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宴客廳目睹一切的人們來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將會令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忘懷。城主遭到殘忍殺害,手段之凶狠簡直毫無人性;而那片憑空出現的湧動之物,神秘詭譎,則更是聞所未聞。冷兵器似乎都起不到驅逐效果,麵對著越來越龐大的未知汙染物,他們隻能用最快速度撤退,同時啟動分布在地獄城各處的超大口徑炮台。然而等炮台鎖定完畢時,那片仿佛直衝天際的巨浪又忽然消失不見了。連帶著消失的還有殺死城主的凶手,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如同喪屍般怎麽都打不死的男人。現場隻剩下徹底變成廢墟的斷壁殘垣,而城主的屍體就埋在一堆破爛的木板,磚塊與石屑的下方,到死亡的一刻依然大睜開眼,裏麵似乎還有殘留的恐慌。城主的親信立刻通過汙染物預警器進行全範圍探查,可探查範圍內出現了數十個代表汙染物的紅點可想而知,絕大多數都是從角鬥場逃出去的鬥獸。他們安排人員去逐個追蹤,可即便是找了個遍,卻依然沒有那片詭異浪潮的蛛絲馬跡,當然也尋不到凶手的下落。唐意來到地獄城的時候,這座向來以奢靡享樂著稱的基地正彌漫著略顯緊繃的凝重氛圍,出入口的把守也更為嚴格。他體內的汙染數值早就已超過臨界線,但他自有門道,可以讓掃描儀發現不了。進到城裏以後,他根據那枚圓環的定位指引,穿過了縱橫的幾條街道,又拐進了某處內街,把車停在外邊,徒步走進小巷之中,終於在一處偏僻的酒家門口停了下來。裏麵還挺熱鬧的。城主的死亡並沒有對這些平民百姓造成太多的衝擊,畢竟相比起夜嵐城主劉正嚴所具有的威望,這位曾經的地獄城當家風評並不太好,比起以眾人生命安全為首任的管理者,他更像是忙於賺錢的大老板。唐意撩起門簾,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阿凍,在角落的位置,背對著自己的方向。他的對麵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較為白淨高挑,生著一雙狐狸眼,另一個則是魁梧大漢,膚色偏黑,並且略眼熟。唐意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來了,那應該是當初騎著摩托車將阿凍帶走的男人,後來也曾經短暫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眉頭微皺,大闊步向那一桌走去。耳邊盡是其他顧客喝酒暢聊的話語,十分嘈雜,不過唐意可以精準捕捉到阿凍的聲線,聽見他對小二說道:“有沒有最烈的酒?”第67章 化悲憤為食欲阿凍這話一問出口,對麵兩人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他們的目光緩緩往下移動,投向了桌麵那一堆滿滿當當的空瓶這已經超越了他們認知當中一個正常人所能擁有的酒量。店小二在邊上介紹說:“我們家最烈的慶雲台,是聞名全地獄城的三杯夜不歸……”“等等。”麥二忍不住出聲打斷,神色嚴肅地看著阿凍,“我覺得你真不能再喝了。”雖然不久前在街上偶遇的時候,是他發現阿凍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迷,決定請他喝酒解悶,但這麽多瓶灌下去,別說是酒了,就算是普通的水都該把胃撐壞了吧!?阿凍喃喃道:“可我還沒有醉……”麥二苦笑:“我覺得這個方法大概不太適合你,還是不要勉強了……你有什麽煩心事,要不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上忙?”阿凍張了張嘴,有些不知該怎麽形容。畢竟這當中的原因太複雜了,而且還牽涉到不能對別人講起的秘密,思來想去,他也隻能唉聲歎氣。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為什麽歎氣?”阿凍微微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結果下一刻,修長挺拔的身影突然在他身旁落座,無視來自他人的驚異目光,說道:“你心情不好?”阿凍睜大了眼,脫口而出:“唐意!”麥二和奧布萊恩互相對視一眼,都能看見同伴眼底的幾分驚訝。麥二雖然已經不知多少次聽過唐意這個名字,但卻是第一回見到本尊,心想不愧是能和瘋子鄧肯對峙的人,周身氣勢就如同藏於鞘中的刀鋒,散發著並不張揚的凜冽與冰寒。“你就是唐意?”他站起身來,友善地朝唐意伸出一隻手,“來這兒的路上,阿凍經常提起你,真是幸會幸會。”唐意眼珠子微轉,視線落在麥二臉上,並沒有和他相握的意思,幽深的瞳孔之中流露出冷漠的審視之意。麥二也不尷尬,起碼表麵上沒有顯露任何尷尬之色,自然而然收回了手。“我們是在荒漠區認識的,大家正巧都要到地獄城來,於是結伴同行了幾天。”他解釋說。唐意並沒有什麽反應,視線掃過旁邊的奧布萊恩,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冷了一瞬。然而當他望向阿凍時,所有這些不善的眼神全都瞬間消失無蹤,眸光平靜中帶著溫和。“好久不見。”阿凍重重點頭,十分激動,就差舉雙手雙腳讚同:“真的是好久沒見了!”