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視楊月連的雙眼,目光中滿是懇求之意,“這次的過錯全都在我個人,和小霧小雲沒有任何關係,他們都是聰明的好孩子,將來肯定可以為成為基地的力量。”楊月連頷首:“最高長官已經同意,隻要你能坦白,別的事情都有商量的餘地。”“好。”艾雨看了一眼已經見底的杯子,問道,“我還能再喝點水嗎?”楊月連:“沒問題。”艾雨捧著審查官遞過來的水杯,輕抿一口,視線落在杯中蕩漾的無色液體上,眼裏浮現出複雜萬分的神色。“其實我來自黑塔。”她開口道。錄像之外,唐意無意識握緊了終端,直到聽見一絲輕微的哢嚓聲響,才恍然回神,立刻卸去力道。好在終端隻是外殼出現輕微破裂,內部核心依然完好,不影響放映功能。楊月連沒有打斷艾雨,於是女子低垂著眼繼續說道:“我在黑塔隻是個普通的工作人員,主要做的是文書整理和資料歸檔。後來有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鄧肯。”“不過他那時候不叫鄧肯,大家都稱呼他庫來西博士。”哢嚓。這一回終端是真的被捏碎了。唐意靜默垂眸,眼神籠罩在陰影之中,晦暗不明。處理器掉落在地上,還在散發最後的微弱藍光,但是線路結構已毀,不能重新拚回,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繼續播放那段未完的錄像。後排的阿凍已經震驚成一具貓貓石。他被錄像的動靜所吸引,正在後麵探頭探腦跟著看,結果突然之間,所有聲音和影像都戛然而止。他還奇怪怎麽好端端的不放了,定睛望去才發現,能放映的玩意兒甚至都沒能留個全屍。雖然過去也曾經見過唐意單手拖動大漢,但那畢竟是在地上拖著,阿凍覺得自己如果變成人形的話,應該多少也可以拖行幾米距離。可那終端是實打實的金屬物件啊,厚度起碼有五毫米,和他記憶裏的智能手機差不多。普通人總不至於單手就把手機捏碎吧,唐意居然這麽輕輕鬆鬆就做到了?駕駛座上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望向這邊。“嚇到了?”阿凍:……倒也不至於,就是有點好奇,你能讓我試著捏捏看嗎?見唐意沒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幹脆一躍跳到對方身邊,用肉爪子掏了掏座椅夾縫,那裏麵掉落了其中一塊終端殘骸。唐意:“你想要?”阿凍:“喵~”唐意撫著小貓身上柔軟蓬鬆的毛發,因為聽見某人名字而變得糟糕的心情略微好轉。他把終端碎片取出來,放到阿凍麵前,正要說些什麽,餘光忽然瞥見從萊茵酒館走出來的倩麗身影。他眼神微動,將抱著金屬碎片的阿凍放到副駕駛座上。阿凍的注意力還在終端殘骸上,用肉爪子搗鼓了好一會兒,發現真是不出所料的堅硬。他沒能弄出一星半點裂痕,有些不服氣,下意識用上了嘴,結果沒有控製好力道,就像是咬豆腐那樣輕易咬出了一個缺口。“……”阿凍愣了一瞬,隨即心虛地把東西踢開,嘴巴裏含著一小塊終端碎片,若無其事地看天看地,最後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唐意。發現唐意沒有注意到自己,他想要悄悄把碎片吐出來,但轉念想到這就留下了證據,頓時把心一橫,直接給吞下去了。……喵?怎麽好像吃著感覺還行?阿凍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他以前可沒有吃過電子設備的經曆,忍不住把那塊踢到一邊的終端殘骸又扒拉了回來,小口嚐了嚐。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唐意:“……”他最終決定還是保持沉默,雖然逗弄小家夥蠻有意思,但是眼下還有其他正事。看著走到越野車前的卷發老板娘,唐意給她開了後排座位的車門:“上來。”瑪麗其實還不太相信唐意的話,但她已經問過了很多醫生或者汙染物應對專家,所提出的解決辦法都不是她所能接受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如果這個帥哥沒有說謊,那她就絕對不可以錯過這次機會。於是她沒有太多猶豫,徑直坐上了車。唐意問道:“謝庭的位置?”瑪麗揚了揚下巴:“順序不對啊帥哥,應該是你先替我祛除了寄生汙染物,我再帶你去找那家夥……咦,這是什麽!?”她看到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然後是好奇探出來的貓貓頭。瑪麗的眼神頓時發生了變化,雖然萊頓酒館禁止寵物入內,但那是為了避免影響某些顧客的心情,她本身尤其喜歡小動物。緊接著她就想起來,酒館那位在門口迎客的小妹妹曾經對她說過,今天有位客人帶來了一隻好看的貓咪。“你就是那個養貓的客人?”瑪麗驚訝道。也難怪她露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唐意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養貓的性格。唐意沒有回答,隻是說道:“坐好。”瑪麗莫名有種直覺,這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對那隻貓說的。