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蕭涼伸了個懶腰,小憩了一下,神清氣爽,試了試靈力,降霜歡快的回應著他,靈力也確實沒消失,“走吧,上去看看。”


    呼嘯的風聲從身旁刮過,驚慌聲和雜亂瑣碎聲灌入耳朵。


    墮神在外麵被嚇得不輕的歸清羽掐著脖子,黑泥來得急,那冰冷觸感從腳往腿上不斷蔓延往上,顧聽雪抬起頭,天色略微暗淡了下來。


    好熟悉的感覺,好熟悉的力量……


    “啊……”,嘴中歎息著吐出一口淺淺的熱霧,眸子中閃過一絲迷離。


    好熟悉的感覺……


    那應該是冬日的一個晴天,他抬起頭,當血濺灑在臉上的時候,是溫熱的,還是冰涼的?當然,似乎是那個時候,顧聽雪那脫離軀殼的靈魂才回歸了一點到原身,看見了落魄的女子渾身是血,擋在他的麵前。


    紺青色的衣裳被血液沾滿,濃色一片,宛若被拆折掉翅膀的蝴蝶。


    臉上那腥重的血滑落,掛在了他的眼睫之上,在琥珀色的眼珠子前欲落不落。


    長長的青絲隨著再也站不穩的女子撲倒下去,凜凜日光懸於天空,耀眼奪目,她卻終於朝著顧聽雪露出了真容。


    驚慌、柔美的眉眼,還有,毫無血色的唇,她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態如何,身子往下墜,焦急的臉上卻張開嘴,似乎想要靠近他,或則呼喊他,卻隻能吐出,“啊——啊——”,虛弱嘔啞的聲音。


    柔軟的雪地,女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顧聽雪,但她露出的肌膚蒼白、毫無血色,比雪地裏的雪還要白,最後,那雙漆黑的眼眸定格在他身上,再無……聲響。


    顧聽雪站在原地,他看著地上的女人,似乎想說什麽,但無音調的聲音從喉管發出,意味不明。


    很快,女人的身後的凶手出現。


    一個青色挺拔的身影,他垂著頭,注視著地上的屍體,手之上,一把劍正在往下滴著血,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


    顧聽雪抬眼看男人,又低眼看女人,那滴眼睫上的血液混雜著淚珠,終於不堪重負的簌簌落下,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啊……?”“啊……啊!”痛苦的淒厲的無意義的音調一聲高過一聲。


    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那個在廟會上笑著給小小的自己喂糕點的女人。


    “娘……親。”


    眼眶聚起淚,此刻被風裹挾,往下滑落,顧聽雪喊出了那深藏於內心痛苦之地的稱呼。


    黑泥裹挾,攀上腰胯。


    地麵的泥土迅速被卷走,露出一種晶質般的固體,從岩縫中,迅速的鑽出了雨鬼的味道。


    顧聽雪的眸子中倒映出一個破地而出的身影,他什麽話都說不出,那眼淚還滑稽的掛在臉上。


    在他快要離開的時候,蕭涼出現了。


    蕭涼一上來,除卻了狂暴亂走的能量,就看見了一隻眼流淚的顧聽雪。


    蕭涼愣了愣,似乎不知道顧聽雪為什麽在哭,但這個時候,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轉身,蕭涼看向應清修,也看見了,那個心魔。


    瞳孔似乎被紮了一下,那個身影,是……那個消失已久的,州綠潁洞三長老秦明川親傳弟子,落雨霏。


    其實看起來,心魔的身形還比較小,不像現在的自己和應清修,更像是顧聽雪,因為落雨霏失蹤了三年。


    那個心魔,正是三年前落雨霏的模樣。或許心魔沒有五官,但朝夕相處的人,隻憑一個背影就能認出來。


    懷中的屬於落雨霏的令牌似乎在隱隱滾燙起來,蕭涼記得落雨霏是在一次曆練中失蹤的,但那個時候的他在閉關並不知情,出關之後,隻知道落雨霏失蹤之後,怎麽也找不到。


    三長老秦明川還大病了一場,從此幾乎不在人前露麵。蕭涼隻以為秦明川心痛,但他並不知道,落雨霏竟然也成了應清修的心魔!


    但橫叉在蕭涼和這件事情間,還有係統7807。


    落雨霏——係統7807所說,他是之後有關於顧聽雪的劇情角色,所以就算現在自己擁有了落雨霏的線索,也不能告訴淩霄各人。


    寧天仙看見蕭涼,既有被黑泥包裹住的安全感,也有終於有人來幫應清修的安全感。


    她轉身,本想和一同吃瓜的顧聽雪說個話,眼前一道藍光閃過,眼角就被劃出一絲細小的血痕!


    眸子愕然放大,血光飛濺,她看見顧聽雪定定的看著前方,眼眸中閃爍著藍色的幽光,宛如地獄鬼魅的業火,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存在一個繁密複雜的符文。


    一種恐怖的、冰冷的危機順著脊梁骨往上爬,要撕扯開寧天仙的腦神經。


    寧天仙張了張嘴,漂亮的眼睛中傾斜出清晰無比的恐懼,救命……


    但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頭頂的隱鴉傳來“嘎嘎”的聲音,投影迅速閃爍了幾下,一個接著一個落下,全部,宣告罷工!


    不……不……


    寧天仙內心驚顫不已,但身體卻做不出任何表達,隻能僵硬無比的站在原地。身上的金飾迅速失去了色彩,變灰,變黑,迅速變成一堆廢銅爛鐵,脖子上的玉哢嚓一下,斷裂成兩半。


    快,救……救救我……


    “噗通。”一個柔軟的冰涼的身子自地下缺口鑽出,迅速撲倒寧天仙。


    紅色的身影跌入了水色的環境,上方旋轉的黑氣和那雙詭譎的眼睛,都和她無關。


    得救了。


    寧天仙睜得圓圓的眼睛緩慢閉上。


    “應清修,落雨霏還沒有死,你準備一直活在過去,不再去找他嗎?”


    雖然不明白其中發現了什麽,但很顯然,蕭涼找到了其中的突破口,由心魔幻化的妖邪們也知道眼前之人並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一個個虎視眈眈的在旁邊對蕭涼齜牙咧嘴。


    “雨霏……”應清修聽到名字,臉上閃過一絲掙紮。


    心魔跪在地上,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應清修聞言,耳朵一顫,在他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他的雙眼,“應清修,那不是雨霏,我們要找到真正的雨霏。”


    應清修靜靜的站在原地,直到心魔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慘叫,蕭涼站在妖邪中心,專心的觀察著應清修,害怕他出什麽意外,但直到心魔逐漸消散,應清修也安安靜靜的。


    他歎了一口氣,“你任由心魔占據你。”


    應清修的軀體筆直,良久,他開口,“蕭涼,如果雨霏還在,我不會站在這個位置。”


    蕭涼一愣。


    “我當時,沒能有力量,甚至沒有勇氣保護住他,”應清修的睫毛在他的手中顫了顫,“如果他在,魁首,不會是我。”


    看著心魔逐漸的潰散,蕭涼沉默,應清修覺得他不該站在這裏,特別是最終比試時,心魔化成落雨霏的樣子站在這裏時。


    讓應清修怎麽不痛苦?


    他也知道那是心魔,他無比的清晰明白,但應清修無法邁過心裏那個坎,戰勝心魔,因為,那就好像背刺了一直悔恨無比的自己。


    你難道覺得,自己應該得到這份榮譽嗎?


    四周歸於殘酷又心碎的沉寂。


    “嗶——警告!警告!檢測到強烈惡性攻擊,請宿主警戒!請宿主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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