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殺了你,你是存放母親心髒的容器。木偶。”顧聽雪古井無波的聲音傳來。


    而且,殺?


    扮演人太久了,竟然開始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


    納寧臉色有一瞬難看,現在的顧聽雪,甚至不願意喊她名字。


    顧聽雪一隻手叉著腰,微微轉身,“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現在應該知道自己的性命懸掛在誰手中,以後不要再做無聊的事情讓我生氣。”


    天色昏沉下來,結束了疲憊的一天,蕭涼終於晃回了自己的住處,他往床上一撲。


    係統7807:“往昔劇情檢測成功,正在第二次檢索主線劇情……”


    蕭涼:“……”


    “往昔劇情檢測成功,正在第二次檢索主線劇情……”


    蕭涼:“……”你今天在我腦子裏麵說幾次了?


    係統7807:“……”


    蕭涼臉色沉下來,別再複讀了,別在我的腦子裏麵複讀了!


    等係統閉嘴,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蕭涼舒了一口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有毛茸茸的東西鑽進他的手臂。


    蕭涼一歪頭,看見一隻銀白色的毛配著透藍色身軀的狐狸,它長大了許多,淚汪汪的大眼睛變得銳利起來,此刻盯著他。


    “……”蕭涼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小水,你醒了啊。”


    小水矜持的蹭了蹭他的手,修為大漲的它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隻小狐狸了,不能再那麽輕浮的撒嬌!於是蹭了一下就沒蹭了,昂揚的抬起頭。


    看著突然變沉穩的小水,蕭涼突然想到顧聽雪,都是一覺起來就變了個樣。


    小水仰起頭不到一會,還是忍不住想親近主人,頭不受控製的往下垂去,而蕭涼卻瞬間悚然,一掌將小水順著手準備躺下去的腦袋又托起來,“你不能和我一起睡床上!”


    小水:“……,嘰?”


    躺了一會,蕭涼又頑強的撐起身子去旁邊洗漱,躺在浴池中閉目養神的時候,突然腦子想起來很多事情。


    一邊是顧聽雪剛入門水木林的時候,剛認識的新弟子們齊聚一堂,都很開心,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顧聽雪被自己派去拿水果,搬書籍,忙裏忙外,做完事情滿臉灰撲撲的趕過來的時候,被自己一腳踹在地上,跌進泥巴地,磕得下巴破了。


    新弟子都被嚇了一跳,噤若寒蟬,顧聽雪爬起來,自己隻是冷冷的問他服不服。


    顧聽雪捂著下巴,疼得說不出聲,摸到了滿手的血。


    新弟子們都領到了書籍和靈劍,隻有顧聽雪一個人跪在地上,雙手抬起來,隻得到了自己丟來的一把舊舊的劍和破破的髒書。


    蕭涼搖頭,心髒極其不適,想擺脫這樣的夢魘。


    然後看見之後的日子裏,新弟子們的師傅們在教他們練劍,而在自己的指示下,顧聽雪不得不跟著雜役弟子們一起去幹活。


    雜役弟子本就因為不能成為正式弟子難免有心裏落差,碰上一起幹活的顧聽雪,難免要在他身上找一些存在感和優越感,針對群毆,處處為難,排擠辱罵……


    這……這……


    看見顧聽雪低垂著眼,裸露的白皙肌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兩隻手吃力的抬著一個巨大的水桶,走在青石板上時,似看見什麽,抬起頭。


    他朝著前方看過來,微風揚起他的頭發,琥珀色的眸子對上了蕭涼的視線。


    恍若被針紮了一樣,蕭涼感覺腦子一陣劇痛,這是他穿過來之間的劇情,但……也是顧聽雪確確實實經曆過的事情。


    轉眼,蕭涼又看見顧聽雪抱著不知死活的納寧,眼淚大顆大顆的掉,還在問他是不是真的要殺他……


    不,我從來……沒想過……


    片刻,又遇見了暴風雪中的顧聽雪,他站在風雪中,卻似整個人早已經被壓死在了雪崩之下,隻剩一副被掏空的軀殼。


    蕭涼一陣心悸,霍然轉醒,撲騰了一下,濺起了浴池水花。


    係統7807:“抱歉宿主,讓你看到了不愉快的東西。”


    蕭涼喘著氣,才看見自己在浴池中,剛才所有,都已經是過去了……


    “哈——哈——”蕭涼喘著粗氣,一隻手撩起額頭濕潤的頭發,“剛才,那些記憶,是顧聽雪以前遭受的嗎……?”


    “是的,宿主。”係統7807說,“主線劇情已經補充更新完畢,不會再出現如此情況了。”


    “……”蕭涼的心頭湧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想起遍體鱗傷的顧聽雪,他捂住眼,喃喃,“我是不是……太壞了。”


    以前的蕭涼對顧聽雪不好,可現在的他,也沒對顧聽雪有多好,自打解鎖了角色行為的能力之後,他就處處躲著顧聽雪,想避免和他產生衝突,也總是嫌顧聽雪是個麻煩精,神經病,但顧聽雪隻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本來就是最麻煩,最神經的時候嗎?


    蕭涼本來隻走必要劇情才躲著得,可顧聽雪的精神狀態,好像變得更糟糕了,衝突也直接被升級成了你死我活。


    蕭涼越想越覺得愧疚,越覺得難受,直到他想起來顧聽雪盯著他的嘴,問了那一句,“可以再親一下嗎?”時,戛然而止。


    “……”


    不行,蕭涼強裝鎮定的拿起旁邊的毛巾,出了水,顧聽雪為什麽,要冒出那麽一句話?


    今夜的淩霄,難得的靜謐。


    睡了一覺之後,推開窗,外麵已經鋪上了一層一層的雪花。


    昨夜落雪了。


    蕭涼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冰涼的觸感在掌心消散,又落下其餘多片冰涼的雪花。


    小水遊蕩到窗口,發現外麵冰天雪地,登時炸毛的又躥回了屋子裏麵。


    “呼,呼,呼……”


    不遠處傳來一陣的細微的聲音,顧聽雪穿著淩霄的冬裝,對著手呼著熱氣,他出現在了門廊前,發現蕭涼出來了,噔噔噔的跑過來,話語冒成了的熱氣,“師兄!”


    “為什麽不在住處多休息休息幾天?”蕭涼伸出手,撥開了他衣襟上的一些雪花。


    顧聽雪的話語似乎卡在了喉嚨,動作也因為蕭涼的動作而一僵。


    “怎麽了……”蕭涼看見顧聽雪突然站定的樣子,沒理解到自己的動作有什麽不妥。


    而顧聽雪刹那一整個春光明媚起來,貼近,“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和師兄一起過。”


    本來昨天想給自己送個生日禮物,但是,眼前之人,比木偶更有趣,而且木偶會變,會變得不好。


    師兄,在悄悄的變好,讓他覺得非常好看,好看得要命,漂亮又有生機,……他說不出這個感覺。


    比木偶好。


    他要變強,變得沒有東西可以阻礙他將師兄留在身邊,就算是師兄不喜歡他,不,不對,顧聽雪搖頭否定,師兄喜歡他的,師兄昨天還親了他。


    昨天已經變強了,所以今天,顧聽雪想先過生日。


    “和……我?”蕭涼一愣。


    顧聽雪“嗯嗯嗯”的點頭,整張臉整雙眼寫滿了憧憬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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