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少年沒有別的成長煩惱,家庭條件優渥,親子關係良好,自己的人際關係和學習成績都很不錯。隻被修正掉早戀的記憶,也許不是壞事。茶梨還是不放心,書店斜對過就是少年家所在的社區。“等會兒我們可以再去看看他。”鬱柏提議道。旁邊一陣少女的嬉笑聲,鬱柏看了過去,也笑起來,問茶梨:“想吃冰激淩嗎?”茶梨順著他示意的方向,也看到不遠處停著的一輛流動冰激淩車,圍著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姑娘,正在排隊買冰激淩吃。“想!”但茶梨警官又很有中二包袱,不想去和小蘿莉一起排隊,道,“還是算了。”鬱柏去排隊買冰激淩了。茶梨站在旁邊等著。幾個小女孩聊著天,說起這兩天看的動畫片裏有角色穿了好看的公主裙。其中一個女孩問另一個:“以前你不是攢零花錢,買了好幾條蓬蓬裙嗎?叫lolita裙還是什麽?怎麽現在也不見你穿了?”那女孩很平靜地說:“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叫我媽媽幫我把小裙子都處理掉了,現在覺得校服就挺好看的。”又有一個女孩說:“寒假我想去學滑冰,你們想去嗎?”其他數人都說:“不去。”“冰刀也太危險了!”“你又不準備當冰上運動員,別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意義的事上麵。”那個想去學滑冰的女孩:“好吧。”茶梨站在明媚的日光下,卻不停地在冒冷汗。鬱柏也回頭看了看他,眉頭皺了起來。兩人心中所想是一樣的,他們都無法判斷,這些孩子是被閃過了?還是沒有?第25章 小女孩們先買到了冰激淩, 說說笑笑地一起走了。鬱柏也買到了兩個冰激淩,把其中一個抹茶味的遞給茶梨。茶梨還有點發呆,愣愣地吃了一口, 注意力一下被拉了回來,眼睛亮亮地問鬱柏:“為什麽每次和你一起吃東西, 你都能精準地選到我喜歡的口味?”鬱柏道:“也沒那麽準……我覺得你幾乎不挑食,隻是在不同食物中會更喜歡顏色鮮豔的。”茶梨回想了一下,十分不確定, 道:“會嗎?我都沒注意過。”“要化了。”鬱柏提醒他。兩人一邊吃著冰激淩,一邊又進了旁邊聯排別墅社區的大門, 沿著樹蔭下的步行道,朝運動褲男孩家裏走去。“剛剛那幾個小女孩, ”茶梨道,“你說她們被閃過嗎?”鬱柏道:“不知道。這也沒辦法求證,被閃過的當事人明顯不會記得自己有被閃過的經曆。”茶梨歎了一口氣,說:“真沒想到未成年人零犯罪的背後, 竟然隱藏著這麽大的秘密。”鬱柏聯想到了自己“複習”到的考公資料內容, 道:“未保辦二處的職責, 是對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進行監管和改造, 難怪現在這二處麵臨部門被裁撤的結局。”一處負責保護, 二處負責監管,剛剛那個黑衣人也親口說了,他執行的是“保護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日常任務”, 可見諾亞城中未成年人一旦被認定有了不良行為, 一處就會派出黑衣人辦事員來對小孩進行所謂的修正。也即是說, 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苗頭,完全被扼殺在了起步階段, 因此二處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茶梨隻是聽著,對於涉及政府機構和時政熱點的知識,穿漫者鬱柏比他這個本地人,掌握得要更多。鬱柏接著道:“市政廳兩個月前就下文要在季末召開聽證會,對於未保辦二處是否要裁撤,請全城各界的代表投票來決定。