間從海岸線騰空綻放,照亮漆黑的夜空和身邊人的側臉。焰火絢爛,像一朵獻給這長野和長夜的蒲公英,在水麵落下晃動的蕩影。耳邊是王笛他們碰杯、歡呼、尖叫的聲音。從“我不想做作業了”,到“朝著哪裏拜才能有個對象”,再到“金榜題名”、“高三我們來了”、“遲哥黎哥長長久久”,最後所有人舉著手中的果啤,朝著身後遙遙碰了一下杯,喊出一句整齊又嘹亮的“黎哥生日快樂”。在漫天煙火中,奚遲一抬眸,對上江黎的視線。他怔了下,眼底漫上笑意:“生日快樂,男朋友。”江黎沒說話,在煙火墜落的刹那,兩人接了一個安靜親昵的吻。風起風落。奚遲坐在沙灘上,看著不遠處放聲笑鬧的一群人。高中最後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夏天在這場盛大的煙花中落幕。多年以後,終將成為記憶裏的“那年夏天”。是遙遠,卻也熱烈而自由,風不止便不息,黃金般的“那年夏天”。第85章 別咬脖子回到基地,天際已經有放亮的痕跡。在海邊折騰了一晚上,收拾好垃圾,每個人多多少少又喝了點果啤,都有些撐不住。桑遊打著哈欠從牆上翻進來,動作都沒有翻出去時利索了,腳下差點打趔趄。他看了眼時間,朝著奚遲說:“勉強還能睡三個小時,快走快走。”奚遲一路都在看手機,群消息響個不停,都是各路安全到家的消息。回到酒店,江黎把房卡插進感應取電盒,淡聲開口:“走之前桑遊交代過王笛了,有事會打電話。”奚遲“嗯”了一聲,把手機放在一旁椅子上。江黎摸了摸他有些發紅的眼尾:“困了?”奚遲坐在床尾,滿是倦意地點頭。“睡吧。”江黎把房間空調打開,又轉身把窗簾攏好。遮光簾很厚,一拉上,本就不重的光線被遮了個全,一時還有些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奚遲卻從床尾起身。來回騎了將近一小時的車,吹了風,翻了牆,還放了煙花,奚遲沒法帶著這一身煙塵和海風的氣味上床,拿過睡衣和浴巾:“你先睡,我洗個澡。”“很快,就簡單衝一下。”說著簡單衝一下的人,出來的時候,頭發都是濕的。江黎似乎早有預料,俯身拿過一早準備好的吹風機,插在床頭,掀開被子:“躺下。”奚遲一身的疲勁都被這場澡澆了出來,在做過一些極盡親密的事後,也沒什麽猶豫,穿著換好的睡衣橫躺在床上。房間裏很快響起熱風烘吹的聲音。等吹幹頭發,奚遲已經閉上眼睛。江黎在他被熱風烘得有些透紅的耳廓上捏了捏:“有沒有燙到?”“沒。”江黎把吹風機重新放回抽屜:“躺好,先睡覺。”因著睡意,奚遲聲音有些發悶:“你呢?”“去洗一下。”江黎道。奚遲頓了一下。早知道江黎要洗澡就不讓他吹頭發了,耗時間。“算了,”奚遲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晚了。”“別洗了,也沒什麽煙氣。”江黎有些好笑:“知道了,很快。”奚遲隻好隨他。江黎囫圇衝了一把,吹幹頭發,出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呼吸已經變得均勻平緩。半夢半醒間,奚遲感覺到被子被掀開,身旁陷下去一塊。他強撐著睡意下意識睜開眼睛:“怎麽了?”江黎:“床單髒了,沒法睡。”奚遲渾身冒著倦氣,思緒都黏連著,也沒力氣思考江黎話中的意思,囫圇擠出一個“哦”字,往裏躺了點,給江黎讓出位置。