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師弟,沒其他的了。”


    顧聽雪的眸子在黑暗中看向他,幽幽宛如黑夜中的兩顆明星,在落雨霏旁邊的楚黎都不知不覺被那雙眼睛吸引了過去。


    片刻,顧聽雪突然說:“你生來就眼盲嗎?”


    眾人皆是一愣,楚黎一下子湊過來,這裏太黑了,大家視線都不好,所以落雨霏是否能看見,大家都不知道,顧聽雪說出這句話,難道他看見了他們沒注意到的東西?


    “不可能,”楚黎回答,“淩霄長老們的首席弟子,沒一個是眼盲的。”她就和蕭涼他們是一屆的,怎麽可能不記得這些事情!


    落雨霏則是一雙手撫摸上了眼睛,“眼……盲?我還以為——”他頓了頓,放下手,“我生來就眼瞎呢。”


    顧聽雪站起來,不再言語。


    如果要在睢榆坡這個地方生活下去五年,忘點什麽,失去一點什麽,也很正常。


    落雨霏做的事情都是和鬼新娘有關的,並不是跟鬼衣新娘有關的。


    楚黎想到什麽:“你為什麽會從鬼像裏麵出來?”


    落雨霏:“不是我進去的,我是被鬼衣新娘抓進去的,鬼像必須要有東西在裏麵被汲取力量才能行動!”


    “但她很顯然失敗了,”蕭涼說,“那個鬼像並沒有幫上什麽忙。”


    落雨霏:“鬼像本來就不強,把鬼像殺死,讓鬼像中的血流出來,才強。”


    蕭涼:“……,好吧。”


    顧聽雪說,“知道了。”


    眾人看他。顧聽雪解釋:“要念出鬼像指著的亂葬崗入口那塊碑上的文字,可能才可以離開這片黑霧。”


    蕭涼一愣,但是歸清羽為了解決亂葬崗的新娘時,已經把那塊碑弄破了啊!他現在才知道了為什麽鬼衣新娘說“唯一可以出去的方法,早就被你們親手毀掉了!”,他臉色有些差。


    眾人也想到那塊碑的結局,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歸清羽:“顧聽雪,你確定嗎?”如果真的念不出,那他今天是不得不自爆了!


    顧聽雪:“或許是吧,”他的語氣很輕,似乎不覺得這個答案正確的重要與否,“很多鬼新娘都蓋著紅蓋頭,但從她們分辨不出師兄是男是女的時候,就說明紅蓋頭可以遮蓋她們的視線。


    而小師叔你進入亂葬崗之前,那些被師兄殺死的鬼新娘從壁畫中出來的時候,婚服殘缺,且紅蓋頭都消失了,師兄應該也看見了,就算沒了蓋頭,她們也沒有眼睛,我隻是覺得,鬼衣新娘不讓任何人看見的,可能就是那塊碑上的文字。”


    楚黎:“為什麽?如果不讓大家看到碑上的文字,早早把碑損毀了不就行了?難道她腦子不行,記不住那些詞?”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損壞不了那塊碑。”顧聽雪說,“所以隻能用河流擋起來,畢竟誰會費盡心思去探查河底呢?”


    蕭涼想到了某一刻,上前抓住了顧聽雪的手,“顧聽雪,我記得你說過,你在聽鬼衣新娘說話?”


    當時壁畫上的畫麵變換時,蕭涼問顧聽雪是不是在生氣,顧聽雪垂著手,回了他一句,我隻是在聽鬼衣新娘說話。


    “鬼衣新娘說得那些——萬千紅線,織為嫁衣。以我……”蕭涼根本沒認真聽,隻能結結巴巴的蹦出這幾個字符。


    顧聽雪看著蕭涼,眸子微微移開:“萬千紅線,織為嫁衣。以我之命線,攜爾至紅溪。生無合歡之意,死亦不可獨淒淒。三跪陰間婚契。承花前之好,月下再與我結為陰親……”


    說完,黑霧並無任何的消散!


    眾人緊張的心一下子跌入了穀底。


    顧聽雪頓了頓:“後麵的,她沒念了。”


    “完了,那塊石碑……已經被炸得粉碎了啊!”楚黎慘叫一聲。


    以歸清羽的功力而言,那塊碑估計已經碎得不能再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衣新娘陰間般的笑聲響起,“你們準備困死在這塊地方吧。哈哈哈哈!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歸清羽沉氣:“算了。”


    蕭涼和楚黎前一步想攔住,歸清羽一把揮開他們,靈力直接把兩人彈開,“我來救你們出去。”


    顧聽雪兩隻手扶著後退的蕭涼,看見焦急緊繃的人,說,“等一等,小師叔。”


    “你難道還有什麽辦法?”歸清羽的劍已經拔出,招花在他手中微微的顫動。


    “我記得那個鬼像的右眼沒有纏上綁帶,”顧聽雪幫蕭涼理了理有些亂的衣服,“或許那個鬼像已經看過那個碑上文字千萬遍,不如我們再問問和鬼像相處最久的雨霏師兄呢?”


    顧聽雪把雨霏師兄幾個字咬得很重。


    楚黎看向落雨霏,“可是他的眼睛早就壞了,怎麽可能記住……”


    顧聽雪微笑:“為什麽記不住呢?”他放開蕭涼,一步一步朝著落雨霏走,“雨霏師兄,我記得鬼衣新娘頭上也蓋著紅蓋頭,可能也等於半個瞎子了,她能看見,還能念出來,你一定也能看見吧?”


    落雨霏感覺一陣涼氣順著背脊往上躥,不住後退,“欸欸欸欸,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顧聽雪:“沒事的,”他手一轉,不知道從身上哪裏掏出一把小刀,雪亮的刀身在空間旋轉,“我聽說,人在快死的時候總能記起來生前見過的一切,雨霏師兄認真一下,應該也能想起吧?”


    歸清羽:“……”


    楚黎:“……”


    蕭涼:“……”


    蕭涼冷汗直冒,一下子往前一步抱住顧聽雪,還沒說話,顧聽雪轉頭,“難道師兄想小師叔自爆嗎?”


    蕭涼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喉嚨。


    落雨霏的冷汗從額頭流下來,他突然想到了當初掉入睢榆坡的時候,他絕望不已,哭著給自己刨了一個墳立了一個碑。


    那些早被鬼衣新娘同化的新娘們站在樹後麵看他,很多個,那個時候落雨霏是真覺得要死了。


    一個鬼新娘靠過來,落雨霏以為她是來動手的,但她罕見的沒有動手,而是揣著手問——


    “你會寫字嗎?能給我也挖個墳,立個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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