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閃過一道閃電,照亮煙延山脈一處山頂。


    愈演愈烈的雨滴打落初綻的潔白海棠,將其碾落入肮髒的泥土。


    撲通——


    再一次失敗的納寧心灰意冷,踉踉蹌蹌的被什麽東西絆倒,她狼狽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一看,那個失敗的法陣令土地變得鬆軟,鬆軟的土地被雨水衝散開。


    露出了一個漆黑的罐子。


    她目光驚疑,伸手探向那個罐子——


    -


    門吱嘎一聲推開,雨水的氣息撲麵而來。


    落雨霏還站在門口,輕聲問道:“結束了?”


    蕭涼“嗯”了一聲,邁步出來。


    兩人相伴著往著住處歸去,落雨霏道:“寧天仙分了住處給雲亦,但很多修士不願意和雲亦修士住一個宅子,又回來行院了,所以咱們倆晚上還得擠一下。”


    蕭涼“噢”了一聲,問道:“發生了什麽?”


    “那個蓮花島主出來了,一對,還真是顧聽雪他們救的。”落雨霏攤手,“之後,還有人刁難,但不到一個時辰,顧聽雪他們就把雲亦摘幹淨了……”


    蕭涼歎了一口氣。


    轉頭看著外麵的雨幕,其實這個解決也不意外,蕭涼隻是在想,顧聽雪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回去的呢?


    他就不怕雲亦那麽多立場不明的強者?不怕顧祺傳給修真界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顧聽雪就那麽義無反顧的回去了,他是在賭還是毫無畏懼呢?


    清脆的雨聲和單調的腳步聲響在沉默的長廊上。


    對於現在的顧聽雪,蕭涼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讓師尊重新收他回水木林了。


    短短一個月,顧聽雪收服雲亦,讓那麽多金丹修聽話,甚至還查清了顧祺的卷宗之事。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雷厲風行地,完全是天降神兵了……


    但也是因此,顧聽雪已經順利的爬到了一個高位。


    落雨霏突然開口道:“蕭涼,其實,我現在也不覺得顧聽雪可惡了,反而覺得他挺可憐的。”


    蕭涼撇頭看向他,“嗯?”落雨霏不是挺討厭顧聽雪的麽?


    “他無父無母,從小身邊還跟著個魔修,成那個怪性子也正常,”落雨霏幽幽開口,“我雖然從小在齊府也經常被欺負,但我還有母親,被小姨接回淩霄後,每一天過的都是好日子。”


    跟著蕭涼相處這一個月多,落雨霏也知道了顧聽雪在顧家遇見的事情。


    “而且,如果顧家幹的事情是真的,又那麽潑顧聽雪髒水,我都不敢想象他會受到修真界怎樣的抨擊。”


    落雨霏聲音淡淡的,與雨聲交纏在一起,飄進了蕭涼的耳朵。


    “什麽都沒有,沒人可以依靠,更沒有人會聽他解釋。我以前在亂葬崗的時候,雖然記憶模糊,但總是相信會有人來救我的,那些潛意識中的人就是你們。


    可是顧聽雪不同,如果這盤棋他下錯了,他孤家寡人一個,可能死了就死了。”


    孤家寡人……


    蕭涼沒想到還能被落雨霏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蕭涼有些恍惚,突然想起顧聽雪哭著求他留下來。


    顧聽雪肯定是在自己離開之後才去的雲亦。


    這麽多困難的事情他做得如此快速且細致,那麽當時顧聽雪說的“顧家的事情他會擺平”的事,原來是真的。


    但蕭涼又忍不住想,想另一個可能。


    是不是,隻要自己不來找顧聽雪,師尊就不會來找他,不會把顧聽雪逐出水木林?


    指甲嵌入手心,雖然是為了煉獄的事情去找顧聽雪,但蕭涼還是覺得是自己的存在,才讓顧聽雪走上雲亦那條危險重重的路。


    進了屋子,落雨霏見蕭涼沒進來,而是站在門外,他看不見蕭涼的臉色,隻能揣測著問:“怎麽了?心情不好?”


    濕潤的微風撲打在衣襟上,蕭涼想起晚上的時候顧聽雪的眼神,他說:“我想去找顧聽雪一次。”


    落雨霏訝異,“為什麽?顧聽雪已經和水木林沒關係了。”


    他想起蕭涼和顧聽雪關係似乎很好,又道,“那些人對雲亦的態度都已經軟和下來了,而且顧聽雪身邊那麽多強者,除了我們淩霄,沒人能對他下手了。”


    言外之意,就是讓蕭涼不用擔心顧聽雪。


    可偏偏今夜,顧聽雪的注視分明還是在意自己的。蕭涼想,隻不過有那個黑化值,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以蕭涼還是說:“落雨霏你去睡吧,我出去一趟。”


    “非要出去嗎?”落雨霏腦門頂個巨大的問號:“有什麽話明天不能說?”


    “對,真沒想到,你今夜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蕭涼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噓一下,然後轉身就走,“繼續幫我瞞著師尊,我會找個時間再去問問師尊他和顧聽雪之間發生了什麽。麻煩你了。”


    落雨霏:“……”


    天道宮買的宅子並不遠,一處明亮,一處冷清,一看就能知道被仙門世家嫌棄的雲亦修士住在哪裏。


    蕭涼很快就潛入冷清的宅子裏,烏易落在他身後,發現是蕭涼,訝異,“蕭公子?”


    蕭涼開門見山的問:“你家少掌門在哪裏住?”


    烏易正準備開口,從走廊走一個麵色有些難看的紅衣女子,正是柳遲遲,她瞧著蕭涼,有些陌生,看見那令牌,問:“淩霄的?”


    蕭涼認出來了她就是晚上在顧聽雪身側的女子,隻不過現在發絲淩亂,衣衫不整,不知道幹了什麽,他點頭,移開視線,“深夜叨擾了。”


    柳遲遲溫柔一笑,問道:“你找誰?”


    蕭涼答:“顧聽雪。”


    “少掌門啊……”柳遲遲臉上閃過一絲幽怨,攏了攏肩頭快要掉下去的輕紗,“晚上的時候,那些仙門百家還對我們雲亦不假辭色,我還以為還要被討厭一段時間呢。


    沒想到晚上就有這麽多掌門長老夜貓子似的來找少掌門,讓我苦等到現在……”


    蕭涼:“……”


    其實想了想,現在的顧聽雪身份不可謂不尊貴,既然雲亦都主動求和且敞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也洗清了,大家都是老怪物,隻是不好明麵上光速和平,私下卻來巴結這個一直隱世的強大家族也是情有可原。


    柳遲遲攏好衣裳,慢條斯理道:“不過你倒是淩霄的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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