未保辦方麵,全程對市政廳這個決定沒有反應,對於二處是否要保留,他們也不在乎。未保辦內部肯定是很清楚,隻要一處的工作做到位,二處還真的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茶梨懷疑道:“難道市政廳也知道嗎?諾亞城的管理者們,也都知道孩子們在被這樣……被這樣保護?”“不能排除這個可能。”鬱柏道,“不過,以諾亞城政務公開透明的程度,鬱鬆有一個從小到大都不成器的弟弟,很明顯是修正器的漏網之魚,鬱鬆又怎麽會獲得高票支持坐上秘書長的位子?所以我傾向於相信城市管理者們並不知道未保辦整天在做什麽,在被我們破壞這兩次行動之前,這些黑衣人辦事員,大約還從沒失手過。”黑衣人們不必接觸未成年人,隻要走到他們麵前,用一支筆狀物發下光,兩秒時間就能完成“修正”,且對在旁的成年人又毫無影響。即使行動被人目擊,也隻會覺得是黑衣人在搞怪惡作劇。茶梨憤憤道:“等著吧,這次我一定要揭穿他們做過的所有壞事,不會讓未保辦繼續胡作非為下去!”“是我們。”鬱柏笑著糾正他,又說,“邪不勝正,我對我們的正義之舉充滿信心。”茶梨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那些已經被閃過的孩子,上次的那個小少年,他應該也是被修正了,他的變化就讓我覺得很不安。”兩人來到了運動褲少年家的門外,停下腳步。院子裏,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在互相幫忙,給對方穿上笨重的玩偶服。鬱柏沒有見過這二位,茶梨早上來踩點的時候已經熟悉兩人的長相,低聲告訴他:“這是那小孩的父母。”這對夫妻出門時,商量要給情緒低落的兒子準備小禮物讓他開心。現在兩人做好了準備,在自家院子裏鬼鬼祟祟,分別打扮成一隻恐龍和一隻鯊魚,看來這就是給兒子的驚喜之一。茶梨和鬱柏站在樹蔭下,看著鯊魚和恐龍一起走到房子門前,恐龍伸出小短手,按了門鈴。家門被打開,少年愣愣地看著兩隻發出“嗷嗚”聲的怪獸,很快從聲音聽出來是父母在逗他玩,撲上去抱住鯊魚,又去夠恐龍背上的棘刺,恐龍不讓他碰到,開始在院裏奔逃,兩隻小短手非常滑稽,少年和鯊魚一起哈哈大笑,一家人其樂融融。憂鬱了幾天後的少年,在遺忘了憂鬱的原因後,終於找回了久違的快樂。茶梨朝前走了半步,伸手無意識地握著一根圍欄,身體也朝前傾著,好像要把這一切感受得更清楚。恐龍和鯊魚簇擁著少年進了家裏。這個幸福之家的門,在茶梨眼前關上了。鬱柏注視著茶梨的側臉,那側臉上分明有些羨慕、有些失落,鬱柏皺起了眉,眼裏也湧起幾分難過。“他沒事了。”鬱柏極力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道,“你親眼看到了,他隻被修正了早戀那一部分,忘記了失戀的悲傷,其他方麵應該不會有影響。”“……嗯,好。”茶梨鬆開了握著圍欄的手,整個人仿佛忽然間陷入了迷茫裏。兩人吃過午飯,按照約定去未保辦,和那位一處處長約了兩點會麵。“飯也沒好好吃,這可不像你。”開車的鬱柏道,“擔心等下見麵後打起來嗎?要不還是叫點幫手,警署不方便的話,我請我家那幾位執事來幫忙,據說他們個個身懷絕技。”茶梨道:“沒有擔心,不怕打架。就是心情怪不好的。”鬱柏道:“什麽事,說來聽聽。”“我想……”茶梨覺得說出來很不好,又不想說了,道,“也沒什麽,就是想到剛才那個男孩,和他的小情侶,就這麽互相忘了自己喜歡過對方,也忘了曾被對方喜歡過,細想還有點虐。”鬱柏安靜了片刻,附和道:“是啊。”