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夜?客清寒


    ——慕容若曦


    清寒樓下雨寒秋,暮然回首中,


    拓涼初遇,漁陽相伴,瀚海傷別。


    伊人何在,生死未卜,誰感心憂?


    閑庭別院,落葉秋風,夜雨孤燈!


    清寒別舍,是瀛洲北的一個很小的客棧,雖處在官道上,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矗立在茫茫的荒野之上,或許就是為了方便過往行人的吧!這裏可打尖兒,可吃飯,可歇腳,當然也可以要飯,不過老乞丐並沒有來。


    看著窗外的朦朦秋雨,茫茫的夜空,慕容若曦坐在窗前,手摸著茶杯,她失眠了!而且沒有喝酒,原因嘛,很簡單,她想在清醒時想一想那個生死未卜的呆子。


    慕容若曦可以在醉酒時做過客,她也可以在醉夢中去守候,她亦可以在醉死中離別,但是她要做酒中仙啊,她不會再醉了!


    慕容若曦不是孤獨的,因為她的身旁總會有一個小丫頭,陪著她,嗬護她,照顧她,對她而言,沐婉倩更像一個姐姐,因為她真的什麽都不會,不會洗衣服,不會梳頭,不會泡茶,更不會打扮!


    還有最重要一點,慕容若曦不知生活!她不知錢為何物,不知錢的價值,不知怎麽點菜,不知怎麽買衣服,但是她會挑選!挑最好的菜,穿最貴的衣服,喝最香的酒!


    慕容若曦似乎從來都沒有擔心過,也從來沒有想過,沐婉倩如果不在她身邊了,她會是什麽樣子,或許她拜對了一個師父吧!乞丐,或許是她最後的退路吧!


    “小姐,該睡了!”


    沐婉倩趴在桌子旁又醒了,她不知醒了幾次了,睡了多久了,她最近真的太累了,以前在幽州,她是動嘴的,很多事她不會動手,可出來這麽久,什麽事情都要她親力親為,她雖然嘴上一聲不吭,可她卻真的有些累,不過她無怨無悔!


    沐婉倩心中無所求,隻要每日和她的小姐在一起,為她更衣,為她梳頭,陪她吃飯,沐婉倩就心滿意足了,她因慕容若曦的憂而憂,她為慕容若曦的愁而愁,當然也為慕容若曦的喜而喜!


    沐婉倩那就更沒有想過,她離開慕容若曦會是什麽樣子了,雖然她知道她也是一個小姐,而且是一個大小姐,可她並不認為那是她的生活,或者說那個沐婉倩小姐根本就不存在,不,是存在的,因為她是幽州魔影衛隊的大小姐,可沐婉倩並沒有過過一天當小姐的生活,她沒有師父,但她有她的恒爺爺,所以沐婉倩也有退路!


    “倩兒,你去床上睡吧!我還想再看看這秋風中的細雨,不用等我了!”


    慕容若曦實際很心疼沐婉倩的,她一直把沐婉倩當成一個好妹妹,甚至在幽州慕容家,沐婉倩就是二公主,二小姐!


    “小姐,別在擔心呆子了,就他那窮鬼樣,閻王不會收他的,他就是跳湖尋他娘去了!”


    沐婉倩一邊說一邊給慕容若曦倒了一杯新茶,那杯茶涼了很久了吧!


    “哎,他真的就是呆,這麽久了,也不說找我來,為我出生入死的,一分錢都沒給他呢!”


    慕容若曦不知是笑,還是哭,或者又哭又笑吧!


    “小姐,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索性跟你說了吧!你就是把呆子看的太好了,他,他,他配不上你啊!”


    沐婉倩很早就想說了,這是她心中自始至終的想法,在一起時她不好意思說,等分開後,出了瀚海荒漠,她又不忍心說,她的小姐一直醉酒傷心著!


    “配不上我?是啊,我是幽州慕容家的大小姐,他怎麽能配的上我呢?你的想法是這樣的,我阿爹和娘親的想法也會是這樣的,幽州子民那就更不用說了,天下之人或許也會把我們的愛情當成一個笑話吧!堂堂幽州慕容家的千金公主,未來可能執掌幽州的人,卻喜歡上了一個酒鬼呆子,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慕容若曦哭了,這次是真哭了,誰能懂她的心啊!她之所以醉酒不單單是想念呆子,更是擔憂,或者說不想擔憂,隻想在醉夢中與呆子同在!


    “倩兒,可,可我就是想他啊!咱們最後去見他一次吧,回了幽州,今生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慕容若曦的愛是理智的,她雖想做那酒中仙,可她心中有幽州,有父母,有幽州子民,有慕容家的萬世基業!她的愛不屬於沈逸塵一個人,從她愛上沈逸塵的那一刻起,她心中就知道!


    慕容若曦端起那一杯還有餘溫的茶,一飲而盡,她有些後悔學那千杯不醉功了,因為她連唯一逃避的機會都沒有了。


    自離開暄風關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會逃避了,她要麵對刺殺,她要麵對與沈逸塵理性的愛,她要麵對她可能是過客,是守候的人,是提前告別的人的事實!那才是最真實的生活,雙宿雙飛,一生相伴那隻是她心中的夢,不,是醉酒中的夢,如今她再也不會醉了,她的千杯不醉功成了!


