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嘴巴裏叼著它最喜歡的玩具,那是我扔給它的小足球,我們就這麽笑著鬧著,一起玩著拋接球遊戲,直到太陽落山。”康怡琴抱緊小旺,額頭緊緊貼上它布滿青筋和血絲的禿腦殼兒。小旺在她懷裏不停尖叫掙紮,怒張著血盆大口要咬她,但她渾然不察。她把小旺找回來了。她保護了小旺,小旺陪著她長大,她也陪著小旺長大。一直在一起。“你們看見其他人了嗎?”康怡琴道,“我們都是自願來這裏的。”趙藝成驚叫道:“什麽?”“它說我們是人類中有救的一部分,不用贖罪,隻要來這裏就行了。”“它還承諾我們,隻要來這裏,我們就能重獲失去的愛。”溫衍追問:“你說的它是誰?”康怡琴不答,朝旁邊指了指,“你們看見那邊那個大哥了嗎?”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可以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正抱著一隻怪物,柔聲發出“喵嗚喵嗚”的叫聲。“那是他養的貓,從小貓崽的時候就開始養了,一勺羊奶一口糧的慢慢把它喂大。”“他和他的貓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那隻貓最後是老死的。貓一輩子時間都在陪他,卻沒有辦法陪他一輩子。”“他想他的貓,他說他一直聽見貓玩具丁零當啷的聲音,還說要一直開著家裏的門窗,不然哪天他的貓回來了,不就進不了家了麽?”“現在終於好了,這裏的每一個人,你,我,他,我們所有人的願望都實現了。一度失去的摯愛、朋友、親人,全都回到了我們身邊,它們再也不會離開了。”“我拜托你啊,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趙藝成急了,“你睜大眼睛看看,你抱著的是小旺嗎?那就是一隻怪物!你再被關下去也會變成怪物!你是人,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不是那種不人不鬼的東西!”可康怡琴隻是懶洋洋地咕噥了一句“無所謂,反正也沒差”,然後就抱著她想象中的小旺,重新美美地沉進夢鄉裏去了。趙藝成傻眼了,“怎麽辦啊?”溫衍道:“我們輪流背,把她背出去。”趙藝成道:“那其他人怎麽辦啊?還有這麽多人呢。”溫衍沉思了一下,“你有煙嗎?”他想當香燭用。趙藝成抓了抓頭發,“我又不抽煙。”溫衍道:“棒棒糖也行。”江暮漓遞過來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溫衍拆開包裝紙,把棒棒糖放進嘴裏含了一會兒,直到整顆糖球充分沾滿他的唾液。趙藝成傻眼了,“你……饞了?”溫衍含混不清道:“這隻是吸引某位神明的貢品。”“啥玩意兒?”趙藝成繼續傻眼,“哪個神明會喜歡別人吃過的貢品啊?還是舔過的棒棒糖,變.態嗎這不是……”江暮漓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請注意你的言辭。”溫衍含著棒棒糖,試圖在意識層麵呼喚古蝶異神。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有多變.態他是知道的。對而言,這顆糖球絕對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如果這樣的貢品都沒能讓現身,那就說明礙於某種原因,真的不能來了。棒棒糖融化得隻剩一根棍子,古蝶異神也沒有響應溫衍的召喚。溫衍失望地歎了口氣。“衍衍,還是按你說的,我們先把康怡琴帶出去。”江暮漓道,“再耽擱下去,康怡琴口中那個‘它’沒準就要來了。”話音剛落,地麵忽然劇烈震動起來。趙藝成大吼一句:“潤!”隨即一把背起康怡琴,拉扯著溫衍和江暮漓,不要命地往回奔去。但已經來不及了。地麵在他們腳下豁開一個大口子,宛如一張暴食的深淵巨口。他們都沒來得及掙紮,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直直地墜落了進去。作者有話要說:蛾子和衍衍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能相響應衍衍的召喚,就像以前那種美少女變身題材的漫畫裏,女主角變身的時候不能讓男主角看到,而且一變身男主角就認不出來了……第45章 玫瑰園其壹“衍衍,醒醒,我們快到了。”