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蒼涼,洞穴晦暗。


    葉安已經和詛咒之力拉扯了幾個月之久,他形容枯槁,幹瘦如柴,整個人像是一個骷髏,看起來觸目驚心。


    一隻雪白的狐狸趴在他的旁邊,閉著雙眼假寐,時不時就抬起頭看葉安一眼。


    但是這麽多天下來,葉安都是目前這個樣子,不見醒轉,也不見好轉。


    小狐狸趴了許久,感覺肚子餓了,站起來對葉安叫了兩聲,像是打招呼,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再次回來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小狐狸銜著一隻野雞來到了葉安麵前,再次衝著他叫了幾聲。


    但是葉安的意識幾乎都沒有了,隻剩下一股執念在堅持。


    小狐狸見他沒反應,用爪子碰了碰他,葉安還是沒反應。


    小狐狸便趴在了地上,就這樣靜靜等著。


    又過了很久,小狐狸餓的受不了,對葉安叫了幾聲,然後才低頭吃起了野雞。


    就這樣,每隔幾天時間,小狐狸都會帶回一些獵物。


    有時是野兔,有時是野雞,有時還會帶回來一些野果......


    可惜,葉安一口都沒有吃過。


    直到某一天夜晚,小狐狸獨自一人趴在外麵,替葉安守著洞口,皎潔的月光灑在它的身上,讓它白色的毛發都在發光。


    小狐狸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明月發呆。


    明月充斥著它的視野,讓它的兩顆眼睛也變成了月亮。


    它似乎有所明悟,靜靜的蹲坐在原地,呼吸平穩,韻律奇特,絲絲縷縷的月華順著它的口鼻進入了它的體內。


    越來越多的月光聚攏在它的身上,它整個身體都在發光,有一種出塵縹緲的氣息。


    吞吐日月精華,這就是野獸蛻變成妖獸的關鍵。


    狐狸的靈智本就不低,很容易就能修成妖族。


    葉安的一顆丹藥開啟了它的靈智,讓它在這個時候踏上了修行之路。


    從此不再是野獸,而是妖獸。


    經過一夜的吐納,小狐狸眼中的靈光更濃了,皮毛光滑,靈氣動人。


    它轉身走進了洞穴,看到葉安還是那樣,雙目緊閉,呼吸都幾乎沒有,像是死去了。


    小狐狸在旁邊趴了一會,又轉身出去捕獵了。


    ......


    冬天到了。


    荒山上覆蓋了皚皚白雪,綠意消無,更顯荒涼。


    這個時候捕獵更加困難,但是對修行有成的小狐狸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它現在連體型比自己大的野山羊都敢狩獵。


    這一天,它拖著一隻比自己大兩三倍的山羊回到了洞穴中,卻看到葉安睜開了雙眼。


    小狐狸喜不自勝,跑到葉安的身邊,發出歡快的聲音,繞著他跳來跳去。


    感覺到小狐狸身上的妖力,葉安有些意外:“你居然踏上修行之路了?”


    小狐狸這次聽懂了他的話,腦袋用力點了點,張口吐出了一團妖力,對他展示自己的修行成果。


    葉安的嘴角扯出一抹艱難的笑容:“不錯,但是你的修行之法太過粗陋,我傳你一段真正的修行之法。”


    他吃力的抬起手指,落在了小狐狸的腦袋上,一縷晦澀的波動隨之傳了過去。


    當這段經文傳過去後,葉安也再次閉上了眼,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小狐狸隻感覺頭昏腦漲,那些東西太過複雜,讓它簡單的靈智一時間無法理解。


    等它睜開眼時,看到葉安又昏了過去,它用腦袋拱了拱,葉安也沒有反應。


    小狐狸便走到一旁,擺出一個奇特的姿勢,閉上了雙眼。


    它在默默參悟葉安傳給它的修煉之法。


    許久之後,它才睜開眼睛,張開口對著那隻山羊猛力一吸,一股精純的氣血便流淌出來,進入了它的口中。


    煉精化氣,這是修行的第一步,人族是如此,妖族也是如此。


    吸收了整隻山羊的生命精血之後,小狐狸的妖力又增長了一些,這讓它喜不自勝。


    寒來暑往,歲月如光。


    小狐狸修行有三年了,它如今成了這片荒山的霸主,就連凶猛的野虎見到它都瑟瑟發抖。


    這就是野獸和妖獸的區別。


    小狐狸並沒有大肆屠殺其他野獸,隻是和以往一樣,大多數時間都在吞吐日月精華。


    它的妖力變得越來越濃厚,但是葉安卻還是和之前一樣,陷入死寂之中,生機都幾乎感覺不到了。


    小狐狸還是和以往一樣,隔段時間就會叼一些東西放在葉安麵前,野獸,野果,甚至野花,什麽都有。


    如此又過去了十幾年的時間,小狐狸體內的妖力蛻變,從氣態變成了液態。


    它晉級到二級妖獸了!


    體型還是和之前一樣,但是修為卻增長了許多。


    這是一個好消息,它自然要和葉安分享,特意去摘了一些新鮮的野果,順便采摘了幾朵美麗的野花。


    但是洞中的葉安像是真的死去了,隻剩下皮包骨頭,生命之火都沒有了。


    小狐狸對著他輕輕叫了幾聲,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它眼中的喜悅慢慢斂去,隻剩下淡淡的哀傷和憂愁。


    時間一天天過去。


    它摘來的野果慢慢腐爛了,野花也凋零了,隻有一些種子掉落在地上,和腐爛的水果融為一體。


    它的修行還在繼續,但是這裏靈氣稀薄,進步比之前緩慢了許多。


    它知道自己應該找一個靈氣更盛的地方修行,但是它沒有這樣做,依然守護在葉安的身旁。


    某一天,洞穴內閉目養神的它忽然察覺到什麽,猛然抬起了頭。


    然後就看到死寂了許久的葉安睜開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


    小狐狸驚喜不已,歡快的叫著,湊到他的跟前跟他親昵。


    葉安卻恍若未覺,隻是怔怔的看著前麵,眼底深處有淡淡的金光。


    小狐狸隨著他的眼神看去,看到了淡淡的嫩芽,泛著一抹綠意。


    這是它銜來的野花,在凋零之後化作種子墜落在地,如今又生長了出來。


    葉安眼神空洞,如同死屍,除了眼底深處閃爍的金光之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他像是蠟燭燃燒到最後剩下的一點燈芯,隻需要一點輕微的氣息,就能將他吹滅。


    他看著嫩芽生長,看著嫩芽抽出枝葉,看著它亭亭玉立,看著它的頂端再次長出了花骨朵。


    然後,他再次看到了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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