    沐婉倩輕聲問了一句:


    “小姐,見完呆子,我們就回幽州嗎?”


    沐婉倩不忍心勸她的小姐了,或許哭出來會更好,因為她的小姐自從離開了老乞丐,就再也沒喝過酒了,當然也沒有醉過,不,或許慕容若曦一直都在醉,另一種醉,醉情之醉呀!


    “幽州,幽州,幽州!”


    慕容若曦連著說了三次幽州,可並沒有說回去不回去!她可是幽州慕容氏的大小姐,她是從小在幽州長大的大小姐,一葉知秋,窺一斑而見全豹啊!


    慕容若曦心中輕聲歎息著:


    “幽州,恐怕是回不去了,不,我一定要回去,那裏有我的娘親,有我的阿爹,還有我的子民啊!”


    慕容若曦擦掉了眼淚,抬頭看著沐婉倩說道:


    “倩兒,我們睡覺吧,事兒要一件一件做,我們先去見呆子,把工錢給他,萬一將來沒機會給了呢!”


    “小姐,你,你,你又氣我,不要說不吉利的話,隻有呆子沒命花,而不是我們沒機會給!”


    沈逸塵和慕容若曦兩者二選其一,沐婉倩當然毫不猶豫的選擇慕容若曦了!


    “你說的對,都對,我的傻倩兒!”


    慕容若曦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不想再往下琢磨了,幽州的事或許還輪不到她操心!她相信她的阿爹,執掌幽州幾十年,不會出事的!


    哎,慕容若曦怎麽也不會想到,她的阿爹慕容琭博根本就沒去爭,沒去守護,而是選擇了放棄,或者說另眼旁觀吧!


    不過,慕容琭博也敗了,敗走去了邙荒,而慕容琭博要去的地方,正是慕容若曦曾經被困的地方,烏恒峰,真正的烏恒峰!至於能不能找的到,那就看慕容琭博的命了!


    幽州慕容氏的掌舵人逃了,而這個接班人呢,哎,慕容若曦接下來的瀛洲之行,可想而知啊!老乞丐或許走的真不是時候!


    “小姐,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沐婉倩又鋪了鋪床,實際很早就鋪好了。


    “哎,倩兒,恐怕不能睡了!”


    慕容若曦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秋雨依舊淋淋漓漓!


    清寒別舍小院中的那棵槐樹下,多了很多身影,帶著鬥笠,披著蓑衣,身背長劍!


    “秋雨孤燈,慕容小姐好雅興啊!”


    慕容若曦窗外的虛空中來了一個人,也穿著蓑衣,帶著鬥笠,不過卻一下子就說出了慕容若曦的身份!


    沐婉倩將慕容若曦攔在身後,大聲喝道:


    “你們是什麽人?”


    心中卻在咒罵著:


    “老東西,你說你著急走什麽走啊,你徒兒有危險了!”


    慕容若曦將擋在身前的胳膊拿開,開口說道:


    “瀛洲的雨夜秋風雖然寒冷,可也不至於凍死人,諸位雨夜送死,也是好雅興啊!”


    慕容若曦根本就不想問是誰,問了也沒意義,她要殺,她要殺人,殺人立威!就在這個雨夜!


    清寒別舍,又有兩個房間亮起了燈,一個在慕容若曦房間的正下方,一個在慕容若曦房間的正上方,下麵的兩個人一間,上麵的人一人一間,還是一個小孩兒!


    不得不說,小盈虛人雖小,剛下山,可卻遇到一個好人,老乞丐!小盈虛直接點了一個豪華大床房,那紅衣瓊玉綠衣暮影都看懵了,弄不明白一個小屁孩兒為啥要一個豪華大床房,還不讓他們一起住!


    沐婉倩給小盈虛臭罵了一頓,可小盈虛有依仗啊,一聲嫂嫂就是一間豪華大床房!


    “有本事你們倆也叫嫂嫂啊!叫了,我嫂嫂也會給你們安排大床房!”


    一句話,讓那一劍一刀的瓊玉暮影乖乖的住在了慕容若曦房間正下方的標準客房裏了,不過這對於他們倆來說也很知足了,畢竟他們倆可是一路露宿荒野的!


    哎,隻能歎息,出門在外,有錢和沒錢是兩種不同的日子啊,有錢就是天堂,沒錢當然就是人間了!


    小盈虛住豪華大床房不為別的,隻為泡個澡,他記得上次老乞丐泡澡時一直喊著“舒服,真舒服!”,他今天就是要試一試!


    可是小盈虛站著泡了一晚上,皮膚都泡白了,也沒覺得哪裏舒服,還害的他站了小半夜!


    “老不死的,騙人!早晚有一天,我用天機銅板算死你!”


    小盈虛是罵著老乞丐走出浴桶的,不過那張床是真的讓他爽,太爽了!可是睡到一半,卻被一群人給弄醒了!


    小盈虛打開窗台,罵道:


    “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找死啊!前半夜,老不死的折騰我,你們後半夜來尋死是吧!都給我滾一邊死去,我要睡覺!”


    清寒別舍的豪華大床房飛出了三枚銅錢,虛空中那個帶著鬥笠的男人伸手接住了!


    “哎,好心為你算一卦,卦象卻沒有落地,生死難料!生死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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