小家夥果然把腦袋縮回去了,仿佛能聽懂人言,這讓她有些驚奇,脫口而出道:“不如讓我抱著吧。”唐意:“……”阿凍:“……”瑪麗:“我抱著小貓,它就不會亂動了,也不至於影響你開車。”唐意眯了眯眼,眸光之中閃過一絲不愉。其實卷發老板娘說得不無道理,隻是他並不願意將阿凍交到別人手中,哪怕隻是暫時的。甚至每當想到小家夥會在別人的臂膀之間發出軟軟的喵叫,用覆蓋絨毛的圓腦袋和那人貼貼,他的心底都會不受控製地冒出絲絲戾氣。相比之下,阿凍的想法則簡單得多了,他單純是有些不好意思,瑪麗畢竟是女孩子,待在瑪麗懷裏和待在唐意懷裏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唐意問:“你要到後排去嗎?”阿凍輕輕喵了聲,沒有挪動屁股。唐意勾了勾唇,引擎驟然發動,越野車沿著唐克街呼嘯而去。兩側景象快速後退,與此同時響起的,是唐意再一次的問話:“謝庭在什麽地方?”瑪麗大聲道:“你沒聽見我剛才說了什麽嗎?應該是你先替我治好,我再……”“太麻煩了。”唐意打斷,“位置。”瑪麗:“……”瑪麗心頭快速權衡,覺得先把唐意帶過去也不是不行,但她不承認是因為害怕唐意把自己丟下高速行駛的越野車,隻是覺得反正還有底牌,可以先順著對方的意思。“你朝外圍開。”瑪麗說道,“鐵絲網的外麵,謝庭就在那裏。”唐意按照她的指路,先是抵達阿爾多基地的其中一處通道口,然後在無數仿佛風吹就倒的危房之間穿行,碾過高低起伏的沙石路麵,最終停在一間簡陋的棚子麵前。棚子沒有門,廢棄的破舊麻袋被當成了簾子,散發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氣味,大概是曾經裝過某些難以言喻的東西。瑪麗將簾子掀開,做了個請的姿勢。阿凍趴在唐意的肩頭,跟著他走進這處昏暗狹窄的空間。此時臨近傍晚,絕大部分天空都蒙上了淺淺的藍灰,僅剩下極遠處的最後霞彩,也無法給棚子裏帶來更多的光亮。不過阿凍向來能在黑暗中辨認事物,因此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清楚見到了那道躺在席子上的身影。那已經不能稱作是人形。不計其數的朱紅枝條突破皮膚生長而出,在蜿蜒中糾纏,在糾纏中分叉,星星點點的紅色漿果分布枝頭,無風自動,如同籠罩著墜滿星光的輕紗,麗而又頹靡。而謝庭就像是被束縛在蜘蛛網中的小鳥,又像是孕育新生命的溫床,隻剩下一張勉強還算是完整的人臉,以及即將從他眼球與眼皮夾縫間探出的芽尖。阿凍心有戚戚,覺得自己還算走運了,雖然真實的樣貌也是不能見人,但好歹可以喬裝成人,甚至是裝貓賣萌。瑪麗點亮了整個棚屋唯一的油燈。不到十平的麵積空空蕩蕩,除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男人以外,就隻有角落裏堆放的雜物,用髒兮兮的麻布遮擋。她並不敢靠近謝庭,隔著幾步說道:“喂,我帶人來看你了。”謝庭的眼珠子艱難轉動,而這也引起了他的痛苦,喉間發出嗬嗬的抽氣聲。瑪麗歎了口氣,看向唐意:“就是這樣,所以如果你有什麽問題要問他,除非能把他治好,否則是得不到答案了。”唐意:“他怎麽回事?”瑪麗聳聳肩:“誰知道呢?去出趟任務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剛開始也是好好的,檢測儀都沒發現問題,我們還……”她話音一頓,眼底浮現苦澀之意,但很快又收斂如常,語氣平靜。“總之真是倒黴透頂了,等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點問題,隻能靠吃著抗汙染藥抑製,效果還不怎麽見好。”她將自己的袖子撈起來,露出了靠近肩膀處那一片不太正常的凸起,看著如同潛伏在皮膚之下的長蟲,十分不祥。唐意:“……”瑪麗:“帥哥你發現了我身上有汙染物寄生,我就當你是有能力的。既然我已經帶你來這裏找到了謝庭,那也是時候輪到你來兌換承諾。”唐意卻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而是瞥了她一眼,說道:“你可以讓他們都出來了。”瑪麗心裏一咯噔,但表麵還是維持冷靜,語氣不解道:“帥哥在說什麽呢?這裏不就我們幾個,哪兒還有其他人?”唐意在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就已經聽見好幾道重疊的相似之音,簡直像是某種曲調詭異的合唱。他從腿側的套管裏拔出一支槍,淡淡說道:“要我請他們出來?”話音未落,他已經微微側身,朝著半撩開的麻布門簾下方射出一槍。簾子猛然抖動一下,隨即響起了踉蹌的腳步聲,還有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動靜。唐意調整槍支方向,朝棚子角落裏那團被麻布遮蓋的雜物扣下扳機。子彈擊擦著麻布邊角擊中了後方的沙土,激起一陣煙塵,與此同時則是倏然站起、舉槍瞄準唐意的年輕男子。“不許動!”男子喝道。唐意沒有理會,打算繼續揪出剩下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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