溫衍被江暮漓輕推了兩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逆光裏,江暮漓的麵容俊美得不可思議,整個人籠罩在高貴神聖的氛圍裏,就像古老壁畫上走下來的神如果忽略他身後那根瘋狂晃動的大尾巴的話……溫衍皺起了眉,覺得哪裏十分違和,但又說不上問題出在哪裏。江暮漓對自己狂搖大尾巴不是很正常嗎?搖得越猛,感情越深。自己的尾巴尖兒被輕輕碰了碰。溫衍轉過頭,看見江暮漓的尾巴不安分地伸過來,繞上自己的尾巴,來回輕輕地蹭。溫衍的臉“刷”地紅了,小聲提醒道:“阿漓,同學們都在呢。”江暮漓微笑道:“沒事,現在的他們癡鈍無知,什麽都不知道。”溫衍看向大巴上的其他同學,它們有的麵無表情地咀嚼著飼料,有的在走道上來回撒歡奔跑,還有的不間斷地發出毫無意義的叫聲。“唉。”溫衍無奈地歎了口氣。大概他們專業平時學習任務太繁重,難得出去團建一次,同學們都異常興奮。下車的時候,溫衍不忘禮貌地跟司機師傅道謝。司機師傅“吱吱”叫了兩聲,笨拙地打開保溫杯喝水,邊喝邊漏,把方向盤都打濕了。他尚且保持人類形態的雙臂正在飛快地畸變,手掌變成了爪子,皮膚也被厚密的毛發覆蓋。和虹城市其他人類一樣,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畜生道對人間的汙染,就此從人類轉變成了動物。今天民俗學專業全體同學來團建的地方是動物園。溫衍很期待,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來動物園了。甚至,時間久到他都記不清動物園該是什麽樣子。所以,動物園……是這樣的嗎?溫衍眯起眼睛看向周圍,那些趴在假山上的動物,那些浮在水池裏的動物,還有籠子裏那些麻木地走來走去的動物,真的……是動物嗎?可為什麽,他覺得自己長得和他們很像?自己也是動物?還是說,自己尚未認清自己是什麽動物?如果自己是動物,那自己來動物園的意義是什麽?如果自己不是動物,那動物園裏這些和自己很像的動物,又都是些什麽呢?江暮漓的尾巴伸了過來,纏上他的腰,癢酥酥的感覺立刻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阿漓,”溫衍不好意思道,“現在我們在外麵,被看見不好……”江暮漓戀戀不舍地收走尾巴。其實事到如今,衍衍已經沒什麽可害羞的了。因為,現在整個虹城市還勉強保留人類意誌和形態的,恐怕隻有他們兩個了。“喂,溫衍,江暮漓!”趙藝成一副認親樣的架勢朝他們跑過來,“你們專業怎麽也來動物園團建啊?真是奇怪唉,好像一夜之間市裏突然冒出了好多動物園……”哦,差點漏了這家夥,江暮漓想。本來的事。像他們這樣的存在本就屬於異端,不容於世,身無立錐,怎麽可能輕易被汙染。要知道,“它”,叛出六道輪回的那一部分畜生道所滋長出的意誌,可是這麽形容他們的:一個死人。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一個死了都不安分的人。雖說它的思維模式一如動物般簡單粗暴,但如此定義倒也十分貼切。“我們去看珍奇秀怎麽樣?”趙藝成興致勃勃地提議。溫衍問:“那是什麽?”“據說那裏都是特別培養出的稀有動物,見所未見的那種。”趙藝成道。溫衍有點疑惑,“珍稀動物還是能刻意培養出來的嗎?又不是造物主。”“當然可以。”江暮漓道,“一直以來,人類不都扮演著造物主的角色嗎?隻不過現在角色顛倒罷了。”溫衍和趙藝成一起停下腳步,轉過頭,木訥地問:“人類……是什麽?”江暮漓無奈微笑,“馬上不就知道了麽?”他們一同走進了珍稀動物展區。溫衍一進去就忍不住皺眉,捂著耳朵道:“好吵啊,怎麽叫聲這麽奇怪。”趙藝成附和,“可不是麽。”江暮漓道:“那是哭聲,哭泣是人類表達絕望、痛苦、悲傷的一種方式。”趙藝成愣愣地問:“那這些珍稀動物……是在哭了?”江暮漓點了點頭。趙藝成又問:“被當成稀有物種不該高興嗎?每天有吃有喝,還被當成寶貝那樣保護起來。”“一個生物,被迫以極度扭曲的方式降生,往後餘生都要生活在病痛和牢籠之中,怎麽想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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