未保辦的辦公地點,設在距離諾亞城cbd較遠的老城區,周遭都是低矮建築,茶梨指揮鬱柏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座四層小樓的院落門外。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豎門牌,還有個門房,門房窗戶開著,裏麵坐著個看門大爺,茶梨表明來意後,大爺打了個電話到裏麵求證,確認是約好的訪客,就放他們進去了。兩人走進那棟小樓裏,一樓大廳走進去,直衝著樓梯,兩側是兩麵牆,一麵牆上掛著書法橫幅,“讓每一個人未成年人能夠健康成長,是我們終身的使命和幸福”。另一麵牆上,掛著無數錦旗,掛滿牆麵以後又掛了至少兩層,層層疊疊,一眼望去,落款全是“xxx家長”、“xxx父母”的感謝錦旗。鬱柏和茶梨站在這兩麵對立的牆之間,都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震撼。有人從身後進來,他倆猛然回神,卻見是看門大爺提著拖布和水桶,要上樓打掃衛生。“一處……”茶梨開口後,發現嗓子都有點發緊,道,“一處怎麽走?”“二處關張了,這樓裏隻有一處。”大爺把一處處長辦公室的位置告訴了他們。兩人上到三樓,上午見過的那名黑衣人正在樓梯口站著,見他倆上來了,笑道:“挺準時,這邊來。”整條走廊裏光線都很暗,茶梨帶著鬱柏走在其中,感覺像鑽進了一條蛇腹裏。那黑衣人帶他倆來到一間會客室門口,示意他們進去。鬱柏擔心裏麵有埋伏,茶梨卻藝高人膽大,一馬當先地走進了房間,鬱柏便也寸步不離地跟了進去。他倆剛走到房間中央,數名黑衣人從外麵嘩啦一聲全湧了進來,呈包圍之勢,把茶梨和鬱柏圍在了中間。茶梨把手放在了後腰上,隨時要拔槍。鬱柏本能地擋在他身前,道:“都冷靜一點……我是鬱鬆的弟弟!”黑衣人們互相看看,整間房裏冒出無數個“?”氣泡框。鬱柏也:“?”他低聲問茶梨:“我哥這麽沒名氣的嗎?”茶梨難以理解道:“你是想用秘書長來嚇退敵人?你怎麽想的啊?我們諾亞城黑白兩道都不吃裙帶關係這一套,你就是市長的弟弟也沒用。”黑衣人們紛紛點頭,表示茶梨說得對。“……”顯得鬱柏這個人思想道德水平很低,他生硬地解釋道,“我也不是那意思,我隻是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別打半天是找錯了人。”“有道理。”茶梨也自我介紹道,“我是貝果街分區警署的茶梨警官,諾亞城 ‘罪案克星’銀質勳章最年輕的獲得者。”黑衣人們紛紛:“!!!”一群人同時後退,被警官威名震懾。“……”鬱柏扶額,這他媽什麽中二情節。這時門口的黑衣人讓開一條通道,大佬登場的架勢。茶梨和鬱柏都警惕地看向門口。一人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開口是位爽朗的女聲:“你們好啊。”一處處長是位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女士,微卷的頭發在腦後盤著幹練的發髻,很有氣質,也很有氣場。茶梨和鬱柏都表現出了一瞬間的緊張。鬱柏幾乎是本能地反握住了茶梨的手。茶梨並沒有在意這個細節,但也條件反射地握住了鬱柏的手。一處長走進房裏來,詫異地看那些黑衣人:“你們都圍在這兒幹什麽?”帶頭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弱弱道:“不是說有警察來踢館嗎?”一處長道:“怎麽,你們還要車輪戰啊?”“不啊,我們來看看,”黑衣人道,“聽說昨天隻用兩招就打趴了七號,四十五號跑那麽快,今天也沒能逃出他的魔爪,我們看看什麽人這麽厲害。”被誇的茶梨還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