江黎關掉房間的燈,隻留一盞床頭燈,他低著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去碰奚遲頸間那顆紅痣。奚遲條件反射往被子裏埋了埋。“…江黎。”“嗯?”奚遲聲音都有些費勁:“明天早上還要去實驗室。”江黎頓了下,隔了小半會才反應過來,莞爾。“知道。”“不碰。”“我檢查一下,有沒有破。”後來有幾下沒控製住,也不知道有沒有咬破。“沒有,”奚遲抬手拽了拽江黎的小臂,聲音越來越輕,“很晚了,快睡。”“嗯。”這一覺隻睡了兩個多小時,奚遲被鈴聲吵醒。醒來的時候,床側還留有餘溫,枕頭中間也微微陷著,奚遲躺在床上醒了一會兒神,聽到浴室傳出來的水聲,又偏頭去看旁邊另一張床。他腦海自動響起一道聲音。“床單髒了,沒法睡。”奚遲:“……”江黎洗漱完,從浴室出來,自家男朋友正穿著睡衣坐在床側看手機。江黎很喜歡看他穿睡衣的模樣,帶著一種不同於以往任何時候的生活氣息,像是一種隻屬於彼此的、隱秘的親昵。他倚著牆看了他一會,不見人抬頭,隻好發出點聲響,朝他走過去,也顧不上自己手上還沾著水汽,俯身想討一個親親,被男朋友無情擋住。“床單不是換了麽,”奚遲抬起頭,摁在江黎下巴上,製住他的動作,盤問:“哪髒了。”江黎從善如流:“昨晚太困,忘了。”奚遲:“…你覺得我很好騙?”“沒有,”江黎順勢握住奚遲的手腕,在他手指上很隨意地親了一下,“那換個理由?”奚遲指尖蜷了蜷,卻沒收回,坐在床側看著他:“你說。”江黎垂著眸,好片刻,淡聲說:“今天我生日?”奚遲:“……”完敗。窗簾被拉開,陽光透窗而入的瞬間,奚遲才恍然想起今天還是26號。過去的七個小時,他們海邊來回一趟,翻了兩次牆,看了一場煙花,送了平安符,可男朋友生日還沒過完,甚至連三分之一都還沒過完。奚遲:“…………”王笛昨晚不止帶了果啤和袋裝零食,那個堪比行李箱的書包底下還裝了三盒檸檬無骨鳳爪,兩碗鹵素菜,一桶飯團,三盒速食火鍋,甚至還有幾盒洗淨切好的水果切片,再加上那個從肥遺鳥開的蛋糕店裏“空運”來的夠幾十人吃的大蛋糕,沒有人是空著肚子回來的,奚遲他們也沒例外。肚子不餓,兩人都沒吃早餐,在自動售賣機買了兩罐黑咖,又給桑遊帶了一罐,掐著點回了教室。教室幾乎已經坐滿。門口同樣掐點掐習慣了的瑞城一中同學看著奚遲和江黎來這麽晚,還有些驚訝,忙看了眼手表:“嚇死了,我還以為自己來早了。”奚遲:“。”經過一個多星期高強度集訓,各個學校的人都已經很熟,那人立刻開口:“遲哥,你和黎哥今天怎麽也這麽晚?”一幫人跟著喊遲哥、黎哥,一是因為山海一中參加集訓的一群人年紀的確比他們都要大一點,二是因為久聞盛名。“昨晚睡得晚。”奚遲隨口說了一句。“熬夜寫卷子了吧?”“…嗯。”“哎呀,遲哥你們就別太拚了,給我們這些凡人留點麵子啊。”江黎站在一旁聽著,很輕地笑了一聲。奚遲:“……”還笑?“唉,遲哥等等,你這裏,”那人比了比自己脖子的位置,“對,就這裏,好像紅了。”他比劃的是…痣的位置。奚遲下意識一抬手,捂住頸側。早上因為時間有點趕,洗漱的時候奚遲根本就沒注意看鏡子,也不知道脖子那邊是什麽光景。直到這時,他才再度回憶起昨晚半夢半醒間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