唐意看著他精神飽滿的樣子,不像有受到過什麽傷害,這幾日風塵仆仆趕路過程中始終緊繃的心弦,終於有所放鬆。與此同時,阿凍也在上下打量著唐意。嗯,眼耳口鼻都在。嗯,沒有缺胳膊短腿。嗯,看起來還是很完整的。懸在阿凍心頭的最後一絲不安也消散了,他給過去的自己豎了個大拇指,在關鍵時候還是能夠展現出強大的自製力,不至於從唐意身上咬下點什麽來。阿凍:“我……”唐意:“你……”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而就在這個雙方沉默的間隙裏,來自旁桌的嘈雜聲變得響亮起來,某個醉醺醺的男性酒客興致來了,突然扯著嗓門嚷嚷:“你們知道城主是怎麽死的嗎?”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又自顧自往下說:“是一隻從來沒見過的汙染物!那隻汙染物就潛伏在角鬥場,等城主出現後突然暴起,將他整個吞了下去!”周圍的酒客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真的假的?”“居然是被汙染物吃了?”“不過那可是角鬥場,有汙染物偷跑出來也半點不奇怪,那些家夥為了比賽足夠精彩,什麽怪物都敢抓回來。”“是這樣嗎?可是我聽說城主留有全屍啊,他們還打算找個黃道吉日葬了……”“傳聞不可信,兄弟,你有沒什麽證據?”此話一出,其他人安靜下來。最開始說話那人嗤笑一聲,慢吞吞從褲兜口袋裏掏出終端,光束投射到空中,形成了全方位的立體影像。影像之中正是洶湧滔天的彩色巨浪。雖然時長隻有不到十秒,但對於這些已經在地獄城生活不少時日的人們來說還是能夠輕而易舉辨認出,那片即將被滔天巨浪淹沒的建築就是角鬥場的管理大樓。“看見了沒?這是不是證據?”那人得意洋洋道,“雖然發生得很快,轉眼就沒了,但好巧不巧,還是被我逮著了!”周圍的客人議論紛紛,在見過這段影像後,他們逐漸開始相信男人的說辭。“居然還有這樣的汙染物!”“太可怕了,他們有把它殺掉嗎?”“肯定的吧,錢老板向來怕死,要是事情沒解決,估計晚上都要睡不著覺……我都說了角鬥場遲早會出問題,飼養汙染物就是在作死!等這消息傳出去,城裏應該有得吵了。”“管他吵不吵的,我隻關心華源閣的武器貨架什麽時候能上新,多備著點總是好事。”“你還指望華源閣?店大欺客,早就沒了最開始做生意的真誠態度,我可以給你再推薦一家良心的……”眼見著話題逐漸轉向別處,男人不滿地拍了拍桌,嚷道:“我還沒說完呢!”周圍的酒客頓時停下議論,目光全都投向了他。男人對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很是受用,又灌了一口酒,這才緩緩開口:“你們知不知道,那隻汙染物不僅吃了城主,還吃了其他人?”眾人皆是一驚。男人語氣森然:“角鬥場的好幾十個員工,包括一些偶然路過的無辜客人,全都跟著城主一起,被那條五彩斑斕的舌頭卷進了血盆大口裏,屍骨無存……”“不是這樣的。”突然之間,一道有些細小的年輕男聲插了進來,反駁道:“他沒有吃人。”男人話音一頓,望向聲音來處,眉心皺成了川字,顯然很不高興。“小子,你難道想說我在騙人?嘩眾取寵,隨便編了個故事,好吸引大家的注意?”阿凍顫了顫,沒想到對方上來就扣這麽大的帽子:“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眉頭皺得更緊:“那是什麽意思?”阿凍抿了抿唇,鼓足勇氣開口:“我隻是覺得,你有沒有可能是搞錯了呢,那個汙染物或許不過是想要帶走他的朋友,並沒打算要吃掉誰……”話還未說完,男人已經發出毫不掩飾的嘲笑聲。而同一時間,其他酒客的神色也大多有些怪異,像是頭一回聽見這種說辭,感到既滑稽又無理,也漸漸哄笑起來。阿凍的勇氣如同被針紮破的氣球,頓時就扁了下去。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望著桌麵擁擠堆放的空酒瓶,心情再次跌入最低穀。自從離開零號汙染區以後,苦悶、委屈和壓抑……各種微妙隱晦的情緒都在他內心看不見的陰暗角落慢慢積累,直到此刻終於借由契機爆發,一發不可收拾。阿凍有些悲觀地想,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走出來了。店小二還在邊上等著,他對客人們的談話興趣不大,更關心自己能不能再多拿到幾筆提成:“請問客人需要慶雲台嗎?這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三瓶七折優惠哦!”阿凍看向麥二。麥二總覺得青年的眼裏似乎含著淚光,再聯係剛才那一番看似可笑的話語,他以為猜到了原因,心底浮現幾分同情與憐惜。阿凍大概是曾經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吧?即將變成汙染物的朋友,用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將他送到安全區域,卻被其他不知情的人員射殺……麥二越腦補越唏噓不已,望向阿凍的目光也發生了些變化,不再堅持製止對方,而是問道:“你確定自己還能喝?”阿凍沮喪點頭,大有不醉無歸的架勢。麥二:“那就來三瓶。”店小二:“好勒!”下單的慶雲台沒兩分鍾便上桌了,店小二把其餘的空瓶清走,對他們說:“請慢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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